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第二届的巴交会,法国建造了从巴黎市中心的战神广场到自由宫的铁路。这是世界上第一条客运铁路,这也是拿破仑用以鼓舞民心,同时大搞个人崇拜的重要一步。
在上一次巴交会的时候,奇观自由宫当然是大大的震撼了那些外国人一把,让小公鸡们的民族自豪感几乎爆棚了。但是相比铁路,自由宫的震撼程度其实要差不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列车,尤其是喷吐着烟雾和蒸汽的蒸汽列车,就是工业时代最典型的标志,甚至直到高铁时代,老式的蒸汽机车带给人的那种一往无前的力量感依旧无可替代。所以哪怕是后世,都有无数的蒸汽机车粉丝,而一些旅行线路甚至还会专门选择使用老式的蒸汽机车。
如今铁路基本上已经铺设完成了,而巴交会也将在一个月之后,正式召开了。波拿巴家族的几兄弟便集中在一起,讨论如何高效的作秀的事情。
拿破仑原本打算在第二届巴交会正式开幕的时候开通列车的,但是他的这个想法,被吕西安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拿破仑,你这个笨蛋!”有机会讽刺二哥,让吕西安非常得意,“只就好像判一个罪犯笞刑,规定要打二十鞭,你说是应该每打两鞭子就稍微停一下,让那个罪犯喘喘气再打好,还是不管那些直接一口气打完好?”
拿破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明白了吕西安的意思。如果连续的一口气抽二十鞭,一般来说,被打的那个家伙在挨上三四鞭的时候,就会昏迷过去,然后后面打得那些鞭子,他就没感觉了。吕西安如今这样说,他的意思显然是说将火车开通这样的事情和第二届巴交会开幕放在一起,给老百姓的刺激过高了一点,很容易就会让他们兴奋得麻木了,结果白白地浪费了好题材。
拿破仑心里清楚,在这个事情上,吕西安说的的确是对的,但是看着吕西安那副得意洋洋地样子,拿破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就想要用吕西安试验一下,看看连打二十鞭子,会不会出现刺激过度的问题。
看到拿破仑的表情不对,吕西安立刻习惯性的,全自动地拉开了和拿破仑的距离,并且立刻开口道:“所以,拿破仑,我觉得我们应该将这些事情拉开一定的距离,免得弄出了让大家都麻木了的问题。”
吕西安的话起了作用,拿破仑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当然,实际情况也可能是,拿破仑其实也不想真的暴跳起来,然后让约瑟夫嘲笑他“无能狂怒”。
“吕西安,你的这个考虑当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拿破仑说,“但是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原则,那就是最精彩的节目一定不能在最前面出场。因为如果最精彩的节目放在最前面,那后面出场的节目就没人看了。”
“你说得对!”吕西安首先表示了赞同,“这就像是‘红磨坊’中,最红的姑娘总是最后出场的。毫无疑问,列车是我们这次巴交会上最靓最红的姑娘,如果一开始就让她上场,的确很容易出现你担心的问题。不过,我们‘红磨坊’有时候也会有另一种处理方式,比如说,嗯,你看过我们的歌舞剧《灰姑娘》吗?”
