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冬天其实挺冷的,但是这里不像英国,家家户户都有壁炉,平民公寓采取独栋集中锅炉供暖。
贵族和有钱人家有壁炉,但是它们基本上不会使用,因为怕壁炉燃烧产生的灰将那些石膏雕塑以及画作弄脏了,于是壁炉就成了摆设,皇宫也采取的锅炉供暖。
到了19世纪,绝大多数威尼斯曾经伟大的家族都已经败落,他们甚至无法承担自己巨大宅邸供暖的费用,于是就把它们给卖了出去。
有的是卖给了旅店餐馆,有的是卖给了市政府,这些皇宫卖给了收藏家并不代表那个人可以随意处置,而是要让它保持原样,光是每天的水电暖气费就是笔可怕的开支。
同时买主还要承担日常磨损和修缮产生的费用,壁画掉色了要找人修复、金箔掉了要补上、石膏雕塑的手臂掉了要复原,那是个真切的无底洞,而且还不是有钱买材料就行的,还要找专门的画家、雕塑家,请大师动手一次,光人工费就很可怕了,保罗·委罗内塞刚来威尼斯的时候还没什么名气,他画完了迦纳的婚礼赚了324个威尼斯金币,这在当时已经是笔不小的收入了。
威尼斯商人的精明依旧存在,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他们设置的陷阱里面,普通人最多拿买奢侈品的价格买一个义乌小商品市场的面具,那些富豪则要被他们生吞活剥。
弗朗索瓦买宫殿是为了建博物馆的,他捐了一个风向标,换来了特权,他可以扩大宫殿的使用面积,展出他的展品。
巴洛克式讲究极复杂的雕花,他喜欢美国的极简主义艺术,这就产生矛盾了——简单的省钱,复杂的花钱,他来威尼搞建设的还是来拆台的?
威尼斯人喜欢侯爵夫人那样的客人,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不是很喜欢皮诺这样的人,软磨硬泡讲条件,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比男人容易控制,那个仿造威尼斯文艺复兴时期风格举办宴会的侯爵夫人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住了,弗朗索瓦没有,因此,拿破仑才会在他的法典里写到:丈夫有管理妻子不动产和动产的权力,因之有收受妻携带奁产的动产和妻在婚姻关系中所取得动产的权力,但此产项需要在婚姻关系解除或法院判决后返还。
谁愿意花钱的时候被人管着?那太不自由了,但路易十四、十五、十六时期的洛可可风格就是女人搞出来的,其实男人挥霍起来更可怕,豪车、好酒、衣服鞋子、手表,问题是女人能管着自己的丈夫么?
在提埃波罗所绘《威尼斯接受海神的馈赠》里,威尼斯被画成了一个金发女郎,她随意地依在一只狮子的身上。
在古希腊罗马时代,欧洲的金发美女并不多见,棕色头发的美女比较多,随着北欧的维京人南下劫掠,金发美女才逐步的走向全世界,人们的审美观念越来越倾向于认为金色头发的美女是最漂亮的。
同样是维纳斯女神,中世纪的绘画作品中,她的头发是介于棕色和金色之间,而到了19世纪的绘画作者中,她的头发更多的是展现出金色。
随着染发技术的发展,很多女演员的头发本来不是金色的,也可以染成金色的,比如梦露的头发就是染成了铂金色。
“为什么代表威尼斯的不能是黑发的意大利姑娘,一定要是金发女郎!”波莫娜看着那幅油画愤怒地问。
“男人,永远喜欢金发美女,这种劣根性已经深入他们的基因和骨髓里了,就和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一样,根本改不掉了!”蓝面具的女人看着那幅画一样很愤怒得说。
除了那位戴着黑丝绒面具的女士,她和da都被赶了出来,陪波莫娜继续看总督宫里的油画。
“猪。”蓝面具的女人说。
“明明是波塞冬勾引了美杜莎,为什么雅典娜要惩罚自己的女祭司?”da就事论事地说。
“因为波塞冬是她的弟弟。”波莫娜无奈得说。
“既然亚当和夏娃需要为共同逐出伊甸园的罪行负责,那么男女应该平等。”蓝面具的女人说“有时候我就是讨厌他们的那种态度。”
“懒惰、自大。”波莫娜学着西弗勒斯的口气说。
“永远别指望他们能帮忙做家务。”蓝面具的女人说“回家就躺在沙发上,就差等着我把饭送到他嘴里了。”
“也许是因为他工作太累了。”da温柔得说。
“你究竟是哪头的?”蓝面具气恼地说。
“我不是哪头的,只是就事论事。”da很理性得说。
