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交易开始如火如荼的展开了,无数的牧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自己积攒了好久的羊毛成垛成垛的换成所需的各种物资。
榷市暂时还没建好,但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待到过了季可就来不及了。所以在两方签订正式合约后,便先以大同关外这处集结点先行进行贸易。贸易物品,主要便是针对羊毛。
每天都有大量的牧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也有许多牧民还是陆续返回。
返回的都是最先跟着一起来闹事的,这让当初那些没赶上,或者说是没敢跟上的部落羡慕的眼红。早知道这么闹腾也不会被治罪,当初就该跟着一起来才是。结果谁知道,这转来转去的,结果闹事的屁事没有,还领先了所有人一步。如今这些人返回去,就可以再次集结物资,然后准备往即将建好的榷市里去交易了。
在草原这个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多贸易一次,就会多收入一分,也就对度过严酷的寒冬更有把握。
好多人都后悔不迭,当初要是自己也胆子大些,跟着一起走一趟多好。那么现在这些丰收的队伍中,自己也就是其中一员了。
这件事充分证明了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一味的做顺民,危险或许会降到最低点,但是相应的,利好的改变机会也绝对与他们无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大同关外的羊毛交易,随着王庭那边的贸易队伍到达,彻底达到了顶峰。
与散户相比,由王庭诸多大部落汇集起来的数量,可以用如山如海来形容。这就使得一时间,整个大同关内外上空,都弥漫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朱宸濠一身青衣小帽,手中的折扇使劲的挥着,将那一股股刺鼻的气味驱开,但却仍然顶的他头昏脑涨的。
“这特么就是苏讷言的大买卖?大倒是真够大了,就是不知他那织造秘法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般神奇。”他侧着头对身边的刘养正说道。
刘养正面色苍白,往日灵动的双目都有些呆滞无神。听到主子的话,不由苦笑笑,摇头道:“王爷,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信他。否则咱们投入的万贯银两,岂不是也要打水漂了。不过以臣下以为,此事即便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但是赚肯定是赚的。你瞧那边。”说着,他冲着前面某个方向努努嘴。
朱宸濠凝目看去,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低声道:“那是…..南京魏国公家的商队吧。他们居然也来了,嚯,这架势可够大的啊。”
没错,那边就是魏国公家的商队。此时这支商队的拉车显然是这里最大的一支,那拉货的车足足排出两里地去,每辆车上都装满了捆好的羊毛,以至于压的车辙都足有两指深浅了。
“这么看来……”朱宸濠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轻声呢喃着。但随即又目光一转,皱眉道:“对了,可知道那小子现在在做什么?按说这种时候,他应该亲自坐镇在这里才对吧。”
刘养正摇摇头,低声道:“据说他带着那帮子人,都去了妥妥那边。欲要在那里建一座城,用来做榷市之用。”
朱宸濠一惊,失声道:“什么?建城?”
