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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年夜饭(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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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呀,木朗醉了,”彩云惊呼。

大飞也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都学会跟大人们喝酒,男娃子,从小练起,长大了,能顶大用!”

赫连晟道:“没事,等这酒劲过去就好了。”

木香起身拿了个桔子,剥开递给彩云,“这酒本来也不好喝,第一次喝更得慢慢品,这回吃苦头了吧?”

“哎呀,你咋能偷喝酒,我不过是随便说的,再说,也没人像你这样喝的呀!”彩云拍着他的背。

“咳咳,二姐骗人,这个好难喝,比汤药还难喝!”

乘着他们说话时,端起来,一口便下肚了。姿势、劲头,倒是挺猛的,但是……

木朗一直看着他们说话,也吃的差不多了,看着坐在他边上,何安的酒杯,很好奇。

木香咋舌,他们姐妹俩的酒量果真是遗传的吗?

赫连晟笑道:“看来你家彩云跟你一样,也是个酒坛子,酒量也不浅呢!”

彩云小脸上写满了疑惑,“还好吧,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苦,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甜,也不是太辣,你以前烧的火锅,比这个辣多了,没啥特别的感觉。”

“咋样?觉出啥味了吗?”木香淡笑着追问。

得了姐姐的鼓励,彩云勇气又回来了,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吧唧了下嘴巴,觉得没品出味,又来了一小口。

木香夹着些野芹菜吃着,把彩云的心思都看在眼里,笑着对她道:“是苦是辣,得自己尝,没事,喝吧,有姐在呢,怕醉了也不怕!”她觉得赫连晟说的对,特别是看见彩云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样子。便更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不试过,又咋知道呢!

彩云本来信心满满,可再听他们一说,有些动摇,不坚定了。

大飞坐的离彩云最近,嘿嘿的笑,“小彩云啊,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冬天冷,喝酒可以暖身子,你看我,喝了两杯,脸是不是都红了?辣点怕啥,喝习惯就好了。”

木香秀眉一挑,这话是不是在说她?

吴青道:“别听他胡说,酒很辣,也很苦,不好喝,你一个女孩子家,没事别学喝酒。”

彩云狐疑的抬头看他,并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何安看彩云在闻酒,故意诓她,“酒是好东西,喝到嘴里是甜的,不然咋有那么多人嗜酒如命,都成酒鬼了呢!”

喝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为啥一定要尝?她还想彩云能做个淑女呢,这下可好,彩云学着她,也快成女汉子了。

木香恨恨嚼着肉,再气呼呼的瞪他。

“凡事都要让她尝一下,尝过了,才知是苦是甜,是辛是辣,对不对?”

又夹了块没有骨头,只有肉的鸭块,塞进木香嘴里,拦住她要阻止的话。

木香张口要拒绝的,赫连晟却先她一步,倒了一点白酒,拿给彩云,“先品,然后再喝,若是觉着味不对,咽不下,就吐出来。”

彩云咬着鸭腿,看大姐喝的欢快,好奇的凑上来,“姐,给我尝一点点吧!”

对于自己的酒量,木香还是很自信的,就不知是天生的酒量好,还是这副身体遗传了某些基因。总之,她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

“这一点酒,还不能把我喝倒。”

吴青看了眼主子,赫连晟微笑着招手,把酒壶拿了过来,给他们两人都满上了,“既然是过年,你也多喝些,这些日子辛苦了,别喝醉了就成,晚上还要守岁。”

可是木香的酒量,绝对连吴青都要汗颜的,半杯酒一口就喝了,放下酒杯,还很豪迈的抹了下嘴巴,不满道:“怎么就倒了半杯?再多倒一些!”

木香杯里的酒,吴青只给她倒了半杯,怕主子生气,哪敢多倒。

再说,过年嘛,不就是图个热热闹闹的吗?

