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多么广阔而神奇的平原,它从世界最中央的一系列高song入云的巨大山脉逶逦而下,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海岸线。它实在是太辽阔了,以至于世界上飞得最远的候鸟也无法从一头飞到另一头,即使坐最快的火车也要七天七夜才能穿越全境。那些曾经如潮水般肆略掠全世界的伟大的征服者面对这片广阔的平原也不得不望而兴叹道:“这个国度是不能被永远征服的。”他们深知即使将自己的全部军队驱入这片辽阔的平原也只不过象涓涓细流流淌入浩瀚的沙漠中。
无数条美丽而巨大的河流在这片平原上静静的流淌着,养育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世世代代生活在平原上的夏汉国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温文而雅,勤劳聪慧,拥有着举世叹服的文明。在当今伟大国王的指引下,夏汉国人正以无与伦比的耐心和毅力日复一日地建设着自己的家园。
如果不是那场奇怪的“瘟疫”肆掠平原,这里的人本来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大约五十年前,那个时期瘟疫还没有在夏汉国大面积地流行肆掠,因为那时的平原一年到头都笼罩在彻骨的严寒中,任何瘟疫都无法流行,因为连它们自身也被冻住了。人们对寒冷的印象被深深地烙在心里,这场旷日持久的严寒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言行。因为极度的寒冷,人们不得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小心地露出眼睛和嘴巴。他们也不敢与人多交谈,惟恐说话使自己体内的热量被呼出到体外。寒冷也使得人们全身的关节变的僵硬,因此他们宁愿什么也不干。作家懒得动笔,小孩懒得玩耍,甚至连鸟雀也懒得出来觅食。“哎!那可不是一般的寒冷啊!”至今有些老人回忆起那场持续多年的严寒还心有余悸。
然而突然间的一个变化改变了这一切。一股来自平原南方的热风以顽强地攻势逐渐逼退了严寒。顿时夏汉国举国上下人们欣喜若狂,那禁锢在人们体内多年的活力也被释放出来。当人们终于摘掉曾经罩在脸上的厚厚的围巾后,彼此惊讶地打量着,方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竟有这么多各不相同的面孔。
当气温逐渐升高到连老人小孩也可以上街闲逛时,人们几乎是倾巢而出了。从前冷清的大街上现在挤满了兴高采烈的人群。许多人们一辈子也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和新鲜玩意儿让大街变得五光十色。女孩们也羞答答地露出了雪白的手臂和窈窕的身姿。这场热风将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抛入亢奋的旋涡中,连他们躺在坟墓中的老祖宗也战栗不已。
然而有些变化却被人们忽略了。鸟儿动听的啼叫逐渐淹没在持续不断的蝉噪声中;野草开始在一些农田和树林里疯长起来;一些水井出现了百年未有的干涸;许多江河湖泊原本清澈的水面开始滋生出许多人们从没有见过的浮游物;驯鸽人放出的信鸽总是迷失方向找不到归巢。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连串的反常现象竟然是一场新的更可怕的灾难即将来临的征兆。
就这样,夏汉国人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值得留恋的一段岁月。“啊!那是一段多么温暖和熙的时光啊!”许多年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才开始怀念起那阵短暂的温和的气候来。
最早察觉异样的是极少数对气候格外敏感的人。他们忧心忡忡的发现从南方吹来的热风就如同被它驱走的严寒一样终年不断,“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被渴死的。”他们发出了不详的预言。谁知他们的担忧却招至从国王到市民的一致嘲讽和冷落。国王宫廷的官员们甚至对这一小部分人展开了一场严厉的批判,指责他们蛊惑人心,唱衰王国,直至这一小部分人彻底噤声。
热风继续刮着。空气中,树叶上,皮肤上,到处布满了干燥的粉尘;人们沉浸在日益上升的欲wang中变得浮躁不安;一些怕热的动物**间逃匿得无影无踪。
夏汉国的历史书将这样描述这段历史:
这是个“发酵”的时代
那场毁灭性的瘟疫就在这时候爆发了。最初的表现是整个人昏昏恹恹,以后逐渐演变成只能进行简单的思考,或是记忆时有时无,然而在巨大惯性的支配下,他们依然忙忙碌碌地挣钱,打麻将,跳舞,或者房事,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毫无目的的本能的动作而已。只有极少数意志尚还清醒的人意识到瘟疫的可怕,他们发出无奈的哀叹:“为什么我们刚送走了严寒,却又迎来了酷暑!”然而环顾四周却无人响应,因为这种瘟疫最可怕之处就在于,染上瘟疫的人对此浑然不觉。
许多年后,有一个老人准确地说出了这种瘟疫的名称。在一个清晨里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合上一部厚厚的史书,缓缓说道:
这都是周期性昏聩症在作祟啊!
这个人,正是劳心在夏汉国的老师——太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