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宴会中匆匆相遇,无暇会面。
许多天后,盘梅才应邀来小河旁见我。
多年不见,她变了很多,变得时髦,同时也变得老成。不过,健康的肤色,黑色的秀发,大胆的个性没有改变。那种开朗,大胆的性格,没有变。她,依然是她。虽然恩师去世后多年不见,彼此间有了三分陌生,但我依然能在她身上找到昔日的师兄妹的感觉。而且,她本就热情,开朗,富有活力,也毫无拘束,容易亲近,许多时候就像雨后的阳光中沐浴的花,总是让人心神愉悦,舒畅。喜欢靠近她。
不过,她那坦白的性格没了,变得言语谨慎。
盘梅问:“这些年,你在海港城过这安稳日子,怎么还没有想过找个可靠的女人,从此安定下来?难道你还想过以前的生活?——我看,刚才那个叫梦兰的女孩不错,人漂亮,还通情达理,又没有帮会背景。姐姐对你,只是单相思,放心,我会向她解释,说你只把她当亲妹妹。”
我回答:“她是个好女孩,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而且,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友情。”
盘梅听了,问:“你心里,依然忘不了她?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给我一句真心话?”
我听到这,沉默不语。
她说的没错。从小到大,盘梅和我最是能玩,能闹的。我们之间不避男女之嫌,推心置腹,几乎无话不说。可是,岁月总是在人的身上留下成熟的烙印,让人无法像曾经的少年朋友一样天真喜乐,吐露心扉,毫不避嫌。
多年后重逢,我们之间总有些许陌生感。也许是因为她飞黄腾达了,让彼此产生了距离感。
我陷入片刻的思虑中。
“自从离开江城,抵达这儿,我便再没和她联系过。她已找到了父亲,搬到了海峡外的一个都会生活。如今,她应该过得不错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不会忘记彼此,难道不是么?但是,见不见,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告别了过去,那么,我们,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盘梅松口气。
我站在河畔栏杆旁,看着璀璨的海港城夜景。
“相逢是缘分所定。也许,我们该相信缘。听从上天的安排。而不是刻意去做些什么。难道不是么?”我想了许久,才说。
“嗯。”
她有事要忙,告辞了。
日光晴好。盘梅说想去散心,约我一同来到海港城的郊野公园,肩并肩走上过去曾走过的通向山顶的碎石路。她也接了苗云英来,扶着她出来走走。三人一同顺着路来到山顶。山顶的高塔是一个大家都十分熟悉的地方。苗云英不想跟我说话。盘梅和我信步走到栏杆另一侧,面向大海,彼此都沉默着。
我说:“如今,也只有这儿,才能让人回忆过去的宁静和欢乐了。”打破沉默。
“你还想着过去的事?”
“他们称霸了海港城,夺走了许多人的饭碗。恩师离开后的平静日子彻底过去了。”
她走到我身旁,“对任何人来说,过去的伤心事,都无法忘记。可是,该忘的依然要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要做回自己,做回以前那个快乐的自己。其实,你压根不必自责,恩师的死,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已经尽力了。虽然恩师对你有多年的恩情,但恩情,总是还不完的。也许,恩师泉下有知,更希望你平安过日子。难道不是么?”
“当年的镜湖大战死了不少人。蒙冤有仇的,不在少数。比如邵兄弟,他的许多朋友,亲人,都在持续数年的土地捍卫之争中被仁君所害。你也知道,恩师,东叔都是被他们害死的。况且,将来还会有更多人被他们害死。但过去的终究会过去。世界上许多事都会被遗忘。你现实一些吧。”
“现实?”
