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沙漠腹地。
蓬头垢面的魏明双手撑腰,简直想要原地爆炸了。
他,北大工商管理硕士生,为毛要在这不毛之地吃沙呢?
加入嘉谷以来,继被调到库布齐沙漠边缘建设草原牧场后,又被抽调到川省贫困山区协助建设红豆杉种植基地,刚打好基础后,紧接着被大老板一声令下,又被安排进沙漠寻水队。
他本以为之前在草原牧场的经历算是艰苦的了,但是与现在经历的一对比,简直不值一提。沙漠寻水队面临的环境要恶劣一百倍——无人、无水、无电、无路、无通讯、无住房……一切从零做起,开路、打井、支帐篷……
寻水队昨晚刚经历了一场大风沙,沙子嗖嗖地从地面往帐篷里漏,早上起来时发现,无论是枕头还是身上,到处都落满了黄沙!
但再辛苦,他也忍下了。
因为他已经了解到,在嘉谷,尤其是在基层,像他这样频繁的调动是极为罕见的。据内部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一般只有公司大力栽培的对象才有这样的机会。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确实是在这种高强度的锻炼下得到极大的进步。
而且,嘉谷给他的薪酬也实在很诱人。唯一遗憾的是,荒郊野岭的,他都没有机会花钱,只能投资买房——嘉谷内部投资理财建议第一点,强烈建议员工投资买房,财富增值的第一选择。
如果说之前他更多还是熟悉嘉谷事务并融入嘉谷,现在他已经是独当一面了。在沙漠寻水队,技术上他说不上话,但在团队管理和后勤管理上,他就被委以重任了。
前程可期,吃点沙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魏,赶紧过来吃饭了,不然又要起风了!”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魏明的思绪。
“好嘞,陈教授!”
叫他的是陈健升教授。陈教授受齐政委托,作为沙漠寻水队的技术指导专家——他也想趁此机会证实自己的“深循环理论”,因此双方一拍即合。
风沙季节,晚上睡觉要戴口罩,吃饭也要加快速度,否则就是沙拌饭了,这些都是沙漠里寻水生活最真实的写照。
“最怕就是碰上起风了,吃饭的时候,常常要在米饭里加水搅和,把沙子沉到碗底,吃上面的米粒;如果遇到特大沙尘暴天气,甚至难以生火做饭……”魏明抱怨道。
至于饮水,更是要节约喝,水都是从上百公里外运到沙漠腹地的。可以说,在沙漠里待久了,寻水队都跟骆驼一样了。
陈教授倒是看得开:“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我以前进沙漠那才叫一个难熬。在我看来,嘉谷的后勤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
这一点魏明其实也心里有数。
不是他自夸,环境虽然艰苦,但嘉谷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
如今,嘉谷的基层政策已经日益成熟。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多元化,令环境艰苦、生活单调的农业基层生产越来越难吸引年轻人的目光。为了留住人、用好人,嘉谷在新员工入职后,先不忙着培训,先让他们跟班,感受、体验基层生活,并加强心理疏导。
另一方面,嘉谷提升了基层员工的待遇,并加强岗位晋级培训,为基层员工从低岗位向高岗位迈进提供更多的渠道和机会。
经过这样培养出来的嘉谷员工,工作经验丰富,整体素质较高,能够更快适应野外施工环境和集体生活。
沙漠寻水队更是由其中的佼佼者组成,绝对不会出现因为在沙漠里打井,留下一句“没想到离家这么远”就打道回府的情况——队伍里外聘的打井队就出现过这样的幺蛾子。
当然,寻水队里除了嘉谷的员工,还有陈教授以及他的学生、沙漠向导和打井施工队这样的外聘人员。如果队伍不稳定,寻水工作就难以有保障。
为此,嘉谷从改善队伍生活条件入手,甚至专门改装了炊事车跟随队伍出发,后勤车辆达到了车队三分之一的规模。
尤其在饮食上,合理搭配饮食,尽最大努力保证队员吃饱吃好。譬如打井施工队来自肃省等西北省份,喜欢吃面食和牛羊肉,后勤就安排服务班调整菜谱,尽量照顾他们的饮食习惯;考虑到夜班人员工作十分辛苦,特意为他们推行夜班点餐制……
所以,即使沙漠中时不时的风沙、白天的炎热、夜晚的寒意,一度使不少人萌生退意,但最终还是被嘉谷的后勤保障所打动,坚持了下来。
寻水队的向导老赵也对嘉谷的后勤评价极高,但这更让他难以理解:可以看得出嘉谷投入不菲,但这不是相当于将钱扔到风沙里面吗?
老赵一边大口扒着热乎饭,一边苦口婆心地对魏明和陈教授说道:“沙漠开荒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花费这钱,嘉谷干什么不好呢?要知道,即使在条件相对还好的明勤,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也不在少数。”
老赵是明勤人,被腾格里沙漠包围的明勤注定要与治沙结下不解之缘。
据他介绍,上世纪九十年代,明勤掀起了开荒热。由于籽瓜这种经济作物对土壤质量的要求不是很高,而且收入可观。在利益的驱动下,农民大面积种植籽瓜,但耕地数量有限,人们便将目光转向了沙漠。
但开垦沙漠前期投入资金较大,需要打井、雇用推土机、架高压电,还要植树挡风沙,因此往往是好几家联合起来开荒。前期通过在沙漠中开荒打井、植树和耕作,很大一部分人获得了不小的收益,但现在越来越困难。
老赵告诉两人:“在沙漠里种地是相当费水的,有时候把水从井口送到地里就得好几个小时。为了方便灌溉,许多开荒者就用多打井的办法缩短灌溉距离。由于对地下水的大量抽取,明勤周边沙漠地下水位已由原来的10米下降到了30多米。”
“如果你们现在去明勤,就会发现,耕地周边的沙丘近在咫尺,可以说,那些地完全在沙丘的包围之中。”
“因此,耕地经常被沙丘掩埋,埋了我们就再用铁锹挖开,在地边上用麦草压沙,再植上树,反正想办法治,年年埋年年挖,要想种地,就必须与沙斗。”
最后他无奈地说:“但这两三年风沙越来越大了,地完全有被沙埋掉的可能。但很多人也没办法,为这些地投入了好几万,不种咋办呢?”
按照老赵所说,村民们一致认为近三年来风沙一年比一年凶了,尤其是今年春天的风比往年都要多。在沙漠中种地的人们因此产生了耕与弃的矛盾心理——弃耕就意味着前期大量的资金投入白白扔进了沙漠里;继续耕种,又怕风沙的危害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这还是在地下水较为充足的明勤嘞,像你们这样还要专门寻找到水资源才能开发的,投入简直也像水一样‘注入’沙漠,风险更大!”
魏明和陈教授神情凝重,但他们都不是嘉谷高层,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虑的;对于两人来说,尽快找到水资源才是目前考虑的重点。
像是在验证老赵的话,还没等他们展开今天的寻水行动,一阵强似一阵的风沙又席卷而至,队员们只能躲进车厢或帐篷暂避风沙。
车窗无法打开,车厢内空气燥热,闷得人透不过气来。队员们个个灰头土脸,老赵更是发出感叹:“这老天爷简直不让人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