阳谷城外。
等了这许久,依旧没被允许进城,又如同猴子一般,被过往行人指指点点的围观着,众武僧们心中都憋了一股邪火,若不是带队的广济身份特殊,早就不管不顾的闹将起来了。
“日特娘的!”
排在队伍末尾的宗念挠着胸膛骂了一声,又顺势用顶了顶旁边的宗信,抱怨道:“这娘球的阳谷城真难进,老子去开封府都不用这么麻烦!”
“嘘!”
宗信却是先向前面张望了一眼,确定广济和尚依旧‘道貌岸然’的摆造型,这才也压低了声音附和着:“可不是么,不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吗,这种人咱收拾的还少了?那用得着如此费事?!”
“就是!”
前面的一个和尚也忍不住回头撇嘴道:“就凭咱们这些人的本事,区区一个乡下土财主还不是手到擒来?也就广济师叔头一次下山办差,顾忌太多!要是依着广慈师叔的性子,早打将进去,把那什么狗屁‘武大、武二’的,生擒活捉了!”
这些僧人一打开话匣子,便再也收不住了,骚动也渐渐从队尾蔓延到了中段。
到了最后,除了站在广济身边的几人,其余和尚都是怨声载道,觉得等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直接杀将进去,将那亵渎佛祖的武大擒下,逼问出‘雷法’的究竟,再将他聚敛的那些不义之财‘充公’,才是正理。
就在一群和尚开始争论,杀了那武大之后,是该去青楼礼佛,还是该去赌场诵经时,却忽然听到城内喧哗声大作。
紧接着从门洞里涌出四队兵丁,左侧的手拎长枪、右边的短矛带盾,行进间肃荣齐整,竟是丝毫不显杂乱,整齐的步调砸在地上,便如同擂鼓一般!
走出门洞之后,这四队兵丁左右一分,又在那拒马围城的空地上,列成了两个方阵,那一行行、一排排,竟似是用尺子量过似得!
僧兵们的议论与吹嘘顿时戛然而止,个顶个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不断涌出的兵丁,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咂舌道:“我哩乖乖勒,这小小一个阳谷城,怎得有这许多官兵?!”
“看这阵仗,怕是比开封府的禁军也不在话下!”宗信和尚颇有些后怕的道:“幸亏咱们没有闯进去,不然……”
“不然怎得?”
那宗念却是死鸭子嘴硬,哼道:“我等又不是要造反,只是惩戒几个亵佛的蠢汉而已,便是有再多的官兵,跟咱们也不相干!”
“没错,咱们只寻那武大,又不是想找官府的麻烦!”
“是啊……
几个和尚正纷纷附和,却见那两个方阵同时竖起一面大旗,最上面写白底金边的‘民团’二字,正中则是一个斗大‘武’字!
民团?
武?
就听旁边的民众议论道:“这斗战胜佛果真了得,才几个月个功夫,竟练出了这般精兵!”
“这算什么,最厉害的还是那‘天雷’法器,别说是人了,便连这城墙都能给轰塌了!”
众武僧再次默然,尤其是放才那几个开口附和过宗念和尚,更是恨不能把脸夹在裤裆里。
那宗念的脸皮却比旁人要厚上不少,虽然也难免有些尴尬,却是立刻改口道:“广济师叔果然了得,要不是师叔明察秋毫,我等今日怕是就要栽在这里了!”
其它和尚听了,也连忙把个广济和尚捧得天上少有、地下全无。
殊不知广济和尚此时,却也正在后怕不已——其实他刚领了差事下山的时候,也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准备将那武大生擒活捉,逼问出所谓‘天雷’的秘密,然后直接杀掉了事。
不过到了阳谷之后,听到有关于武凯的种种传闻,广济和尚却起了‘爱才之心’。
作为方丈普妙的私生子,他向来将这方丈之位视作自己的囊中物,可寺中反对的声浪却是此起彼伏,近来便连普妙都有些压制不住,只好让广济参与寺中的俗务。
一来让广济立些功劳,好堵住悠悠众口;二来也方便广济培植羽翼,以免日后落在下风。
而传闻中武凯的种种表现,正入了广济和尚的法眼——狠辣、狡猾、能敛财,还会两手邪法,这样的人若是能收为手下,肯定能大大增强自己的实力!
所以广济和尚今天才会摆出礼贤下士的样子。
如今看到眼前这番阵仗,他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找上门抓【zhao】人【si】,一边忙把‘礼贤下士’的态度,进化成了‘恭恭敬敬’——收做手下肯定是没戏了,不过拉拢这武大做个盟友,总该可以吧?
却说足足两百多兵丁,在城门两侧集结完毕之后,几匹骏马才昂然而出,就见当中一匹高大神军骏的枣红马上,端坐着个黑脸汉子,虽然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依旧遮掩不住那股桀骜不驯的彪悍!
广济和尚一看便知这人必是武大,忙抢前几步拱手道:“小僧广济,乃是少林寺罗汉堂执事,听闻……”
“啊~!”
还不等广济把话说完,武凯便在马上发出一声惊呼:“竟是广济禅师当面?!”
说着,急忙滚鞍下马,一路小跑着迎上来,攥住广济和尚的手,热切道:“早闻广济禅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广济和尚还以为他真听过自己的名头,心中暗喜,正想谦虚两句,却见那武大神色又大声吩咐道:“来人,与我将众位少林高僧,请进城中!”
几十名兵丁轰然应诺,上前不由分说牵过众武僧的马,执鞭坠蹬的请和尚们上马而行。
广济等人推脱不过,也只得从了,在数百兵丁的簇拥下徐徐进城,见那民团队伍从四列转为两列,竟依旧丝毫不显胡乱,心中不由愈发对武凯的练兵手段折服。
不过他们却是高看了武凯的本事,也高看了民团的战斗力——实际上民团这几个月来天天出操,倒有大半时间是在训练队列,若是还走不出个样子来,那反倒奇了。
却说这一行数百人招摇过市,差不多将整个阳谷城都惊动了,负责牵马坠蹬的兵丁,更是逢人便宣布,这几位是少林寺来的神僧,搞得广济、宗相等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等进了武府别苑,眼见各处金碧辉煌,众僧人心中更是暗喜,只以为马上便有好吃好喝好招待,谁知身后大门砰然关闭,四下里猛地涌出数十名弓弩手来!
“都别动。”
武凯依旧笑吟吟的,说出来的话,却再没有半分恭维客气:“不然我保证诸位高僧,马上就能去西天极乐世界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