“是的,找个人结婚,从此隐退。”盘梅回答,“惹不起,躲。”
我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劲,眼前的人似乎不是过去的她。
“铁成。我们几个人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云英姐姐的心意么?难道,你至今还想着那个船家女子?——姐姐虽然讨厌你参与帮会的事,但那都是为你着想。也许,你认为她自私。可是,女人都是自私的。她若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跟我来见你。”
我摇头:“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不会忘记恩师。更不会忘记海港城发生的事。而且,现在不是我在找麻烦,是麻烦上门来找我。”我说着,情不自禁,右手在栏杆上重击一拳,栏杆颤动,把旁边的游客也吓到了,投来恐惧的眼神。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游客离开,留下我们两人。
风从海上来,碧空万里。
她望着海天景色,说:“你躲到这儿,不再和大家联系。岳威和众兄弟都说你这样做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同门兄弟,但我不觉得,我认为这才是明智的选择,否则你迟早被江湖的恩怨害死。”
我叹气。“我是身不由己。”
盘梅摇头,“你跟陈强在海港城干的好事,早已四处传遍,成了茶余饭后的江湖谈资。连远在千里外的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要躲避敌手。可是,你去了枫叶山庄,就等于走入了一个陷阱。而且,现在你已经无法自拔。你就不怕,怕他们不怀好意,故意利用你。”
我听了,心中一动。
“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立刻离开那儿,与那儿断绝关系。”盘梅劝说,“至于姐姐的事,我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你们能不能在一起,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说:“利用我?陷阱?现在,谁不是利用对方?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是不是被姓周的蛊惑了?你知道枫叶山庄里的是什么人么?”
我不回答。
盘梅望着大海,“其实,你说的对,也不对。也不是谁都在利用对方。光明正大的君子还是有的。这么多年来,在我遇到的人中,除了恩师,只有他,才是最让我敬佩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是一个能把人从泥潭中解救,让人灵魂升华的人。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一来叙旧,二来,是想给你引一条好路。相信我。凭你的本事,跟着他一定能出人头地。”
“不,我希望出人头地,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现在插手这些事,也并非贪图富贵。”
盘梅劝我:“其实,我们都不是贪图富贵的人。相信我。他能给你的不单是金钱,不单是地位,他能给你过去所没有的荣誉。”我拒绝了,“我不需要富贵的生活。我只需要平静,快乐,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所以,我现在已经很满足。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在帮助你,让你实现高人一等的目标,我打从心底替你高兴。”
“你看山下的鸟儿。”我指向山间的鸟园,摇头,“把鸟关起来,就失去了天然的灵性了。你曾说,没有自由,生不如死。——沉迷功名利禄,这可不是过去的你。”
她沉默了一会,“那是因为我过去太天真。恩师处处关照,让我忘记了世界的可怕。现在,我清醒了。也许,这样也好,起码,吃好住好,不必自己受苦。”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低头看看手上佩戴的铁先生赠的几个佩饰,有戒指,有手镯,它们有些旧了,锈蚀了,但她依然不舍得丢弃。
盘梅说:“往事如风,这也罢了。其实,现在你能这样生活,能离开江湖纷争,我真心替你高兴。这个世界,并非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但凡所见,总是恶人享福,好人受苦。发财富贵的大都是流氓恶棍。受苦遭难的都是平民百姓。所以,人还是需要变通。并非要你去当恶棍。只不过请你去做个帮手。希望你能想明白,若是投靠他,你便不需要四处奔波,更不必畏惧仇人上门。甚至,恩师的仇,也能报。”
“往事不堪回首,我早已没有复仇的热情了。我只是不希望那些悲剧在目前重演。何必多生怨仇?”
“快乐的天地,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我感叹。
盘梅说:“你藏在枫叶山庄,什么都不知道。姐姐到了我那儿后,倒是有个叫吕万的,千里迢迢,来找过她几次。每次,她都闭门不见对方。可惜,听说他也是枫叶山庄的人。”
她继续劝我:“你还是少跟这些秘密社团的人来往。他们都是戴着微笑面具的魔鬼。你忘了恩师是怎么告诫我们的么?”