本来送完东西,严忠就要走的,是木香开口把他留下了。尊卑之分,主仆之别,在她眼里,没什么区别。

身为襄王府的人,能跟主子一起吃年夜饭,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想过的事。

吴青跟严忠不落后,两人相继喝完了杯中的酒。

“好,碰一杯!”大飞一拍桌子,粗气应道。他吃的痛快,喝的也痛快,一杯酒,脖子一仰就喝下了。

除了木朗跟彩云,其他人都举起酒杯。

木香见他锁着眉深思,打岔道:“哎呀,现在别想了,等有空了再想,现在吃饭,你们的酒都倒好了没有?来,咱们碰一杯吧!”

不得不说,她说的圆轴,他很感兴趣,原理应该跟车轴相似,看来这个值得他研究一番。

赫连晟看着她画的东西,摸着下巴,细细的琢磨起来。

她重点画的,就是最上面,可以转动的,可转动的桌面。

她还没说完,“最上面是一个在圆轴的小圆桌面,摆在大圆桌面上,可以转动的,这个做起来不难吧?”

“只是一个木质面板,可以随时搬下来,搁到一边,这样就不占地方了,用的时候放上去,是不是很方便?”

“转盘就是这样的,你看……”木香用手指蘸了酒,在大桌的一角划图形,“最底下也是这样的一个四方形的木桌,木桌上摆一个木质的圆桌面,就跟福寿楼雅间里的圆桌面一样……”

从本质上说,他俩的出发点都差不多,所以,不存在本质上的分歧。

而赫连晟,自打从她这儿找到缝合之术后,对她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感兴趣。

她喜欢研究的新鲜玩意,她自然也希望赫连晟能感兴趣,否则总有一天,他会不耐烦的。

木香闻了一下午的油烟,倒也不饿了,便饶有兴趣的跟他说起来。

所以,他俩讲话,倒是没注意到。

吴青正在那倒酒,何安帮着他拿酒杯。大飞已经开吃了,彩云跟木朗也是,严忠坐着没动,不过眼睛却是盯着桌上那些菜的。

赫连晟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听到她在那嘀咕,便侧过头来问她,“什么转盘?”

“唉,要是能搞个转盘就好了,夹菜肯定很方便,”她嘀咕道。

不仅如此,木香还发现,夹菜的时候很不方便,要想夹到桌子另一边的菜,要么就站起来,要么就下座位,转到桌子另一边去夹。

就是人一多,桌子就小了,加之年夜饭桌上摆的菜又多,碗筷都没地方搁了。

木香招呼大家伙坐下吃饭,把大门插上,各屋都点蜡烛。

大飞脚步快,眨眼的功夫,就见他抱着个坛子,又拿了几个酒杯子进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其间有暖暖的爱意流淌。看的一屋子的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木香被他逗乐了,也故作为难的回答他,“过年,可以喝,其他时候,没有允许,不准喝!”

赫连晟忽然转头看她,故作为难的问道:“娘子,今晚可以喝酒吗?”

“好嘞!”大飞高声应着,迈着大阔步奔出去了。

“好了,东西搁着,赶紧洗手吃饭吧,吴青,你去提一壶酒来。”

上回她做泡菜,搞来的苹果,让唐墨心疼的好长时间,这回唐墨怕是又要大出血了。

木香知道古代人吃个水果不容易,特别又是大冬天的。

严忠赶紧道:“属下没有走远,就在镇上搜来的,大部分是福寿楼的,糕点是现做的,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赫连晟点头笑道:“我总要有些表示。”他不能只看着,啥忙也帮不上吧?

木香讶然,“严忠消失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去找这些东西吗?”

另外还有不少的糕点,都用精巧的小食盒装着,上面刻着好看的花纹,打开之后,里面的糕点也摆的十分讲究。

因为他们看见包袱里装着好些水果,有红艳艳的苹果,有紫红色的葡萄,还有些黄橙橙的桔子呢!