女人的友谊往往是因为她们有共同讨厌的人,波莫娜看着那个画中的金发美女,她就是全体非金发女性眼中的公敌。
同时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女人们又悄悄把头发染成金色,意大利黑发女孩比较多,金发比较少见,于是金发小妞就成了威尼斯的象征了。
波莫娜心中的亚得里亚海女王有一头波浪一样的黑色长发,头戴着灰蓝色的王冠,咧开嘴爽朗得微笑,而不是跟这个金发女郎一样,是海神给的馈赠。
“我想烧了这幅画。”波莫娜低语着说。
“那是提埃波罗的真迹,别那么干。”蓝面具女人说,言下之意,她也不喜欢这幅画,只是碍于那是真迹才没把它给烧了。
“为什么他们喜欢金发女郎?”波莫娜抱怨着说。
“你也是金发。”da说。
“不!我是灰色的。”
“在灯下看起来是金色的。”蓝面具女人说。
“我想看提香,他的画在哪儿?”波莫娜连忙转移话题。
“你丈夫虽然不英俊,但他就像是野兽。”蓝面具女人兴致勃勃地说。
“我想她想表达的是史密斯先生看起来很有生命力。”da解释着说。
“他身材很棒,我真希望我的丈夫能有他那体格。”
波莫娜想起了他倒三角的身材,然后拼命把那映像给赶出脑海。
“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神。”da说“你对安东尼·高迪有什么看法?”
“我对抽象派没什么兴趣。”波莫娜说。
“他不是抽象派……你是古典主义的?”da问。
“我对艺术的兴趣不大。”她苦恼地说“我有一个学校的人需要养活。”
“你听起来就像是老妈子。”蓝面具女人说。
“谁说不是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da问道。
“同事。”波莫娜随口说,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套话。
“办公室恋爱?”da问。
“不,他是校外的人,我们因为工作认识的。”波莫娜说到。
“如果你们不证明自己是巫师,我们还以为你们是共济会的人。”da说“追查圣殿骑士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相信是威尼斯庇护了他们,拿破仑也是这么想的。”波莫娜说。
“你知道,要是在共和国时代被人举报和共济会有瓜葛是会被处以死刑的。”da说。
“但是我们不是在威尼斯共和国,威尼斯属于意大利,多亏了墨索里尼的那条大桥,你们才能过上现代人的生活。”波莫娜说,要不是那座桥和桥下的水管,威尼斯人还要继续和中世纪一样喝井水,围城时的霍乱就是这么爆发的。
就在这时,圣马可钟楼响了起来,那个钟和普通的钟不一样,深蓝色的钟面分为24格,用罗马数字表示24小时,上面有黄道十二宫的标志,晚上七点在人马座和摩羯座之间,而且它的0点也不是表盘的中心,反而是普通表盘4点钟的方向。
黄道十二宫的排列顺序也是逆时针方向,代表威尼斯的狮子在凌晨一点半到两点半。
狮子往往和太阳有关,为什么要成为午夜的守护神?
“威尼斯晚上除了歌剧还有什么别的活动吗?”波莫娜忽然问道。
“这要看你说的是哪种活动。”蓝面具女人说。
“我不知道,我是游客!”波莫娜气急败坏地说。
“如果是神圣一点的,圣母教堂会在狂欢节的夜晚举行夜之弥撒,教堂会用原初管风情演奏。”da说。
“你不会以为那个穹“它不只是看起来宏伟壮观,而且还有聚音效果,站在漩涡中心的黑点还有治愈的效果。”
“什么?”
“她说的是地上铺设的大理石地板,它组成了一个漩涡。”da解释道。
波莫娜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当她第一次到安康圣母教堂的时候,就有一个英俊的意大利男子站在“漩涡”中心,他的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就像威尼斯的金丝靠垫。
那些画中的美女,往往是斜靠在靠垫上,波莫娜忽然也想要买几个回去。
“我想买几个金丝靠垫,请问在哪儿能买到?”波莫娜直接问当地人“我要真货,价钱不是问题。”
来威尼斯当然是要花钱的,连苏丹王妃都抵制不住威尼斯的诱惑,何况是寻常女人呢。
物欲让人堕落,却分外迷人。
怪物不一定长的狰狞可怖,也有可能非常美丽,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