我听到盘梅的话,想起当晚自己丢下苗云英去救东叔,只能叹气。
“我看得出来,吕万是真心喜欢她。”
我的内心十分愧疚,不愿意再提苗云英。
盘梅说,“其实,你在奋力救东叔时。大家却袖手旁观。只有你与陈强,傻瓜一样的出生入死。告诉你吧,事情没你想的简单。现在,那些人在对付枫叶山庄,也就是红叶堂。”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盘梅说:“我们三个从忠字堂分出来的堂口,八卦堂,铁山堂,红叶堂,如今就剩下它依然保有实力。洪先生还在时的最后几年,它的实力因为金矿的开采和宗先生,恩师堂口的毁灭,收拢了兄弟堂口的地盘而大增,让它成为唯一可以与帝国财阀抗衡的堂口。而八卦堂及某些远亲兄弟帮派,也要靠它接济,才能维持下去。”
我点头,答:“这我知道。三个堂口如亲兄弟。而我们与小刀门那些人,就是堂兄弟了。虽是祭拜同一个先祖,但彼此的关系远了一层。”
“现在出了一些事,他们的实力大不如前。而且,他们的堂口有叛徒泄漏了关于黑岳的秘密。黑岳已经行动了,调集人马要围剿枫叶山庄。当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不会亲自出马。他派了一个能人,然后招揽,扶持了新势力当马前卒,准备派他们来动手。——所以,你应该趁早离开,别趟这浑水。我听说那个姓周的,为了保护自己利益,什么卑劣的事都干得出来。红叶堂口的许多人就是被她害死,气走的,包括元老在内,以至于堂口实力大挫。现在,别说对付黑岳,就是对抗普通帮会,也要拉上太子帮忙了。——我知道你们袭击了黑龙堂,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抢地盘那么简单了,这也不是寻常的江湖大战,这是自十年前的镜湖大战后,一次新的江湖秩序洗牌。谁能拿到华伯留下的东西,就将成为新的秩序中的头领。周喜儿,黑龙堂,都只不过是昨日的恩怨斗争的新代理人。而全尊之所以对付东叔,恰恰是因为东叔是当年的仁君遇害的事的少数目击者之一。东叔死后。如今唯一还活着的目击者,就是东将。”
“过去曾听过他们的名头,恩师也让我投靠他们,不想今天在落难中相见。虽然纷争难平。可是,他们起码,收留我避难。帮过我。而且,他们之中也并非都是坏人。”
“你应该更现实些。铁霜要是没失踪,她也会这么认为的。”
“什么?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铁霜已经遇险,失踪了。她是,是被人抓走的。难道,岳威等人都瞒着你。”
“是谁?是谁干的?”铁霜是恩师的女儿,我很着急。
“我,我。其实,我也没有证据。听说抓她的人,就是仁君的手下。”
我摇头,“他们的目标在六年前就实现了,恩师已死,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做?”
盘梅没有回话。
“她在哪儿?”