打开之后,彩云跟木朗都惊喜坏了。

临吃年夜饭时,严忠背着个大包袱回来。

韭菜跟绿豆芽一起炒的,韭菜象征着长长久久。

木香琢磨着,等到来年,野芹菜开花结籽了,她可以留籽,到了秋天,便可以种更多的芹菜。

轩为是野生的,香味很正宗。

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这野芹菜就在她家菜园里,生根冒出新叶子了。

野芹菜是前些日子,木香在田埂上发现,后来又一想,干嘛不把它们挖回来,分株之后栽到菜园子里,施肥浇水过后,肯定得涨出来。

一盘凉拌芫荽,一盘凉拌皮蛋,炒个野芹菜,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了,也不能光吃肉。还得烧一盘白菜豆腐,祈求来年,平平安安。

这种土锅蒸菜就是好,也很方便,特别是蒸一些肉类的东西,能做到真正的入口即化,味道入骨三分。

米粉鸭也蒸好了,整整两大盘米粉鸭,搁在大锅里蒸的酥烂。

因为肉丸较小,所以熟的较快,加上之木香的技术,那肉丸看着颜色诱人,戳开一下,香味更是诱人。

那是用纯猪肉,加入生姜,再没有搁别的配料,放入油锅里炸至熟透。

其中,一整盘颜色金黄的肉丸,最醒目。

天色擦黑时,木家的年夜饭做好了。

造化弄人,万事难预料。

当时的他,又怎会想到。有一日,自己竟在千里之外,一个小山村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在此之前的除夕夜,他不喜宫中阿谀奉承的御宴,宁愿独自在府中喝酒,对着一轮清冷的夜空,颓然度过。

美则美矣,富则富矣,可唯独缺了,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得到的温情。

那里是华丽的都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嗅着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再看看简陋却很温馨的小院,他慢慢抬眸,迎着的方向,是正北方。

赫连晟负手站在廊檐下,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切菜的声音。

木家厨房里飘出的香味,传出好远的距离。

她不想敷衍了事,只想认认真真的,过一个好年。

这是她在异世过的第一个新年,前世做不到的事,没有实现的愿望,这一世总算得偿所愿了。

至于肉圆子,过年吃,也是必不可少的,团团圆圆,图个好彩头。

简单的做法,简单的调料,却可以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最后,放在大锅里头,上锅蒸跟米饭一起蒸熟,就可以了。

这个炒米粉的量不宜太多,以裹满鸭肉为宜。

鸭子已经跺成了块,先加酱油、醋、盐、生姜,拌匀了,稍微腌制一会之后,再裹上磨出来的炒米粉。

晾凉的炒米,再用小石磨,慢慢的磨成炒米粉,就可以拿来做菜了。

他现在巴不得木香赶紧作饭,需要啥,或是要干啥,只管吩咐他一声,就好了,只盼着年夜饭能快些做好。

大飞本来还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可一听说晚上吃肉圆子,不情愿立马变成情愿,还是万分的情愿,一拍胸脯,“交给我吧!不就是跺馅嘛,这没啥,回头我再给你把刀磨了,让你好用。”

大飞正把猪肉往旧屋那边挂,木香对他道:“你待会帮我跺些猪肉馅,我把猪肉洗好,你负责跺成肉末就行,多弄些,晚上得做肉圆子。”

又吩咐何安去菜园挖些芫荽,跟青蒜,还有大葱也要。待会还要包饺子,初一早上得下饺子。

木香把炒米用筛子装了,摆到厨房门口晾干。

彩云点头,转身去拿水瓢刷锅了。

木香快速的翻炒着,看着小锅里的大米渐渐变成金黄色,便可以盛出来了,“彩云,你把锅刷了,待会淘些米,该做饭了。”

“就是炒米,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吃法,等着看!”

炒米在乡下,跟炒瓜子一样,也可以当小吃的。

彩云站在灶台边,看她炒米,“这个不是炒米吗?米炒熟了,吃着也香呢!”

