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五辆披挂着白色伪装网的太脱拉碾过一片碎石滩之后,沿着伐木道进入了普尔河对岸的一片针叶林。
五辆车围成一圈搭建好营地,兄弟三个钻进了医疗保障车的手术室。
靠盗猎为生的马可夫少校右手缠着绷带,左手和双脚则被手铐铐在了手术台四周的固定点上。
“马可夫少校,听说你以前在那座废弃军营服役?”大伊万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一起好整以暇的问道。
马可夫费力的仰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头顶方向的大伊万,苍老的脸上挂着淡漠的冷笑,似乎并不担心眼前的处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伊万将靴子搭在马可夫的脑袋边缘,“我们在下午的时候已经通知当地警察了,估计这个时候你的人已经都被抓起来了。简单的说,你就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似乎生怕打击不够大,大伊万继续加料,“哦,对了,鉴于从那座废弃军营里搜出来不少油田工人的东西。我还通知了乌连戈伊周围几座油气田的安保队,刚刚那边传来消息,你的那个留学生儿子、他的日自己国同学、还有给你们通风报信的那位警察先生好像全都被控制住了。”
闻言,马可夫少校脸上的冷笑逐渐凝固,脸色也跟着迅速阴沉下来。
只听大伊万继续在他耳边说道,“如果不出意外,你们手上的那些人命,还有杀掉的那些野生动物,所有的惩罚都会算在你儿子头上。”
“你们到底是谁?”马可夫少校终于肯开口说话。
“少校,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大伊万站起身,“给你个机会,重新问一遍。”
马可夫沉默了片刻,“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才是俘虏该有的态度。”大伊万满意的点点头,“先说说你的故事吧。”
“然后呢?”马可夫脸上再次浮现出嘲讽的神色,“难道你能把我儿子救出来?”
“至少我可以把你交给油气田的安保队,就算没办法换回你的儿子至少也能帮他分摊一些惩罚。”
大伊万轻轻捏了捏马可夫的伤口,“你该庆幸我们的队医是个善良的女士,她违背命令给你打了麻药。所以在药效失去作用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你想知道什么?”马可夫在兄弟三个离开之前再次问道。
“你的经历,还有这片荒野其他盗猎者的活动范围。”大伊万没有转身,背对着手术台上的马可夫说道。
“你们是反盗猎组织的人?”马可夫自认为猜中了石泉等人的身份,“你们是怎么找到军营那里的?”
背对着手术台的石泉愣了愣神,随后转过身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你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我以前是驻扎在那座军营的边防军。”马可夫干巴巴的说道。
“少校?”
“大尉”
马可夫愤懑的说道,“我升任少校的命令只比苏联解体的消息提前了三天,代驾是要在其余人撤走后带着小队看守军营。”
“继续”大伊万重新坐回椅子,翘着二郎腿说道。
“后来所有人都撤回欧洲的第三个月,军营的物资补给就中断了,为了能填饱肚子我们只能去猎杀棕熊,后来我们发现那些大家伙除了味道不错之外,他们的皮毛也能换来不少紧俏货。”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靠盗猎生活?”
“在这片冻土上生活哪有那么简单?”
马可夫将已经残废的右手举到眼前,一双苍老的眼睛打量着刘小野用纱布头系的蝴蝶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直到后来因为狩猎驯鹿和当地的涅涅茨人起了冲突之后,事情才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大伊万的身后,石泉默默的掏出趣÷阁记本一边记一边安静的听着马可夫继续回忆曾经的往事。
“我带着我的小队联合了当地另一支涅涅茨人部落抢走了他们所有的驯鹿,当然,还杀了他们不少人。”
马可夫闭上眼睛,将包扎起来的右手放回胸口,“那件事之后,我的小队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内讧,有的人选择乘船逃离西伯利亚,还有的人死在了战友的枪口之下,总之最后就只剩下我还活着。”
“然后呢?”大伊万忍不住问道。
“然后?”
马可夫摇摇头,“没有然后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离开过这里。娶了涅涅茨部落的女人,有了儿子和女儿,带着那些部落的人狩猎荒野上任何值钱的动物,当然,也包括人。”
“说说另一座偷猎营地的情况吧。”大伊万翻开趣÷阁记本问道。
“那里的盗猎者和我是合作关系,他们以前只不过是苏联时代遗留下来的一群煤矿工人。虽然他们人比较多,但都是一群靠挖掘猛犸象牙为生的乌合之众。”
“咔哒!”
