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名字,林阮思眼中一亮,朝着秦紫幽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秦姐姐!”
秦紫幽楞了一下,她不习惯这样的距离。
这一生,除了师傅,再没有谁与她这般亲近过。况且……君子谷给秦紫幽的记忆,也并非全然温暖。
想起师傅,秦紫幽心中又是一痛。
——幽儿,你一定要好好疼自己。
——答应为师,一世明媚,一生无忧,不要让为师为你操心难过,明白么?
对不起,师傅。秦紫幽眸光幽远,现如今……她还是把自己作践成她讨厌的模样。
“秦姐姐,你不高兴么?”林阮思歪着脑袋去瞧秦紫幽,“不要难过,你要是受了委屈,思思帮你出气,好不好?”
前一刻还冲她下毒的姑娘,此刻已经腻在秦紫幽身上,像小狗一般地直蹭秦紫幽,“秦姐姐……我听师傅说过你。他也说您的师傅是天下不二之才……”
秦紫幽咬紧牙关,浑身僵硬……当年她师傅莫名而死,纵观君子谷上下,除了迦南北冥之外,还有谁非得置师傅于死地?可惜师傅临终遗言乃是——不要报仇!
若非如此,秦紫幽定不会离开君子谷,非要留下伺机复仇不可。
“秦姐姐。”林阮思敏感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怕怕的,“你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冷?我害怕。”
秦紫幽大吃一惊,垂头看着林阮思……
这些年……无论何事,她面上也不见喜怒。如今,却被林阮思洞察人心深处的情绪。可见这丫头心思纯净。
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秦紫幽轻声道,“无他,适才你提及君子谷,想起九泉之下的师傅,一时伤心难过而已。”
闻言,林阮思笑眯眯的,又过去将秦紫幽抱了个满怀,“秦姐姐,别伤心,不冷!思思抱抱你。”
秦紫幽这回并没抗拒。
林阮思仍旧碎念着,“你师傅是君子谷百年没出过的天才药师,难怪你什么毒都不怕,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可真叫人羡慕……我要也是药人,师傅就不会每天逼我吃毒药啦!”秦紫幽吐吐舌头,“我到现在也还会中毒,自己每天无事也得吃些毒药,可真难吃!还是师傅给我弄的那些带着水果味的毒药好,想起来还蛮好喝的。”
林阮思简直太开心了。拉着秦紫幽的手说了许多,甚至快乐的转圈,一身碧衣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光明,还有她脸上的笑容,竟是那般明媚……
看着那样的笑容,一时竟让秦紫幽生出几分自卑!
一世明媚,一生无忧。大抵便是林阮思这般吧。
可是,她……再也无法拥有这么干净的笑容了。
师傅心心念念的,大约是希望她成为像林阮思这样的人。可惜她算计过多……身坠鬼蜮,一门心思,更是见不得丝毫亮光。
“秦姐姐,你是来救我的么?”林阮思歪着脑袋,已然笃定,“谢谢你!还是君子谷的人最好。”
林阮思尚小之时,早已经成为君子谷未来的继承人,谷中之人对她极好,从小对她百般疼惜。
如今林阮思在谷外呆了数年,也见过凶残专横的人,便更觉出谷中之人的亲近和善来。
提起月华,林阮思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这是月华姐姐给的,只要我一吹哨子,附近的狼就有感应……月华姐姐知道消息就会来救我,可这鬼地方究竟在哪,我都吹了十几天的哨子了,却一匹狼也没有到。还好秦姐姐你来了。”在秦紫幽脸上亲了一大口,林阮思悄悄问,“秦姐姐,你打算怎么带我走?外面的人可凶了……我身上的毒药不多,毒不了很多人,他们又都是百里凤烨的属下……又不能下狠手,可愁死我了!我讨厌百里凤烨,再见到他,我一定狠狠地咬他一口!”
“是因为墨宜的事,他才将你囚禁起来的么?”
这是林阮思的伤心事,当下一张脸喜转怒,又怒变哀……着实哭了好大一场。
秦紫幽实则在诈林阮思。可她猜测的显然没错……
用不着秦紫幽再使计打探,林阮思一股脑的把所有的都说了。
“还有一件事我答应过沐煜……跟谁也不说的。秦姐姐,我也不能告诉你噢。”
猜测被证实,秦紫幽深吸一口气,对林阮思发誓保密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你要去找夏樱,告诉她墨宜就是沐煜么?”
