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韭酒坐在水池旁边,出神的望着手里那枚双龙戏珠玉佩。
从她借助玉佩梦到了温隍这一生的下场开始,她就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毁掉银冰,现在景谛有意要得到银冰,倒是成全了她的想法,至少景谛要银冰,只是想一统天下而已,而温隍得到银冰,下场只有一个字,死,单单一个死字,让她如何承受?她死了一次,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也死去。
“魔尊。”烈如炎的声音响起,温韭酒慌忙收好玉佩,这才故作淡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
“君上让属下告诉您,您可以回去了。”
温韭酒心下窃喜,面上装作淡定。
“好。”
“属下护送您回去,您现在的法力并不稳定,若蛮力使用,只会伤了自己。”
温韭酒看了一眼烈如炎,这才起身,走在了前头。
“您很爱温隍吧?”
温韭酒的脚步因为烈如炎的话而停下,她没有回头。
“为何这样问?”
“君上说,您是为了温隍才自甘成魔。”
温韭酒看了看天空,竟然笑了。
“是啊,为了他。”
“为什么?”
温韭酒回头看着满脸疑问的烈如炎,取下了她腰间的玉佩。
“如果我不毁掉银冰,他就会死,君上正好成全了我。”
烈如炎哑口无言。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会为了爱的男人而自甘成魔,还是策划已久。
“但愿魔尊替君上得到银冰之后,还能回到温隍身边。”这是他的真心话,他从没这样去祝愿一个人,第一个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也就只有温韭酒了。
温韭酒被烈如炎护送回了桂花林,温隍、邻北杀和苓虞都站在屋檐下。
看到回来的温韭酒的温隍,并没有像苓虞和邻北杀想象的那样冲过去抱着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和烈如炎在说些什么。
“你回去好好照顾君上,他救了我的命,我不会忘。”
烈如炎点点头就要走,却又转过身来。
“魔尊,您现在选择离开君上,或许还可以和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温韭酒看了一眼在屋檐下站着的温隍,似笑非笑。
“不,我会为君上做好他吩咐的事情。”
“您一旦选择帮助君上,就没有机会回头了。”烈如炎担心。
他的确担心,一旦温韭酒选择成魔,和温隍他们便不是一路人了,那该多难受。
温韭酒佯装轻松的笑笑。
“你快回去吧,记得好好照顾君上。”
“是,魔尊。”烈如炎没有再劝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温韭酒之后便消失在了桂花林。
温韭酒伸手,拂去了眉心上的桂花印,整理好了心绪才大步走向他们。
苓虞走上去,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阿酒,景谛有为难你吗?”
“没有,景哥哥对我很好,还让烈如炎送我回来呢。”温韭酒有意看了一眼温隍,温隍却没有看她。
“这就好,赶紧去睡觉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进宫。”
“进宫干什么?”
“你哥哥被当今皇后的妹妹容谨给看上了,高炀宿皇也执意要他进宫完婚。”
温韭酒不可思议的看了邻北杀又看着不作声的苓虞。
“真的?”
苓虞无奈,却又笑着点头。
“我已经答应了这门婚约,高炀宿皇便不会再为难我们去隐山,以往的仇恨他都可以放下。”
“我怎么有一种你终于可以嫁出去的感觉呀?”温韭酒故意讽刺道,苓虞丢给她一记白眼,这才拍拍她的脑袋。
“赶紧去睡觉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好,我去睡了。”温韭酒没看温隍脸上的表情,冲苓虞和邻北杀笑笑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合上门的时候,温韭酒眉心上的魔印又出现了。
温隍还坐在屋檐下吹风,迟迟没有睡下的苓虞拿了两壶酒来到了他身边。
“别想太多,心里有对方就好了。”
“你难过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苓虞愣了一下:“什么?”
“你难过不能在她一有危险的时候就出现了吗?”
苓虞给了温隍一壶酒,自个儿喝了一口酒,坐在了他身边,重重叹了口气。
“唉,世事无常,我的确是不能在她一有危险的时候就出现了。”
温隍喝着酒,没有说话。
“我担心的是,过不了多长时间,阿酒就彻底魔化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解除魔性么?”
苓虞看着温隍,此刻他就像是孩子坐在他的身边,很乖,烦恼的时候还是很乖。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你的长生剑,毁掉她的魔性,只是……”
“只是什么?”
