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庚庸闻言,全身一震仿佛触电,随即一张苍老的脸庞瞬间苍白如纸,双目呆滞,喃喃道:“死了……死了……”
脚步踉跄的后退,若不是身后的儿孙扶住。险些跌倒。
如果说廖延庭对于那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贺伯伯的印象,只是家里面一位沉默寡言身上气息有些阴冷的大管家……虽然关于这个人的各种传奇一般的过往,他从别人口中并没有少听说,但是终究因为当时尚且年幼,没有亲身感受过那个属于自己爷爷和这位贺伯伯最为风光的时代,自然无法深切的体会到这个人对于自己的爷爷,对于自己廖家到底是如何的重要。
然而,于廖庚庸而言,想法又怎么能和他的孙子一样。
对他而言,贺南山终究不是一个管家那么简单,此人不仅当年助他打下了整个江浙的黑道,称霸一方……往日的丰功伟绩暂且不提,对于如今廖家,这个人的重要性也是无可替代的。
廖庚庸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称之为枭雄当之无愧,而如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当年的黑道魁首,还是如今的商业巨擘,身边又怎么会缺少几个足够对他造成威胁的敌人?
然而,这些年这廖家大院却一直风平浪静安安稳稳,不是廖庚庸的那些明里暗¢♂,..里的敌人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只知道明面上过招,不知道暗地里使出一些阴损的手段往往效果更棒……而是因为在这个家里,自始至终有贺南山这个人的存在。
有他在,对廖家,是守护;对外人,是震慑!
可以说,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廖家能一帆风顺的发展到如今这样的程度,贺南山功不可没。
然而,这样一个对廖家而言至关重要的人物,突然就这么死了,死的很突兀,很随便……
突然遭受这般挫折,饶是廖庚庸这辈子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一时间竟然也根本无法承受。
脑袋先是一阵嗡嗡作响,一片空白,随之无数的震惊,悲戚,愤怒,恐慌一股脑儿的汹涌而来。只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在儿孙匆忙的搀扶之下,佝偻着身体,捂着胸口,脸上一片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心痛,还是突然受到大刺激之后气血上涌真的气出毛病来了。
这一刻,虽已年过古稀却一直精神矍铄的老人,那双总是充斥着威严的双目,终于透出一抹浑浊的疲态,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大半的精气神,苍老了十岁不止。
这般反应,就连之前乍闻廖延庭这位承载着廖家未来希望的孙子重伤住院,也未曾有过。
“你……该……死!”
老人颤抖的抬起手,睚眦欲裂的指着坐在主座上的年轻男人,紧咬牙关一字一顿,沙哑低沉的声音满是愤恨和杀气。
“同样的话,刚才在外面那个老家伙也和我说过……”
把一个老人家刺激到这般程度,秦峥却丝毫没有觉得人家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的同情,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睥睨一笑:“然后……他就死了。”
“我廖庚庸发誓,不管你是谁,背后是什么人……从此以后,廖家和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廖延庭眼睛布满血丝,在儿子和孙子的搀扶之下,坐在一旁椅子上,双拳紧攥,煞气无边。
“说的好像假如这事没发生,你就要和我做朋友似的……再说,你觉得谁稀罕啊。”秦峥一撇嘴,缓缓的站起身来:“放狠话的环节咱们就先跳过吧,说一下小爷我今天的来的正题……开始算算咱们之间的账吧!”
“孙东吴!”
廖庚庸伸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强忍着胸口的绞痛,声嘶力竭吼道:“叫人……所有人,杀了这两个人,全都杀了,我要他们的命!”