试着小锅里的温度差不多了,便可以把大米倒进去。这时候就得快速翻抄,不然大米在锅里很容易就会糊了。

把小锅烧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得把火都撤了,只能留少少的一点火星就可以了。

木香卷了袖子,系上围裙,准备烧鸭子。她让彩云去舀些大米,不用淘洗。

洗好的鸭子,也摆在厨房。

至于猪肉,大飞回来之后,把那半扇肉剔开了,排骨一堆,大骨棒子一堆。后座肉跟五花也都分开摆着。

那条大鱼,自然得红烧了,完完整整的烧出来,却不可以吃,只能看着,因为年年有余嘛!图个好彩头。

虽说不好看。但吃的饱,吃的好,也就是了。

所以她烧菜,不光得关注口味,还得在份量上,烧的足足的,最好是用盆装着。

烧年夜饭是一项很繁重的工作,加之,今年在家过年人又多,他们几个男人都是大胃王。

回到家之后,木香就得着手准备晚饭。

他的想法简单,人也简单。

木朗倒是没啥想法,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出了玉河村,去到镇子上,也就那么远的距离。

回家的路上也没缓过劲,一直想着心事。

“哦,这样也行,”彩云神情还有些恍惚呢!

木香看她不敢置信的模样,温柔的笑着,“不错,是坐大船,赫连他有很重要的事,我也想去京城看看,把你们俩个留在家里久了,我也不放心,那便一起去,请大梅跟王喜他们,过来帮我们看家,反正家里也就几只鸡要喂,作坊里的东西,只有绞肉机最值钱,晚上的时候请王喜过来睡觉,回头咱给他工钱。”

京城,对于彩云来说,只是个名词。那个地方,离她太远,也太神秘了。住着皇帝,公主,还有好多好多华丽漂亮的房子。

彩云有些懵,“那个……那个,咱们真的要去?还要坐大船去吗?”

木香笑道:“不光是我,还有你和木朗,咱们走水路,去京城,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就回来了。”

彩云突然站起来,“姐,你要去京城?”

木香站在斜坡边,看着正北方,“你说的,也许是对的,看来,我是有必要去一趟京城了。”

“正北方是去京城的方向,或者你娘活着时的愿望是想去京城看看,所以才把木碑立在那,”赫连晟猜测道。既是猜测,就没有多少依据,只是单纯的安慰他们。

只是这个北方,正北方,是哪里?

不然的话,他们木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冒过头。

木香暗想,看来他们娘亲的事,很神秘呢!

“不在,”彩云黯然的摇摇头,“很小的时候,也没听娘说去上坟,那时我也不懂啥叫坟,直到娘死的时候,才晓得,爹又是那个样子,我也就再没问过。”

“彩云,外公外婆的坟在哪?不在这里吗?”

木香也瞧出不对劲了,她想起来,自打她醒来之后,似乎没有听彩云或是任何人说过我,木英的娘家,原本的木家似乎销声匿迹的,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村里的坟,因为埋的都是本村人,所以坟头的方向要基本都是对着村子的方向,只有木英的坟,是对着旁边的深沟,也是就是北方,不偏不倚,正北方。

赫连晟也看了过去,一眼就发现木朗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方向不对!”

“什么不一样?”彩云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这话是木香问的。

忽然,玩耍中的木朗像发现新奇的事物一样,惊呼道:“大姐,你们快看,娘的坟跟他们的不一样呢!”

木母的坟位于坟场的边缘,旁边是深十几丈的沟壑。这条小沟里的水,也是要汇聚进玉带河的。

他们对着木碑时,木朗就在旁边玩。

赫连晟对着木碑,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您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三个人。”

彩云也蹲下来一起烧纸,对着木碑念叨,“娘,大姐现在可能干了,咱们家的日子好过了,现在也不愁吃穿,大姐还说,明天送我跟木朗去学堂呢,还有还有,这位是姐夫,您看到了吗?”

有什么,能比儿女平安幸福来的重要。

她想,远在天上的木家娘亲,最想听,最想看到的事,便是如此了吧!

有些话,她不能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只能在心里对着故去的木英说:“我也该唤你一声娘亲,占了你家大女儿身子的事,也不是出于我的自愿,不过你放心,既然占了她的身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木朗跟彩云,让他俩一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木香蹲下身,拿了黄纸跟冥币出来,在坟前点燃了。

唯有彩云咬着嘴唇,盯着墓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木香听到他的话,表情淡淡的。木朗也是,在他眼里,坟包只是坟包而已。虽然也知道里面埋着他娘,可他没印象啊!