“我已经派人去搜寻她的下落。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
盘梅叹气,转头,望着我,“铁成,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是不喜欢云英姐姐,不要拖着她,让她抱有幻想。你该直接跟她来个了断。免得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心烦。”
她丢下这句,继续向前迈步。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也知道,当年恩师为了联合千峰寨,对付仁君,所以安排我们订婚——我没法给她太多承诺,只能做到问心无愧。结婚的事么,现在和全老儿的恩怨解决了,我还清债务再做打算。”
下山时,盘梅看到小店有氢气球,说自己很喜欢,希望我像年幼时那样送一把给她。我买了一把,递给她。她拉着一把彩色气球,忽然手滑,一把气球飞上半空去了。
她望着气球,脸色平静中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失落。
我们望着天空,内心五味杂陈,彼此的内心十分明白,大家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像纯真的孩童一样相处了。
我们找到苗云英,一起返回小店。
天刚亮。
苗云英喊我接电话。
我迷迷糊糊,来到楼下,拿了话筒。
原来是岳威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昨晚被清龙会的人袭击。阿良被清龙会的人抓走了。铁力去找他,遭到杜赤焱,也不见了踪影。
我听到这,一愕,被惊的醒了,睡意也飞到了霄云外。阿良名叫施良,是恩师的儿子,因怕对手打坏主意而随母姓施。他失踪了,这可非同小可。我顾不得许多,立刻起床,出发去找阿良。
邵劲也打算去帮忙。
我知道他性子况再说。可是我刚从海港区新区的友和商店门口走出,路过大剧院侧门,准备驱车返回小镇,三辆车突然冲来,把我的车挤在路边,动弹不得。七八个蒙面人,从三辆车上走下来,举起刀,枪,前后一齐合围,朝我走来。
那些人挥舞铁棍,朝车窗一阵打砸。
我被困车内。
我跳下车,提起车上灭火器砸向对方。对方一人额头正中,鲜血飞溅。
那群打手见状更是发狠的冲杀而来。
我飞起一脚,踢倒一人,朝外夺路而去。
对手紧追不舍。
我手上没有武器,只能提着灭火器,一边喷洒,逼开他们,一边冲开路。
盘梅赶来了,她出手帮忙,见我离开,还要继续与众人厮杀。
我看对方人多势众,喊:“别。快走。”
我拽着她向外奔去。
盘梅转过头,举刀还击。她一如过去,毫无退缩,更不会害怕,眼中充满了杀气,一刀刺入一个对手的小腹,然后刀柄一扭。
对方惨叫起来,手臂露出了一个蝎子纹身。
我一惊,知道这是太子的手下,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心想他们或许是要替太子出剧场里那口气。不过太子的手下大多是酒肉之徒,没有受过专业杀手训练,好对付。我和盘梅联手。太子的人马纷纷倒下。
远处的旱鳖见状赶紧转身逃走。
我想留一人问话,盘梅立刻砍倒对方。
太子的人撤退了。可是,路口外更多的蒙面人扑来了。
原来太子的人只是马前卒,来消耗我们的体力的。
我们被对方包围,难以脱身。
“当心!”苗云英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他们要害你,快走!”
我见到她,十分吃惊,对盘梅说:“快,快带姐姐走。”
苗云英带着一个人来帮忙。竟然是苗望。他眼见有人袭击盘梅,伸手去抓刀刃,刀偏了一些,被一刀砍在背上。他说:“快走!”提起地上的石块,砸向摩托车上的人。
对方的摩托车冲来,被他砸倒。
其余摩托车将我们包围。
一个蒙面男子站在路中央,“铁成,没料到,你藏在这里。我是奉黑岳的命令,来请你回去。”
“我不认识你。”