林阮思重重点头,“都怪师叔啦……她害得我忘记好多东西。这些日子我也闭关看了很多医书,兴许能让夏樱想起一切。我得试试!师叔不能随意抹掉别人的记忆……那些都是别人最美好的东西。”林阮思忽然有些羞涩地捂着脸,挺不好意思地对秦紫幽说,“要是我忘记了百里凤烨,那我会很伤心的。况且……夏樱和沐煜在一起,百里凤烨才会爱我啊!秦姐姐,我好喜欢百里凤烨,我要嫁给他,我要带他回君子谷。”
秦紫幽别脸过去,对林阮思生起的三分好感,也散了个遍。
说起这些,林阮思落落大方,“你没见过沐煜的样子,太可怕了……可他居然能为夏樱活着!那一瞬间,我真的被他感动了。好羡慕夏樱啊!”
“是该告诉夏樱真相。”秦紫幽抿唇,“我会让你出去!”
林阮思高兴的跳了起来,“秦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都快呆的发霉了。现在就走,好不好!”
林阮思急切地拉着秦紫幽朝断龙石的方向走去。
秦紫幽却定住不动。
林阮思脸上的笑容消散,很快垂头丧气,声音也带着哭腔,“你不能放我出去,百里凤烨还想继续关着我,是么?”
秦紫幽点头,“不过,你也不用急,月华若知你被囚。她定能救你。我无法带你出去,可我能将你的哨子带给月华。”
“好吧。”林阮思尚有几分不甘,却还是将哨子交给了秦紫幽,“秦姐姐,那你快去吧……你们都快些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接过哨子,秦紫幽走到断龙石边,叫开了门,自己离开了。
守门的侍卫看着秦紫幽无不吃惊,还没人跟那小魔女呆这么长时间,尚且一发未损的。
***
冰魄无聊地蹲在院子外拨草。
看着满院的白茶花,冰魄忽然恨极,伸手将那些花朵全都掰折了。
她讨厌这种白花!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春夏热烈之时不开,非在秋冬盛放,又不及梅之高傲,也不似冬兰之清雅。
那白茶又小又丑!
夏乾也是!
桃花就不一样了,繁华,妖冶,而且温暖!
分明胜过白茶数千倍。
看着满地的白茶残枝,冰魄这才好受了一些。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之声,冰魄猛然回头,只见一蒙面人至。
冰魄一惊,立马做出攻击的姿势。
蒙面人见此,便也不敢向前了,只躬着身子,将一封信远远地放在了草地上。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冰魄这才上前几步,只见信上放了一个哨子,她认得这物,这是多年前,姑娘给林阮思留的。
“姑娘。”冰魄拿了信和哨子连忙进了屋子。
月华在草庐里发呆,双目无神,不知再想些什么。听见冰魄的叫唤,这才抬头,“怎么了?”
“姑娘,你看看这个。”冰魄将东西交到月华手上,“适才一黑衣蒙面人,送来这个就走了,他似乎很清楚我们的行踪。”
一见那哨子,月华的眼中便生了几分担忧,“是思思的。”
忙把信纸抽出,那纸张入手冰凉,带着一股寒意。
月华心中一凛,手上便是一顿。
“怎么了?”见月华忽快忽静,冰魄亦生了几分好奇……见月华并无反对,冰魄忙将头凑了过去。
只见信纸上居然有一朵栩栩如生地石头花,用冰雕的,寒气残留在信纸上久未散去。
“这……这是媚杀阁!”冰魂大吃一惊。
江湖上最大势力的三大门派,其中之一便是媚杀阁!
“忆冰楼和空锡楼,在江湖中都有百年的岁月沉淀,只这媚杀阁实属后起之秀,近二十年里才跃跃而起,它们虽在江湖,却窨无踪迹,如今……怎会给姑娘送信呢?”冰魄皱着眉头,“况且……媚杀阁怎会和阮思姑娘扯上关系?”
正疑惑间,月华已展信。
阅后方才知晓林阮思被百里凤烨所囚。
“为什么行踪飘渺的媚杀阁会想借姑娘的手救林阮思呢?”冰魄迟疑,“想来其中有诈,姑娘不妨再等几天。”
“不管媚杀阁什么目的,我也得马上安排。”月华轻轻摇头,“思思的性子最是自由散漫,关着她,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冰魄见月华如此关心林阮思,不觉有些失落,“司白公子如此侍你,却不及一个只会闯祸的小师妹么?”
眼见月华并没有什么反映,冰魄不觉叹息,“司白公子太可怜了,姑娘……您救了林阮思以后,也去玉沉看看他,好不好?司白公子瘦了一圈,我看他的画像都快认不出昔日的桃花公子了。”
月华轻轻摇头,“浅安姑娘才是一心一意待司白的人。”
“呸。”冰魄碎了一口,“那种脏女人……才不应该呆在司白公子身边。”
月华瞪了冰魄一眼。
冰魄自知失言,捂着唇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