只有‘亡妻木英’四个字都,可想而知,李大山是如何的看待她。再怎么说,也为他生儿育女,养了几个孩子,人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赫连晟看着简陋的墓碑,微微皱眉,“回去之后,让吴青重新刻一块碑,换个名头写,不能光有名字,再盖个墓楼,把这里圈起来。”

除了一个‘亡妻木英’名字之外,就只有生辰八字,再没有其他的字。

直到这会,木香才知道,他们的娘叫木英。

木香走过去,见这坟十分简陋,没有立石碑,只立着个木刻的碑,上面写着他们娘亲的名字。

彩云在一片坟包中,找到他们娘亲的坟。

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包,有的是新坟,坟头上干净整齐。

木香不再跟他争辩,抬眼看向村里的那处坟地。

“姐,坟场到了,”彩云忽然在前面喊。

“我说不应该就是不应该,以后不许在叫,知道吗?”赫连公子霸道的时候,还真叫人无话可说。

“叫哥咋了,他比我大,叫哥不应该吗?”

赫连晟挑眉,“他怕我做什么,又没做亏心事,除非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你也是,别随叫别人哥。”

木香在走过去老远之后,忽然凑到赫连晟跟前,笑着对他道:“你看长栓哥的模样,像是很怕你。”

“那是你胆小,”大梅是没看出来,她就看出来赫连晟对木香好了。

林长栓表情深沉的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为啥,就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不光是身份,还有身上那股气势,反正就是不一样,看到他,我不由自主的就觉得有些害怕。”

等走了,大梅扯着哥哥的袖子问他,“哥,你为啥那样怕赫连?”

林长栓见到赫连晟,似乎有些惧怕他,站的老远跟他们讲话,都不敢近前来。

路上碰见上年坟回来的大梅跟林长栓,几人笑着打过招呼。

另一边,木香姐弟三个,再加一个赫连晟。四人有说有笑的往村里的坟场去了。

“行了,”苏秀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不走还能咋着,她亲娘都不让她进门。

“可是你瞅瞅你最近的模样,脾气那么大,是个男人见了都要躲远远的,行了,娘说的也够多了,快回吧,就算不帮你婆婆做菜,那好歹也给她烧火去,这活你总会吧!”

“秀儿,男人都一个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别总是对他凶巴巴的,对他温柔点,对他好点,晚上上炕的时候多哄着他一点,娘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把男人在炕上的事哄好了,啥都好说!”

陈美娥气归气,可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现在也没有理由再管女儿的家事了,只能拐个弯的来劝她。

“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家都不想回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他赖在镇上不想回来,还非得他弟弟去找,你说这叫什么事,”苏秀气的跺脚。

说起这些事,陈美娥就一肚子火。眼看着王喜、林长栓、连村里的几个婆娘,都在木香的加工坊挣到不少钱,可这赵修文呢,还是那副怂样子。

“秀儿,娘还不是以为那赵修文成亲之后,会带着你到镇上去住,到时肯定有厨子丫鬟伺候着,谁成想,他外调的事黄了,只能在县衙混个小官职,这事可不能怪你娘,要怪只怪赵修文他没本事,十年寒窗,到头来挣的银子还不如王喜他们在香肠作坊干活挣的多!”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陈美娥听她这么说,也猜到个大概,但是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她站在门口开导苏秀。

苏秀的一只脚都迈进院子了,一听陈美娥连门都不让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着冲她嚷嚷,“你说我咋回来了,都怨你,啥也没教我,我婆婆嫌我连杀鱼都不会,成天就因为干活,被她数落,你说,你说我这日子要咋过!”

正见着苏秀要进家门,赶紧把她拦住了,“你这会不帮你婆婆干烧饭,回来干啥?快别进来,今儿你不能回娘家,不吉利,初二才能回来呢!”

“啊?她回来做啥?”陈美娥手里拎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陈美娥这会也在厨房忙活,就听李元宝指着大门口,对她道:“娘,大姐回来了!”