“哼,你认识黑岳就可以了。我不想和你交手,乖乖就擒吧。你和黑岳作对,碰上我,算你倒霉。”
我和蒙面男子厮杀起来。对方用的是短柄战斧。我手里没有武器,只能躲闪。对手刀柄调转,另一头是矛尖,向后猛地一刺。我匆忙侧身躲避,十分狼狈。蒙面男子身手十分了得。我看他手脚路数似乎有些熟悉,忽然想起了昔日在恩师家遇到的对手——黑岳的手下,一个代号叫“日影”的杀手。
我立即小心谨慎起来,手拿灭火器瓶还击,只与他周旋,不与他硬拼。
我们两人正交手,我一回身,突然发现杜赤焱前来偷袭,举刀向我刺来,可是我已经无法躲避。
苗云英去而复返,向我扑来,挡了这一刀。
另一个对手看到苗云英腿脚不便,一刀砍在她的腿上。
杜赤焱连续砍来,盘梅不慎后背再中了刀,顿时鲜血迸流,衣衫尽红。
我一手抱着苗云英,一脚踢飞对手。
杜赤焱喝声:“铁霜在哪儿?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
“少废话,不可能。”盘梅喊,“你杀了恩师,我们不去找你,你竟然来找我们。”
眼看情势危急,苗望夺过刀,砍向旁人,让他们不敢靠近,帮我杀出一个逃跑的缺口。
我在路旁看到盘梅的车,便一手扶苗云英上车,让盘梅在车尾对付追来的人,然后开车朝前飞驰。
几辆越野摩托车在身后急速追来。车上人举着枪朝我们射击。
我们眼看不敌,要着了对手的道。一个人影扑来,和对手扭打。正是盘梅的兄长苗望。
他高喊:“带妹妹走。快。”被对方一刀劈砍,手臂飞上半空。
我无暇顾及他,开着车带着苗云英,盘梅冒险闯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才脱了身。
我送她们到附近医院,然后立刻打电话给邵劲,岳威。
不久,邵劲和袁梦兰开着老板的车赶来了。
岳威也带人来了,同时找到并带来了同样受重伤的苗望。
医生在岳威拿刀架着脖子的威胁下,才肯简单的帮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求饶说:“对不起,他们会找我们麻烦,请赶快离开吧。”
岳威说追兵快来了。
“我们能上哪儿去?”
医生也摇头:“估计整个海港城你们都呆不下去了。若不是看在东叔分上,我也不敢冒险帮她止血。快走吧。走吧。让他们看到,我这医生也不必当了。”
袁梦兰提着点滴药瓶。我把苗云英抱上车。然后邵劲再背她的兄长苗望上车。
岳威带人帮忙断后。
我们离开城市,躲避杜赤焱的追踪,一路赶到郊区小镇。
邵劲敲开店门,老板不知出了什么事,睡眼惺忪,走近一看,傻了眼。
盘梅看着姐姐,哥哥,十分着急。顾不得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一直陪着他们。
老板说:“可惜,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就算我把通行卡给你们,他们也不会放你的朋友进去,除非先通知何管家。”
我知道洪可馨的处境,怕连累她,无法下决心。
苗云英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
袁梦兰说:“你再拖延,她就没命了。你去求求洪小姐。你们的,的关系不一般。她会答应救云英姐。”
袁梦兰见我犹豫不决,要了号码,自己去打电话给何媤琪,却无法接通。
我忽然想起吕万,拿起电话,拨打了他的手提电话。终于,在吕万的帮忙下,我拨通了庄园的值守室的电话。说我要回去,让他们把门打开。我是堂口的红棍,他们不敢不开门。
“先上山,其余的一会再说。”
我拿了通行卡,开车把盘梅和苗望等人带上了山。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庄园围墙外。
门开了,七星帮的保镖来了。
一个保镖头目用手电筒一照,看看众人,再检查通行卡,说:“这是您的卡,您可以进去。可是,依照规矩,不能带外人进去。”
我拿过他的电话,打给何媤琪。
何媤琪赶来了,说:“别人无所谓,那个姓盘的小姐不能进来。”
“为什么?”
