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母看着屋里的两个老头争论,颇为有些无语。不过,她对葛老头倒是挺佩服的,也从今天的事情上看出来了,葛老头不是一般的下人,至少在他成为下人之前,他是一个有学识的人,嗯,说句好听点的话,葛老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琴儿、雪儿,赶紧让外公和葛爷爷别吵了,你们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呢。”颜母不好打断颜父和葛老头的交锋,只能指示孙女了。
果然在千琴和书雪甜甜的声音下,两个老头停止了争论,继续开始授课。
颜卉见此倒是会心一笑,若是葛老头能在学识上帮助父亲更新一步,她也就不拒绝葛老头这个隐形的麻烦了。
午时过后,颜卉和陈嫂在厨房准备午饭,饭做好之后,她单独留了一大份,用碗温在热灶里,想着待会送去给紀涵。
林瀚和陈大柱回来之后,颜卉就让林瀚送了一些物事给紀涵,热饭也一起送过去了,顺便让林瀚了解了解纪家的那位未露面的叔叔。
大概一刻钟之后,林瀚回来了。
“姑娘,那纪家叔叔确实生病了。不过这病普通的大夫看不了,纪家叔叔应该不是简单的病”林瀚摇摇头,他去纪家之后,就进了内屋见到了紀涵的叔叔,那是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纤瘦的男人,然而他受的却是内伤,这乡下的大夫如何治得了?
颜卉皱着眉,“那好吧。以后给小紀涵一些帮助,让他们俩叔侄度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下午,颜卉就没有出门,一直在屋子里和颜母一起做女红,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她想多给家人做点春衫,开春之后好穿。
酉时时,林瀚和陈大柱从山里回来,不过两人身后跟了一个小跟班。
颜卉诧异道:“小涵?”
紀涵腼腆地笑着,从林瀚身后出来,拿手在衣服上搓了搓,“颜姨,谢谢您中午送来的东西和中午的午饭。”他和叔叔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待叔叔睡着之后,下午他看到林叔和陈叔上山去了,他也就跟着去了,他就是抱着捡漏的思想的,不想两个大人没有为难他,还带他一起行动。原来大人也不都是那么坏的,也有好人。
有了颜卉一家的帮忙,紀涵出门找吃的方便多了,且这个冬天他和叔叔终于过了一个相对来说舒坦的冬天。
颜卉笑了笑,拉过他,双手暖和着他的手,然后才拉他进了屋内,见到屋子里写字的三个小女孩,紀涵双眼更是发亮,他也认识好多字,都是叔叔教他的,但是他们家穷,他写字都是在院子里的沙堆土里写的,还没有在纸上写过呢。
院子里,林瀚和陈大柱清洗在山上捡的猎物,紀涵没呆多久,很快他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和颜卉塞给他的东西回纪家去了。
回到自己家,紀涵把院门关上,里屋叔叔的咳嗽声又传来了。
“叔叔,我回来了。你现在好点了吗?”紀涵掀开发黑的门帘进了内屋,坐在床沿边上,搓了搓手再摸了摸叔叔的手,发觉还是那么冰冷,颇为泄气道:“叔叔,我今天在山上捡了好多猎物,”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打算去卖了猎物再去白大夫那里给叔叔买几服药回来。
床上的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紀涵的手,“小涵,别去,留下吃吧。叔叔这病没大碍,冬天过去就好了。那药吃了也白吃,叔叔还撑得住。没看到你长大,叔叔不会有事的。”
紀涵咬着唇站在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床上的男子咳嗽了一声,然后稍稍起身靠在床上,叹气说道:“不许哭!你是纪家的男人,纪家的男人流血不流泪。去吧,准备晚饭。”
紀涵抽噎了一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走出内屋,去厨房默默地准备晚饭。本来他不想哭的,以前村里的小孩再怎么刁难他,他都咬着牙忍了,今日因为有好心人帮忙,他反而忍不住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晚饭做好了。虽然只是热粥和一个菜,两个鸡蛋,但是这已经是除了今天中午,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紀涵的叔叔并未过问饭菜突然变好的原因,等侄子收拾了碗筷之后,让他上床来,俩叔侄说起话来了。
“小涵,你给叔叔说说颜家的人,叔叔这段时间生病,没出门也不能去感谢颜家,等叔叔好了,自是要上门感谢他们。”
紀涵哦了一声,缩在棉被里,这两床棉被也是颜姨中午送给他的,果然有了棉被,床上暖和了许多。
“颜姨人很好,家里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姐姐,她们都在屋里听颜爷爷教书”
“等春天时,叔叔好了,叔叔会给你买纸笔的,你也一年一年大了,是该好好练练书法,我们纪家的男人不管读书如何,书法一定要写得好,否则叔叔无颜去面对大哥和父亲。”紀涵的叔叔声音很飘渺,讲起逝去的亲人,他心里万分悲痛。又想起拿些夺取家业的小人,分外愤恨。
颜家已经吃了晚饭,大厅的门只留了一条缝,林瀚和陈大柱坐在门后边,反正两人不怕冷。大厅里燃起了几支烛火,千琴和书雪、小丫就在这静谧的环境下一丝不苟地写着字,颜父和葛老头各自翻着手里的书籍,不时的抬头检阅三个小孩的功课;颜卉、颜母、陈嫂三个女人做着女红,屋子里倒是显得非常的和谐。
外面大风呼啸,一阵猛烈的风从门缝吹了进来,吹灭了一支蜡烛,另外三支,在风势下不停地跳跃。颜卉搁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说道:“爹,葛老,夜深了,今晚孩子们的学习就到此为止吧。”打破了一室安静。
颜父和葛老头百~万\小!说看入了迷,猛地听到颜卉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
颜父眯着眼看了看孙女写的字帖,皱了皱眉,却说道:“现在晚了,明日继续。”
千琴和书雪恹恹的,听到外祖父这话也没有反驳,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只想好好睡一觉。
颜卉见此,说道:“爹,你别一天教孩子们太多东西,一点一点地来,琴儿和雪儿记性很好,让她们理解了,就不会忘。别让她们死记硬背,会起反作用的。”
颜父瞪足了双眼,他没有想到女儿竟然还反驳他?“我教书多年,哪是你可以置喙的?”
颜卉白了父亲一眼,抱着两个女儿就像屋外走去,“爹,不是我想说你,你那教书方法不对,瞧瞧你的学生有几个成才的?”不等父亲发飙,她就抱着女儿们快步消失在大厅里了。
颜母见状,急切道:“哎呀,卉卉,小心点。”末了又嘀咕:“老爷,你看卉卉这力气变大了,瞧她抱着孙女们轻松的样子。”
颜父还在吹胡子瞪眼,走出大厅的葛老头摸着胡子满意地笑了,就说颜父那方法不对,他女儿都承认了。
回到卧室,颜父还在气恼,颜母笑呵呵地说道:“老爷,别生气。你不是常说什么三人行自有我师,卉卉说得也对。”
颜父依旧气恼,不过待颜卉再次偷听父母的话时,发现父亲没有生气了,他好像确实在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