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子,你没有错,我们的死与你无关。”
邓远舟这会儿讲话32的语气很像一个小大人,轻声安慰着阳牧青,仿佛阳牧青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孩子。
阳牧青错愕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邓远舟真的是自己的念灵吗?怎么完全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
在他的心底,这一切,明明就是自己的错,无数午夜梦回,他都会被回到无助的五岁模样,看着两条已与自己人生轨迹交集的生命从眼前消逝,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没用地流着眼泪。
念灵与念想是相通的,邓远舟怎么也不该反过来安慰自己。
“砰砰砰……”
敲打车窗的声音。
阳牧青抬头,便看见了自己念念不忘许多年的一张脸。
微笑成月牙的眼睛、两朵深深的酒窝、白净中带着红润的好气色,长长的头发绑着一个马尾,总体属于中等偏上的长相,看起来不会觉得有多漂亮,但给人的感觉会很舒服。
她撑着一把黑青色的大伞,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在风雨中亭亭而立,正是黄小雅!
“……小雅老师……”
阳牧青错愕了许久,才想起来要打开车门。
黄小雅收起伞,钻进了后座,与邓远舟并排而坐。
她似乎将车外的湿冷之气带了进来,一瞬间车内的温度骤降。
“总算找到你了,小青子,你倒跟老师说说,下次还跑不跑?”黄小雅说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语气不差分毫。
阳牧青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小雅老师,对不起;邓远舟,对不起。”
这是当年他想了无数遍但从未说出口的一句话。
“傻孩子,说什么呢?快开车吧,我们回家。”黄小雅拍了拍阳牧青的肩膀,眼神里毫无责备。
阳牧青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继续往前开去。
如果真的还能一起回家,那该有多好?
他想起师父曾经跟自己说过,念灵是分很多种的,如果是一个人的念所形成,念灵就会比较纯粹,如果混合不同人的念,那情况就会比较麻烦,因为被多个人造出来的念灵,善恶难辨,会生出新的性情,即使是生前极善之人,如果被所有人认定死于冤屈,一定会心生报复的话,那么死后形成的念灵也可能是一个极为麻烦的凶灵。
可黄小雅与邓远舟,明明应该是自己一个人造出来的念灵,如纯善得有些不真实!
似乎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谁呢?嫌疑最大的是慕容曌,但她不太可能知道自己这段隐情,因为就算连李悬,都未必清楚那么多细节。
其次可能是菩提子,但菩提子向来散漫惯了,即使是自己的亲徒弟,也不见得会有这么上心。
如果不是有人动手脚,那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难道是有什么人或事,被自己忽略掉了吗?
今天的这场雨按常理来说只是急雨,下了一阵就该停了,但今天的天空就像是没有关掉的水龙头一般,哗啦啦下个没完没了。
黄小雅和邓远舟都没有再说话,阳牧青想开口打破沉默,但又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这种场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对方不是鬼,而是念灵,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神识。
车已经开进了山坳,再往前开个十来分钟,就是二十年前出事的地点。
当时,山边悬崖上的飞石坠落,黄小雅打着伞没有看见,她与同在一把伞下的邓远舟皆被砸中,当场丧命,而扭扭捏捏独自撑着伞的小阳牧青,离他们不到五步远,却相隔了生与死。
雨越下越大,车子的雨刷已经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阳牧青只能放缓车速,缓缓前行。
前方有人!
阳牧青猛踩刹车,好险没有撞上。
只是,待他惊魂已定,努力看向前方时,却见到让一贯淡定的他无法再继续淡定的景象。
路中间,一把黑青大伞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伫立,仿佛已等待他许多年。
阳牧青回头,后座上空空如也,念灵是非常低能量的鬼魂,在正主儿面前,会自动烟消云散。
问灵所中,眼看着面前两支紫色檀香熄灭的慕容曌大惊失色。
阳牧青会无端见到黄小雅与邓远舟的念灵,的确是因为她做了手脚,谁让她某天好心给阳牧青拖地的时候,拖出了一张旧画,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牵着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更矮更细瘦的小男孩看不清面容,似乎是被刻意隐藏了起来,但从轮廓上看得出应该是阳牧青小时候,阴郁的色调看得出他很不开心,与开朗大笑的另外两人完全格格不入。
当时她的猜想是:或许是阳牧青的妈妈和哥哥……
她试着问了李悬,但李悬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偏偏好奇得很,于是趁着阳牧青不注意的时候,给他进行了深度催眠,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特意选了今天给阳牧青放假,然后搬出了“念香”,试着在阳牧青的房间里凝聚念灵。
她前几年收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类似玩意儿,而且也笃定着款“念香”颇有神效。
眼看进行得很顺利,念香却突然熄灭了!
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阳牧青那边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事,让念鬼无功而返。
慕容曌赶忙拨了电话过去,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然而她拨了好几次,电话里传来的总是那一句话:“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