“如果出了事,你能负责么?”何媤琪问,她盯着我,“上次陈强的事,现在还没查清楚,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内应。”
我掏出□□,调转墙头,递给她,“如果出了事,我会负责。我当人质,任凭你们处置。”
盘梅拦住我,“不,没必要。”
盘梅说:“你们快进去吧。我这点伤,自己处理就可以。杜赤焱还不能拿我怎样。”
杜赤焱和手下已经抵达树林外的铁丝网墙了。
庄园的汽车来了,接了伤者和我,来到前园的小楼的一层大厅。
我焦急地等候。
何媤琪口齿十分犀利,但内心其实胆小怕事,怕担责任。她本来打算立刻去见周喜儿,先向她解释,可是就在此时,一个仆从来了,比划说洪可馨来了。
洪可馨看到我身边的苗云英,不明所以然。
我看着洪可馨,说:“如果你不让盘梅师妹进来,不救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何媤琪看看洪可馨。
洪可馨脸色虽然依然冷漠,但内心却在。这可是要还的。”
我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回去照料她吧。对了,你是我们堂口的人,那位千峰寨的男子救了你,不幸身亡,对我们堂口有恩,小媤,你依照规矩,去支取一笔抚恤费,交给他的家人。”
苗云英受伤的那些天,我日夜在阁楼上陪伴。
邵劲说小店老板催促了,说店内无人打理,必须回去干活。袁梦兰也告辞了,回去帮忙。
有了包德的悉心理疗,苗云英的伤很快康复,才十来日,就可以在我的搀扶下勉强下床了。
我搀扶她下楼,扶她上轮椅,推着她去走走。
她惊叹说:“这个庄园真大,真漂亮。有圆形的水池,还有喷泉。让我想起了故乡的山林。千峰寨虽然不如这儿富裕奢华,但说起山林景色,倒是远胜这儿”说起故土,她又伤心起来。
我忙支开话题:“那个当然,千峰寨的原始森林都是百年老树。这儿的树都是十几年前种下的。这怎么能比?”
“可是,这儿,为什么就没有人走动呢?”她问。
“因为这儿是私人居所,她们都是怪物,所以……”我这么解释。
后山溪流边一片园林,环境清幽。她来到水池边坐下,伸手去拨弄池水,说:“这是后山来的山泉水,从岩石缝隙流下来的,和家中寨子的一样。”她捧起水,凑嘴去喝,然后伸手一指,“你看,那株大树上,有几只画眉鸟。”我抬头一看,鸟儿飞起,余光随着它飞走的方向一扫,发现一座小楼上,窗户开了半边。洪可馨站在窗旁。
我挥手致意。洪可馨看到我向她致意,便顺手关上了窗。
返回居所,我看到她好了些,才把苗望的事告诉她。
她听了,硬是要爬起来,去看看。
我们两人来到海边的山坡,站在苗望的墓地一旁。
她目光呆滞。
“你哭出来吧,这样不会太难过。”
苗云英说:“哥哥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他。”把头埋在我的怀中,轻轻抽泣。
盘梅照料了苗云英好些天,我让她休息一下。毕竟,她也有伤。而且我认为苗望的事对她刺况。
我放下手里的药碗,说:“谢谢你,她已经好了很多了。”
苗云英用拐杖支撑,缓慢站起,说:“谢谢你,我就知道,成哥的朋友,都是好人。”
她冷冷的说:“我和他,根本不是朋友。他只是一个来避难的人。”
我知道她这么说,是在保护我,不希望把我卷入江湖纷争。
“她的伤若是好了,请立刻离开这儿。”她冷冷地说。其实她是一个外表刚强冷漠,内心温热的人,但总是装出一副绝情的样子,“喜儿姐那边,我会担当。记住,你们不能久留。”她留下这一句,转身回去了。
不久,一辆车在阁楼旁停下。周喜儿假装探望,实则来拉拢我。
我们在走廊里站着。
她屏退左右,“如果你肯帮我。那么,我也可以帮你。”
我扶着窗台,望着远方的山峰,摇头,“不,我说过,我不会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帮洪小姐。你不觉得,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很丢人么?”我心想这人为了实现目的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不能连累旁人,我也没有明说她除掉帮手的事。
“听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是堂口的人。你们要结婚,那是需要堂口的长辈点头的。”她说完,转身迈步。
我一回头,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洪可馨站在窗外的露台。她发现我的眼光,立刻转身走了。我再回头,周喜儿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想,这些人向来行事诡秘,忽来忽去,古怪难料。小蓝来了,独自站在阁楼外。她听说此事,之前已悄悄来了几回了,此时才露面,讽刺我说:“你真是个懦夫,连自己的老婆也保护不了。哼,还指望你能保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