站在门口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的中年人闻言直接便要转身叫人,如今这般状况,对廖家而言,唯一的办法却也只有仗着人多用人海战术才能奈何的了那个变态的年轻人。
虽然不大情愿相信,这个年轻人闯入廖家,真就敢把家主怎么样,虽然他厉害到简直无敌不假,但是如廖家这种名门望族,在苏杭影响力这么大,谁要是敢明目张胆的对家主动手,惹来的麻烦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照样承担不起。
毕竟,这可是法治社会。
然而,孙东吴却赌不起心里的猜想,谁又能肯定那个年轻人不是疯子呢,那可是连贺二爷这般人物说杀了就真的直接弄死的狠人啊,万一真的不考虑后果,那结局……
“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刚转过身的孙东吴闻言瞬间仿佛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敢动。他能确定这声音不是家主也不是少家主,而是那个和廖家站在对立面的年轻人发出的。
作为廖家的保镖总管,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去听从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廖家敌人的人指挥。
然而,对方给他留下的大面积心理阴影之下,出于心中那一股强烈畏惧,让他站住,他竟然丝毫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微微一滞。
“劝你还是老实点在这儿站着,不然喊了人也只能回来替这三位收尸。”秦峥冷冷一笑说道。
心中却是对廖庚庸之前的做法相当的鄙夷,小爷我都杀进你家大门了,你个老家伙一来就把保镖全都散去,真不知道你刚才那个决定哪来这般自信的。
殊不知,在这苏杭,单单一个廖家的名号已然足够让绝大多数人忌惮,况且这还是在廖家内部、廖庚庸的面前,试问又有谁敢放肆。
所以廖庚庸之前不明情况之下,自然有恃无恐,直接挥手将保镖散去,自信对方还没那个胆子,敢在廖家乱来。
然而,他却终究没有料到自己却是一不小心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廖家蛮横霸道让人畏惧,却遇上了一个对此丝毫不害怕,反倒比他们更为蛮横的家伙。
如果刚才那一大阵的保镖还在门口堵着,秦峥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些别的问题。
虽然自己可以来去自如,可现在身边却带着个李叔这个拖油瓶,太多的人阻碍,到时候正事办完了,想离开还真有点麻烦呢。
然而现在,门外就留下了两个人而已,屋内唯有廖家祖孙三代,对秦峥而言,还不是想怎么捏圆捏扁都随他的便。
这叫啥?自己作死,怪谁呢?
“我认识你……”
廖延庭突然上前两步,眼神灼灼的盯着秦峥,眉头微皱,冷声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前的事怪我廖家不小心得罪了人……但有些时候见好就收便够了,若是咄咄相逼,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之前廖延庭便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人都是这样,对于同性的印象远没有对异性那般来的深刻,况且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直到刚才,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那场拍卖,还有那场突降的大雨,也是那天,自己这只手不分青红皂白的让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贱人身边的女子一脚踩断……
而当时,陪在华亭那个女人身边在一旁看戏的正是现在眼前这个混蛋。
廖延庭承认自己当时的确看走眼了,当时只以为这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只是华亭那个消失了三年,回来之后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前夫取而代之的女人,寂寞难耐的时候花钱养的小白脸。
却没想这个人竟然会和李济春之间有某种联系,而且竟然有那么强悍的身手。
“哦?廖大公子的记性不错嘛,也就见过一面而已,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还能记住我。”秦峥眉头微微一挑,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你也别套近乎,说了找你们算账,别以为就因为之前和你见过面,就能对你客气点,抱歉,咱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廖延庭眯着眼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和秦峥对视,玩味道:“况且,我的意思,你心里是明白的,不是吗?”
“我承认,你是个厉害的人物,我廖家不小心得罪了你这种人,的确是个错误。或许凭着你这种人的本事,不管做了什么样的事都有足够的能力去逃避所要担负的后果……只是,你身边的人呢?你想过他们需要为你的行为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吗?”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威胁吗?”秦峥同样回以一抹玩味的笑意,问道。
“你若是这样理解,那就算是吧。”
廖延庭点了点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不管谁对谁错,谁吃了亏都会想着报仇。你是这样,我们廖家更是如此,况且我们廖家在苏杭的势力如何,你也应该清楚的很,我们到底能不能做到,想必你心里也清楚的很。”
到底不是一般家族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不管对此人的行事作风如何评价,但至少这般临危不乱的表现,已然脱离了纨绔的范畴。
“我若是你,不管这话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都不会选择现在说……因为这样的后果不是让人觉得害怕,反倒最有可能的是激怒对方。”秦峥捏了捏下巴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说道。
“那你是害怕了,还是被激怒了?”廖延庭兴趣盎然的样子,问道。
“你猜?”
“我猜你害怕了。”
“挺自信嘛,不怕万一吗?”
“不,你必须害怕!”廖延庭自信的摇了摇头道。
刹那间,之前脸上气定神闲的神色,骤然化作一抹狰狞的冷笑,好似抓住了对方说话时候的分神,左手探入怀中,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已然抵在了秦峥的脑门上,恶狠狠道:“再厉害,我就不信你能扛得住子弹……万一?抱歉,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