苏秀捂着耳朵,闷低着头,不管村里人异样的眼神,一直跑到李家门口。

身后,赵婆子还在嘀嘀咕咕,简直跟老尼妈念经一样,让人烦。

苏秀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连手也没洗就出门去了。

“停下,这个不能跺,”赵婆子惊叫着冲出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张口便骂,“你是孬了,还是咋的,这鱼尾能跺吗?年夜饭烧鱼,那得有头有尾,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娘成天教你些啥!”

可是伸头一看,苏秀刮鱼鳞,竟然连鱼肉都要一并给刮了,而且她举刀正准备跺鱼尾。

赵婆子终归是不放心,在厨房干活的时候,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三十晚上吃的鱼呢!可不能开坏了。

丫鬟的命非得当小姐养着,陈美娥这么做简直是在害她。

这活对木香跟彩云来说,根本不算啥,可对苏秀来说,那就难了。

鱼鳞须得逆向着,从下往上刮。

看着偌大的一条鱼,苏秀握着刀,暗暗咬了咬,开始刮鱼鳞。

她不知道的是,赵婆子不是把鱼敲死了,而是把鱼敲昏了。

苏秀看的一愣一愣,这样就成了?

敲完了鱼,她一声没吱,把刀又扔给了苏秀,转身进厨房了。

赵婆子愤恨的把手里的铁勺一扔,跺着脚出来了。夺过菜刀,对着鱼头,狠拍了两下,鱼立马就不动了。

“呀,这鱼劲好大,娘,娘,你快来,我一个人抓不住!”

可这鱼是活的啊,躺在地上,它还是会乱蹦乱跳的。

苏秀想伸手抓鱼,可是那鱼滑的很,她使了半天劲,学着她娘以前抓鱼的样子,弄了一身水,才好不容易把鱼抓出来。

那些个粗活,哪轮得着她干。既然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就不能总干粗活,得像城里的小姐们一样,整天只绣花纳针线。

因为在陈美娥看来,她女儿是要嫁给大户人家的,以后在家或是出门都有丫头伺候着。

以前在娘家时,这些活都是她娘干的。

“这么肥的鱼,从哪剖啊,这鱼鳞要怎么刮?”

她忍的辛苦,可苏秀好像嫌刺激的不够似的。对着那条鱼,开始挑理了。

赵婆子听见她埋怨的语气,整个人都不好了,处在爆怒边缘。要不是顾及着今儿是过年,不能吵架,她早上去抽她两嘴巴子了。

“来了来了,我这不是来了嘛!”苏秀这会伤心劲过了,脾气也上来了,不太情愿的进厨房拿了菜刀。

“你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赶紧的,快拿上菜刀,先马鱼鳞刮了再剖肚子!”赵氏忍无可忍的朝她吼。她这里都忙死了,可她这儿媳妇倒好,拢着袖子的站着看,你说气人不气人。

原先的火气还没下去,新的火气又上来了。

无意中看到苏秀拢着手,站在那,只盯着鱼,一动不动。

舀出锅里的汤水,搁在盆里,准备明早上下面条,当油搁进去的。

赵婆子烀好了腊货,一块咸肉,半个咸鸡,另外还有一副咸猪头脸子。

早上水塘里都结冰了,老厚的一层。手伸进水里,冻的又红又疼。

这什么天气?

瞅见厨房门口的大木盆里,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她迟迟不想下手。

苏秀听到赵修杰出门去了,在屋里洗了把脸才走出来。

要说他这大哥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回来,窝在镇上,躲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躲一世吗?

赵修杰垂头丧气的去找馒头了,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的好。

“包子没有,厨房还有俩冷馒头,你带上吧,早些回来,等你们年夜饭,”赵氏叹气说道。

“呃,没啥,我去借驴车了,晌午饭也吃不上了,有包子吗?”他可不敢当着苏秀跟他老娘的面,提到木家。没有马,有驴也凑合,总比他两条腿跑路要好的多。

“你说啥?啥马?”