石泉走上前亲自打开了禁锢着马可夫左手的手铐,然后将一张地图以及一支马克趣÷阁放在了手术台边上,“把那座盗猎营地以及你知道的所有盗猎者团伙的活动范围标出来吧。”
马可夫坐直了上半身,活动着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麻木的肩膀,然后这才举起残废的右手不慌不忙的问道,“这一枪是你打的?”
石泉点点头,“运气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的枪法不错。”马可夫语话头一转,“不过总得给我个理由,你们准备拿什么换这些情报?”
“一辆摩托怎么样?”
石泉抽出颗烟塞进马可夫的嘴里,趁他叼着烟往打火机火苗上凑的功夫继续说道,“这里距离那座废弃军营只有不到100公里,虽然你的手受伤了,但开慢点儿总能赶回去,这样你至少有机会用你攒下的家底试着买通安保队的人,说不定能给你的儿子留条活路。”
“年轻人,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在乎我的儿子?”
“老家伙,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你在乎不在乎关我屁事?”
石泉信口胡诌道,“我们的俘虏又不止你一个,掌握的其他盗猎团伙的信息渠道也不止你一个,愿意给你条活路完全是看到你曾经是个苏联军人的面子上。
现在地图给你了,标不标是你的事,越早把消息提供给我们,你就能越早去救你的宝贝儿子,如果到了明天天亮我们还看不到想要的信息,那时候就不会再和你浪费时间了。”
说完,石泉转过身朝大伊万打了个眼色就往外走,只留下抱着枪的何天雷倒骑在椅子上看守着马可夫少校。
保障车外,艾琳娜和刘小野各自抱着纸箱子乐此不疲的在几辆车上往返,她们俩正在分发缴获来的那些兽皮。这东西拿出去卖完全是自掉身价,倒不如留着自己用。
如今不但每辆车的驾驶室座椅、生活舱沙发甚至卧床和地板上铺了厚实的皮草,甚至就连冰糖都分到了一张毛色雪白的狐狸皮当床垫用。黑色的冰糖,白色的狐狸皮,这感冒药的配色莫名的透着一股奢华气息。
等众人合力弄出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何天雷用手台把石泉兄弟俩喊回了保障车。
“我知道的盗猎团伙都标注出来了。”马可夫将写满字迹的地图递给了石泉,“什么时候放我离开?或者杀掉我?”
“别担心,不会杀掉你的。我们不是警察,所以压根就不在乎你们杀了多少人,甚至连和你们发生冲突,也是因为你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石泉随口解释了一句,指着地铁上普尔河西南的潘戈德问道,“这附近...”
刚说道一半,大伊万便一把夺过石泉手里的地图,然后将一盘吃的喝的放在了手术台上,“吃完这些东西你就可以离开了。”
马可夫在神色有些慌张的石泉身上扫视了好几遍,这才端起餐盘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所有的东西。
随意用手上的纱布抹了抹嘴,马可夫等何天雷帮他解开脚上的禁锢,这才离开躺了小半天的手术台,蹒跚的站起身,“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
大伊万点点头,将马可夫带离房车走到提前给他准备好的越野摩托旁边,“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自己了。”
马可夫环顾四周,骑上摩托检查了一下满格的油表,随后用右手仅存的三根手指头费力的拧动油门离开了俱乐部的临时营地。
直到顶着刺目车灯的越野摩托消失在视野尽头,石泉这才转过身笑着看向大伊万,“不会出意外吧?”
“放心吧!”
大伊万自信的拍了拍胸脯,阴笑着说道,“上次在莫斯科保养的时候,海宁就帮忙在摩托车的钢架里装了定位器,除非他把整辆摩托拆散否则根本别想找出来。另外油表的浮子也掰弯了,油箱里的那两口油最多也就够他跑50公里。”
“那就行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咱们连夜离开这里。”
石泉一边往房车的方向走一边晃了晃手里的地图,“虽然马可夫给的情报不一定可信,但多少能当个参考。”
“希望他能带人往潘戈德方向追吧。”大伊万和石泉撞撞拳头,“配合的不错,我觉得咱们可以去当演员了。”
“但愿如此,不过咱们可别把马可夫当傻子。”
石泉反倒没有这么乐观,“这鸟不拉屎的西伯利亚太危险了,我可不想再和任何人隔着一公里对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