苓虞闷闷的喝了一大口酒,突然觉得味道很苦。
“只是毁掉她的魔性的时候,她会死。”
“不是有银冰吗?我们可以去隐山拿到银冰啊。”温隍一直以为银冰是无所不能的东西,只是看到苓虞眼神里那一抹悲凉时,他就知道,活死人肉白骨的银冰,只是浪得虚名。
“我一直都在努力寻求好办法,解除她的魔性,可是除了用长生剑毁其魔性之外,别无他法,只是这样做,就等于让她再死一次,毁掉魔性,她就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银冰也不能救她。”苓虞又喝下了一口酒,突然就笑了起来。
温隍看着他,不理解他的笑。
“当初就算是拼了命去隐山拿到银冰,也不要现在看着她慢慢的魔化,最后成为景谛的棋子,宁愿难受几天,再得到银冰去救她,那也无妨,至少她不会成为景谛的棋子。”
温隍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我去求求景谛,明天一早就会回来。”
温隍惊奇的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手中的酒瓶落在了地上,随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拾起了酒瓶。
你总是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不消两个时辰,苓虞便来到了魔都,不像上次那样被弹了出去,倒是轻松的进了魔都。
烈如炎并没有拦着他,让他进了囚心阁。囚心阁里,景谛就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对他的到来似乎是早已料到了一般。
“随意闯进囚心阁,还真是大胆。”
“君上似乎并不在意。”苓虞一步一步走近景谛,离他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就在那里,被他放了一张深黑色长案,上面摆着不少的小孩子玩的东西,苓虞有意看了一眼,景谛却一扬手,长案上那些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你找本君,有什么事?”
苓虞收起了疑虑的心,坐在了景谛挥手即来的凳子上。
“在下来的原因,想必君上是清楚的。”
景谛睁开了眼,面无表情问道:“你想让本君解除她的魔性?”
“是。”
“当初你求本君救她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迟早会成魔,就算本君无意让她成魔,她在本君的手里活过来,必定成魔,这是本君也无法改变的事。”景谛又扬了扬手,长案上多了一面立着的铜镜,打量着镜子里美得不像样的自己,“其实让她成魔有什么不好,容颜永驻,能够活上几千年,看这人间的世事无常,何乐而不为?”
“你明知道温隍需要她。”
景谛突然挥手将铜镜摔在了地上,伸手掐住了苓虞的脖子,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得很。
“他需不需要她,本君可不管,本君只要她成魔!”
“她本就不是成魔的最佳人选!”
景谛掐住他脖子的力度随着苓虞的话加大了许多,苓虞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自甘成魔本君又能奈她何?!”景谛愤怒地甩开了自己的手,又回到了自己的石床上躺着,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得以喘息的苓虞彻底震惊。
“自甘成魔?”
“本君救她的时候,她一心想要温隍活着,甘愿自己死,也要让他活在这个世上,她活过来的时候,本来是不会被魔化的,但是因为体内的阴阳血还存在,血性越来越暗沉,她又一心想要温隍活着,她才会自甘成魔。”景谛说完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她为温隍而死的那一幕。
他利用观镜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切,终究是看到让他难受的一幕。
苓虞哑然失笑。
可笑,真是可笑,她自甘成魔,只是为了换他一世平安。
温隍啊温隍,这就是你执意想要得到银冰的下场!
“你回去吧,安安心心随他们回宫,本君自会想办法解除她的魔性。”
“谢君上。”苓虞身心疲乏,转身之际他又回过头看着闭着眼睛的景谛,“君上,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君上和代强代将军的儿子代灵笙,太像了。”
景谛的眼睛伴着苓虞的话猛然睁开。
天还没亮,苓虞回到了桂花林。他没有进屋,就在桂花林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想不通的是,景谛贵为魔都君上,案上出现那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皮影、拨浪鼓、风筝等等,未免太说不过去。他说代灵笙和景谛很像的时候,景谛的面部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看到景谛眼睛里的慌张。可是他却跟他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代灵笙。
苓虞在桂花林这条路上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好像望不到尽头。
他始终怀疑景谛就是失踪的代灵笙,不说模样,景谛的眼神,和代灵笙一样,清澈,好似一汪清泉,他一直都记得代灵笙这样的眼神。
可是,代灵笙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魔都君上景谛,怎么可能是活在世上几百年了的魔都君上景谛。
苓虞望着天空,思绪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