“村里还有马呢,借了马去,那多快,”赵修杰小声的嘟囔。

赵婆子转身又见赵修杰整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又是不打一处来,“你还不赶紧去把你哥找回来,现在去镇上还来的及,要不你去林富贵家借他家的驴子,赶着驴车去,反正不管咋样,你都得把你哥给我找回来,过年不回家,像什么样子。”

赵婆子阴着脸,数落她,“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好好的出个门,也能摔跤,还摔的这样重,你走路都不看路吗?行了,你也别在屋里待,厨房里一堆活呢,出来替我把鱼收拾了。”

苏秀的哭声戛然而止,“我就是摔疼了,一时没忍住。”

赵婆子也听见了,跑过去猛敲窗户,“刚才又说摔到了,现在又哭,苏秀啊苏秀,我看你是存心的,想咒我们一家明年过不好是吧?”

恰好赵婆子拿着簸箕过来,赵修杰反手指着苏秀的窗子,对他娘道:“咋又哭上了,今儿咱不过年了?”

赵修杰从另一个屋出来,一走到廊檐下,就听见大嫂的屋里传来隐红约的哭声。

既然那么想嫁,现在又后悔。她以为是小娃过家家呢,想走就走,想不干就不干了?

在赵家传出要退亲时,她还跑人家门口上吊呢!

她恨的人那么多,却从没想过,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

苏秀趴在炕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想到这些,又想到今日赫连晟对待木香,无微不至的呵护,两人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模样。

苏秀陪嫁的银子不多,除了几样首饰之外,差不多都被他拿去了。

过份的事还不止如此。他挣的俸禄再没往家里拿过一分,相反的,他竟回头找她要钱。先是几十文,后来是几钱,再到几两。

赵修文回家的天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苏秀都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

那一晚,他们分开睡了。这一分,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赵修文怎会告诉她,香帕的主子是谁。他只是扑上去,将香帕抢了过来,藏进了怀里。

她拿出香帕,质问赵修文,哭着质问他。

晚上,关了门。

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香帕,那上面绣的也不是鸳鸯,而是一朵漂亮的牡丹花,香帕的一角还绣着名字,在她看来,很土气很俗的名字,叫春香。

她知道赵修文变心了,在他们成亲后第三天,她就发现了。因为赵修文放衣服的柜子里藏着块香帕。

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子,苏秀的眼中全是愤恨的神情。

苏秀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的走进她跟赵修文的新房。

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跟陈美娥定下这门亲事,弄到后来,想甩也甩不掉了。

想起这些糟心事,赵婆子就叹气。

一个女人,家务家务不会做,相公也看不住,还能有啥用啊?

更何况,这小两口也不知咋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炒。整的赵修文都不想回家了。

针线活倒是还凑合,过年他们家穿的新衣服,都是苏秀做的。可这针线活好,也不能当饭吃,农家妇人,就得围着灶台,炕头转。

进厨房,只会烧个火,炒个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擀面做馍馍吧,连面团都发不好,做出来的馒头,要不就酸了,要不就没口感,粘牙。

这个媳妇娶坏了,啥都没有不说,还啥都不会。

赵婆子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真是一肚子气。

“去吧去吧,大过年的,你别整那副样子,躺会就给我起来,我让修杰去找你相公,你待会进来帮我做饭!”

苏秀本想骂回去的,可是实在没力气,只得给她编了谎话,“我刚才出去摔了一跤,胸口疼的很,娘,你先忙着,我去屋里躺会,等下缓过劲来了,我再去找修文。”

他们小夫妻俩有啥矛盾,她可不管,她只知道过年了,一家人得团圆,两个儿子都得回来才行。

赵婆子听见院里有动静,探头出来看,见她就坐在那,不管她是不是痛苦,张口便骂,“苏秀,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让你去找修文,你找的人呢?大过年的,你相公都不在,你还能坐的住?”

赫连晟的一掌太重了,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似的,火烧火燎的,血气翻滚。

进了门,苏秀谢过那几个村民,自己扶着墙,走到院子里,坐到小板凳上,虚弱的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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