“没有。”拿破仑回答道,“我又不像你,是住在红磨坊工作的。”
于是吕西安便将他们的《灰姑娘》的大致情节给拿破仑讲了讲。
“啊,这个故事,我好像看到过,似乎是夏尔·佩罗的故事,你们略微改动了一下。”拿破仑道,“嗯,说重点的。”
“啊,在我们的戏剧中扮演‘灰姑娘’的是红磨坊的妮可,那可是个大美人。但是在戏剧第一幕中她就第一个出场了,不过因为化妆和衣着的处理,我们却让能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的突出。直到南瓜马车出现的时候,通过衣着和化妆的变化,我们一下子让妮可光彩四射,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关于火车,我们也可以这样。首先我们先不进行任何仪式,只是用货运列车在这条线路上跑。货运列车当然也很美,但是,你上不了火车呀,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过,就这样,也已经够掀起一波热潮了。
然后呢,然后我们就可以慢慢地放出消息,说我们其实还有能够载人的客运列车,并且在各种报纸上猜测它们,讨论它们,把热度炒上去。嗯,我们还可以通过车票的销售,也就是第一趟客车的车票的销售,继续将人们对列车的期待值推上去。然后等到……”
“这当然不错,但是吕西安,你打算怎样进行车票的销售?”一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翻看学生们的研究报告的约瑟夫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当然是拍卖啦。”吕西安说,“第一列客车上面全是最豪华的车厢,里面的一切都是最奢华的,一节车厢就是一个小别墅。然后,一节车厢就卖一张票,这车票用拍卖的方式来出售,我们再安排一个托儿,把价钱炒的高高的,炒出一个天价来,保证能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
约瑟夫摇了摇头,对吕西安说:“最近我们的报纸很是报道了一些英国工人罢工的事情,报道得非常的详尽,嗯,吕西安,你告诉我,这样的报道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让国内的人民知道,自己生活得多么幸福了。约瑟夫,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是个永不满足的浮士德(浮士德和魔鬼打赌的故事出现的非常早,并不是歌德原创的),我们的人民也不例外。所以无论我们有多么能干,我们也不可能真正的让他们满足。而他们如果不满足了,就会寻求变化,这对我们显然是不利的。
约瑟夫你又说过,幸福不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对了,你说,为什么世界上流传下来的最受推崇的戏剧,基本上都是悲剧?那是因为人们能够通过悲剧,通过看到那些比自己明显更强的人的跌倒和毁灭来获得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这种满足感和幸福感无关于妒忌或是仇恨,而仅仅只是由此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其实还不错,至少比那些英雄强而产生的满足。
我们报道那些英国工人在水深火热中的痛苦生活,有了这个对比,我们的工人看了,就容易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满足。这样有利于国内的安定。”吕西安回答道。
的确,幸福感,满意感什么的,很多时候都是比较出来的。就像后世的某次瘟疫,一开始赤兔国的小兔子们对国家的很多应对其实是不太满意的,但是随着瘟疫传到了欧洲,传到了白鹰家,看到意呆利,阿妹你看的各种令人智熄的操作,小兔子们对国家的满意度几乎一下子就爆了表。
如今的法国其实也是一样。事实上,此时的法国并不是没有阶级压迫,法国人民的日子也并不是真的就特别好了。但是,只要和水深火热中的英国人民一比,法国的工人就自然地珍惜起法国的局面,并且对第一执政拿破仑无比感激了。
“你如今进行这样的拍卖,并且进行这样的报道,这岂不是有意的突出法国的贫富差距?痛苦是比较出来的,富豪一掷千金,只为了玩一下而已,而他们玩一下花的钱,就足以让穷人努力几辈子。这会让人们意识到了贫富的差距已经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了的。绝望就会产生怨恨,就会减少笑脸。所以,你的这种做法,完全是在自己给自己捣乱。”约瑟夫毫不客气地说道。
如果是拿破仑这样批评自己,吕西安多半还是要想办法反驳一下子的,哪怕是强词夺理,那也要反抗一下。但是被约瑟夫这样说,吕西安却根本不敢吭声。说起来也奇怪,明明现在,约瑟夫已经不会再有事没事的就摸一张考卷出来为难他了呀。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吕西安还是很有点怕大哥。
“那约瑟夫你说该怎么办?”吕西安很真诚地问道。那真诚的态度弄得拿破仑很是郁闷——这小子为啥面对我的时候,从来没这么听话过?
“当然是——拍卖啦。”约瑟夫说。
“啥?……”吕西安道。
“我们先宣传说,这个拍卖的所得将用于在圣安托万区建立一家慈善医院,用于帮助巴黎的穷人。呼吁那些有钱人慷慨解囊。然后,你再想想?”
吕西安想了想,便竖起大拇指,钦佩地道:“真不愧是约瑟夫,就是有办法!嗯,一方面竞价带来的热度有了。另一方面,工人们也不会觉得人家随便享受一下,花的钱,就是咱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了。他们甚至还会觉得,咱们法国的有钱人就是比英国的好,赚了钱也不忘回馈社会。嗯,这样一来,热度也有了,稳定度也增加了,笑脸又多了。这真是一石二鸟呀,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