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口。
柴孝和踏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李密的房间:“主公可听说李渊起兵了?这是他发布的檄文。”
说完,他将手中的檄文递给了李密。
李密刚听到了风声,但并没有见过檄文,他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不由赞道:“文采不错,这篇檄文是谁写的?”
柴孝和心中顿时就升起一股怒其不争的火焰,他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说道:“主公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难道你没看见上面写的,李渊要攻取长安吗?”
“我看到了,但上次我也跟你分析过,当前的形势不容许我去攻长安。”李渊又看向檄文,越看就越喜欢。
柴孝和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形势所逼,他该认清现实。
“这篇檄文是谁写的?”
听到李密又问了一遍,柴孝和才回答:“听说李渊收了一个义女,六岁,这篇檄文是出自她之手。”
“六岁的小女娃?”李密从檄文中抬起头来,双眸满是惊讶:“小小年纪却能写出如此深刻的文章,实属天才,李渊真是好运气。”
若是让李渊在各路群雄之前先行夺下长安,那才是真的好运气。
柴孝和看李密又沉浸在檄文中,有点心塞,但他作为下属,还是尽责地禀报:“主公,近来军中流传了一则不好的谣言。”
“谣言?”李密终于丢下檄文,看向了柴孝和。
“是的,谣言说主公并不是天命之人,近来战事接连失利,皆是老天知道了主公鸠占鹊巢,惩罚主公。”柴孝和神色凝重,眉宇间尽是担忧。
自从他们失去了回洛仓之后,军心就有些涣散,没过多久,军中就出现了这些谣言。
“鸠占鹊巢?”李密冷哼了一声:“该不会是翟让命人散布的吧?”
他就知道,翟让把政权让出来心不甘情不愿,这才多久,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柴孝和没接话,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密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整军,明日寅时生火,卯时出发。”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回洛仓罢了,他夺回来给他们瞧瞧,谁才是天命之子。
第二日一早,回洛仓的庞玉和霍世举接到李密出兵的消息,急忙整军出城迎战。
双方在平乐园相遇,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李密精心布阵,左翼为精锐骑兵,右翼为强悍步兵,中军全是弓弩手,对隋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虽然瓦岗军最近军心不太稳固,但是这一战是为了夺回回洛仓,是雪耻之战,各个都充满了力量,不怕死地往前冲。
要说瓦岗军的战斗力,在当时是佼佼者,就连骁果军都要避其锋芒。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之后,隋军大败,庞玉和霍世举皆身中箭伤,不得不率领残部逃回洛阳。
李密再次夺回了回洛仓,瓦岗军一扫多日的颓丧,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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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听闻回洛仓又丢了,勃然大怒,下令要将庞玉和霍世举斩首。
裴虔通当即为他们求情:“陛下,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陛下饶了庞玉和霍世举的性命吧。”
杨广盛怒之下,岂会听他的话,正要下达旨意,就有人进殿禀报。
“启禀陛下,太原留守李渊反了,这是他发布的檄文。”
这个消息犹如晴空霹雳,将杨广劈了个里外焦黑。
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
刘武周反了,郭子和反了,李密反了,他的表兄李渊也反了....
虽然去年风平浪静了大半年,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反了。
难道他重活一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不,不可能。
若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那老天为什么要让他重生?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改变。
至少宇文化及死了,令狐行达也死了,他也回到了洛阳,坐镇帝都,不会再发生什么政变,他也不会死于叛贼之手。
会改变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只是时机未到,他要镇定,镇定,镇定.....
内侍见杨广迟迟不说话,一时摸不准杨广想不想看檄文,不敢上前去接檄文。
殿内大臣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杨广,丢了项上人头。
过了良久,杨广终于回神,咬牙道:“把檄文拿来给朕瞧瞧。”
内侍立刻去拿檄文,在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杨广。
杨广看完檄文,气得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逆贼。”
“传令给河东、长安,把李渊的嫡子嫡女斩首示众。”
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陛下,早上河东、长安传来的消息,李渊的嫡子嫡女都逃了,只抓住一个庶子,还有几个族人。”
“那就杀了。”杨广怒不可即:“传令下去,凡是与李渊过从甚密者,通通都抓起来。”
这些废物,连抓个人都抓不住。
杨广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李渊现在在哪?”
“五日前到了贾胡堡,带了三万兵马。”
“贾胡堡?”杨广皱起了眉头,目露疑惑。
裴虔通看见他的神色,立刻提醒他:“陛下,贾胡堡南面五十里外就是霍邑城,守城将领是宋老生,霍邑城后面就是屈突通驻守的河东郡。”
经过裴虔通的提醒,杨广在脑海中确定了贾胡堡的位置,说道:“给屈突通传令,让他调两万兵马给宋老生,命宋老生接到圣令即刻攻打贾胡堡,将李渊给我捉回来。”
下完这个命令,杨广还是觉得不安,又下令:“传令关中各军,立刻前往贾胡堡,全力征讨李渊。
“征调河南、河北、山东、江淮等地军队,赶赴洛阳,合力围剿李密。”
裴蕴立即反对:“陛下,不能再从地方上征调军队了,除了李密和李渊,各地叛乱仍未剿灭,一旦地方兵力空虚,那些叛贼必会趁虚而入,到时悔之晚矣。”
杨广斜睨着他,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帝都与地方郡县,孰轻孰重?”
裴蕴哑然失语,若是帝都失陷,隋朝将不复存在。
可若是周边郡县失陷,那帝都也支撑不了多久。
裴蕴突然意识到,不管选择哪一条路,似乎都是死路。
如今,他只能希望,集全国兵力消灭李渊和李密,震慑群匪,再逐一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