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萧萧全然不顾脚底传来的触感,也不顾自己此刻的蓬头垢面。
就那么飞奔到了金狼王庭的大路之上。
此刻王庭的大路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金狼王率领着一众将领也在其中,他们都在等着英雄凯旋。
穆萧萧终于跑了众人前方。
金狼王看中没有梳妆,毫无形象的穆萧萧,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穆萧萧的心砰砰地跳着,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急了,还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陈惜命而激动。
可是大路之上并不见一匹白马。
穆萧萧的眼神渐渐变得失落,喃喃自语:“流星不灵验吗?”
猛得回头来到金狼王面前问:“大王,我二叔呢?”
金狼王笑道:“萧萧,你别急,探马来报,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穆萧萧念叨着,然后猛得跑向了人群后,在那里有一道木梯,直接通到金狼王庭门口的塔楼之上。
穆萧萧甚至不顾木刺扎在脚上,快速地跑上了塔楼,迎着朝阳望着远方。
就这么看着望着盼着。
终于,朝阳的光影中,一匹浑身不染一丝杂色的白马缓缓出现在了穆萧萧的视线中。
渐渐的,马上的人也清晰了许多。
白袍银甲,手握银枪。
正是陈惜命。
穆萧萧绝对不会看错,因为那马上的人戴着半张面具,桃花灼灼。
近了,终于近了。
当三千零二匹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包括金狼王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除了雷督的那匹枣红马之外,那三千零一匹白马的马头之上全都顶着一朵火红色的花。
花开如火,盛放得花朵之大甚至遮住了白马的双耳。
那花如牡丹,如芍药,如莲花。
花瓣层层叠叠,如火浪在风中轻吟。
那是骏马王庭境内特有的名花,云薇花。
走的时候,陈惜命随后一说,要为穆萧萧摘一朵云薇花回来。
如今他真的摘回了云薇花,而且足足摘了三千零一朵。
三千零一匹白马,三千零一多火红色的花,那场面甚至有些惊心动魄。
美得惊心动魄……
陈惜命策马来到金狼王庭之前,他竟然没有首先问候金狼王,而是抬眼看着穆萧萧,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上荡起了一抹微笑。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陈惜命笑着问。
穆萧萧看着那满眼的花,看着那牵挂已久的人,嘴唇紧紧地抿着。
终于带着颤声地回答道:“才睡醒!”
那声音本该理直气壮,却充满了委屈。
陈惜命闻言不禁莞尔轻笑,可是内心却仿佛如那云薇花一般盛放。
看着穆萧萧那强忍着眼泪的样子,陈惜命心中一阵温暖。
“怎么才回来?”穆萧萧大声喊道,就像是个小媳妇在凌晨守着晚归的夫君。
陈惜命淡淡地道:“我答应过你的,要帮你摘回云薇花,云薇花不好找,采花迟了些日子。”
穆萧萧终于是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抽了一下鼻子喊道:“那也不用采三千朵啊?”
陈惜命轻声道:“云薇花难得,我怕路上会枯萎,所以多备一些,总有一朵可以留给你。”
“所幸三千零一朵都完好如初……”
两人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着,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金狼王终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陈惜命这才看向金狼王道:“兄长见谅,家中的小孩子难哄。”
“我才不是小孩子……”穆萧萧后面的话渐渐细如蚊语。
金狼王哈哈大笑,与陈惜命用力拥抱了一下,然后道:“无妨无妨,贤弟此番受苦了。”
陈惜命摇头轻笑。
身后的众将领忍不住心中暗道:“受苦?你没看人家采了三千零一朵云薇花吗?这是去打仗吗?这是去游山玩水了。”
金狼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转头看着雷督道:“雷督,还不过来?”
雷督赶紧来到金狼王面前施礼道:“儿臣见过父王,此番实力,损兵折将,还令父王为儿忧心,请父王责罚。”
金狼王眼中含怒,就那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呵斥道:“此番你应该明白自己的斤两了吧,学了今天中原兵法,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害了那么多将士不说,还让陈将军替你冒险,你的本事都哪去了。”
雷督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金狼王大喝一声:“来人,取鞭子。”
一旁的一个将领小声劝道:“大王,算了吧,世子还年轻。”
“年轻?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征战草原了!”
雷督猛得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坚实的肌肉,大声道:“父王,儿臣甘愿受罚,就算皮开肉绽也绝无怨言。”
金狼王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像个男人,是个狼种!”
雷督眼神坚定地道:“身上没伤的狼崽子永远成不了狼王!”
“这是陈将军教我的。”
金狼王闻言眼中精光大放,随后点头道:“好,也算你学到了道理,以后多向陈将军请教。”
“取鞭子——”
然后金狼王看向陈惜命道:“贤弟,这道理是你教给他的,便有你来打!”
陈惜命摇头轻笑道:“兄长说笑了,伤在心里,不再身上,况且……”
陈惜命抬头望向一脸幽怨的穆萧萧笑了笑说:“况且我家还有个小孩在塔楼上吹风呢。”
金狼王随即哈哈大笑。
陈惜命向着金狼王微微一拱手,然后身形一动,已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腾空“飞”上了塔楼。
一众草原将领惊叹不已,陈惜命的轻身功法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雅若眼中闪烁光芒,紧紧盯着陈惜命的背影。
女孩子总是仰慕英雄。
陈惜命飞身而上,转眼便已经来到了穆萧萧身前。
伸出手,陈惜命宠溺地抹掉了穆萧萧脸上的泪水,轻声道:“还说不是小孩子,这么爱哭鼻子。”
穆萧萧倔强地道:“风吹的。”
然后赌气一般地低声道:“我以外你忘了我在上面了。”
陈惜命忍不住轻笑道:“忘不了,忘不了,一辈子也不敢忘。”
说着摘下了身后的披风,然后披在了穆萧萧的身上,笼罩住了穆萧萧的娇躯。
“草原早晚温差大,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不怕风寒流鼻涕吗?”
穆萧萧气鼓鼓地道:“流鼻涕也抹你身上……”
“上次的衣服洗好了?”
“扔了,哼!”
陈惜命帮着穆萧萧拢着散乱的头发,然后说:“脸也没洗吧?像个小花猫一样,会被人笑话的。”
陈惜命说着从怀里摸出了另外半张面具戴在了穆萧萧的脸上。
面具上画着的是摇曳在风中的雪莲。
这两半面具自当初从不知渊回来后被陈惜命收回去,如今终于又分别回到了原本该回的脸上。
穆萧萧眼波流转地看着陈惜命,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叔,有鞋吗?”
陈惜命闻言不禁一愣,随即看到了穆萧萧着的雪白双足。
只不过此刻那纤细雪白的玉足上已经满是碎草,甚至有些点点血痕,那是上塔楼的时候被木刺划的。
陈惜命突然皱眉怒道:“胡闹!多大的人了还做这种小孩子气的事。”
穆萧萧没有接陈惜命的话,而是小声道:“你吼我?”语气里满是委屈。
“我……”
陈惜命一阵无奈,然后就那么在穆萧萧的惊呼中直接将穆萧萧抱了起来!
“没有多余的鞋了,将就将就挤一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