刘养正点点头:“对,就是建城。”
朱宸濠:“怎么可能,蒙古人怎么可能答应?那城建好了后,又由谁来镇守?若是咱们大明镇守的话,那岂不等于往他们内里钉上一根刺去。”
刘养正面色凝重,缓缓点点头,眼神中不由露出几分钦佩,道:“这正是臣下感到佩服的地方。那小子别的不说,能让蒙古人答应他这点,就可谓是盖世之功了。有了这座城,对我大明的意义之大,不可限量。”
朱宸濠面色变幻不定起来,良久,忽然低声道:“你觉得这事儿,咱们能不能揽过来?此事若成,我的声誉必将能再上一个台阶,与我助益极大。”
刘养正微微沉吟了下,缓缓摇头,“王爷,臣下不建议这么做。此事那苏默做的,可不见得别人能做的。毕竟,他有着一个先天的优势,那就是那位蒙古公主……”
朱宸濠听到这儿,脸色猛地一黑,重重的哼了一声。图鲁勒图之事,让他丢尽了颜面。前时京中一行,本想着凭此拉上一支强大的外援,却不料百般算计之下,皇后忽然横空杀出,让他万千谋划俱皆成空,不得不胎死腹中。
这且不说,由此还搭上了鲁王一系,搞的声名狼藉。连带着,还有个杨大学士之子杨慎也赔了进去,据说,因为这事儿,山东鲁王那边,还有杨大学士对他都颇有微词,明里暗里开始对他疏远了不少。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个叫苏默的家伙。
“该死的小畜生!坏某大计,当诛!”他恨恨的低骂道。
刘养正心中叹口气,静静的等他发泄完,这才又接着道:“王爷也不必为此多伤神,以臣下所料,依着那苏默的性子,怕是这里面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蒙古人或许肯允许他主导建立榷市,但若说是真的筑起一座大城,也未必尽然。”
朱宸濠眉头一挑,惊喜道:“怎的,难道筑城是他自己吹嘘出来的?若那样,便是欺君!哼哼,回头让人盯紧那边。真要如你说的那样,定要狠狠的参他一本,看看到时候谁还救得了他。”
他恶狠狠的说道,眼中有着疯狂而怨毒的神色闪过。刘养正就不免又再心中暗叹口气。显然,那个苏默已经成了自家王爷心中的心魔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是,这不过只是私下之间的仇怨,在他们所谋划的大计面前算什么?那苏默虽然确实讨厌,但却不能否认,其人其才,绝对非同小可。若是能好好拉拢交好一番,绝对会是己方的一大助力。
可这话现在却决不能说了,王爷是怎么也不会听进去的。说了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还会给自己和王爷之间造成隔阂。
所以,刘养正只是默默的点点头,淡然应了。那家伙既然敢夸下这个海口,又岂能没有相应的手段?宁王如此急迫的参与进去,怕是到头来,一个不好就会收到牵连啊。
回头定要跟下面具体办事的人叮嘱一番,参与可以,但绝不能太深。最好能找一个替死鬼在前面,这样即便出了事儿,也追查不到宁王这边。
他这么想着,眼光不由遥遥望向北方。那个人此刻就在那边吧,也不知他究竟会有什么动作。
苏默有什么动作?苏默的动作很羞耻。长衫已经脱了,袖子和裤腿儿也挽了起来,一手端着个大海碗,咕咚咕咚猛灌着。另一手却伸到裤裆里,掏啊掏的……
好吧,入了秋的天实在太热,尤其是在大太阳低下,秋老虎的威力更盛往日,使得人人汗出如浆,浑身上下内外都湿了一层又一层的。结果就是,因为骑马赶路的缘故,磨的大腿内侧都起痱子了,这痒的啊……
张悦和徐鹏举齐齐捂脸,吐槽无能。该,让你整日骑着大熊浪,这下还浪不浪了?比起马匹来,熊的背部显然更宽阔许多。如此,慢悠悠走着的时候,自然可以盘起腿儿来坐在上面,那当然比骑马舒服多了,也更拉风一些。
可要是快速奔跑起来,这就势必让骑在上面的人腿张的更开。那不断摩擦之下,短时间还好,可要是长时间的话,嘿嘿,滋味儿简直不要太酸爽了。
尤其是这大夏天的,熊毛本身又生的厚实,摩擦完了再加上不停的汗水洇湿,不生痱子才叫有鬼呢。
“哥哥,形象!注意形象啊。”张悦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劝道。
苏默翻了个白眼,将喝完水的空碗往他怀里一塞,撇嘴道:“我形象你妹!这挠痒痒都不行了?你可别跟老顾学啊,唉哟,那酸的,我都不稀得说他。”
老顾就是顾衡,早在离京之时,顾衡就在后面负责组织工匠物资,趁着苏默给他争取来的时间,将主要负责筑城的匠人们集中到东胜这里来,如今算是终于汇合了。
眼下提前偷运出来的水泥已经到位了,就等着后方将早已灌注好的承力柱运达后,就可以全面开工了。
欲要打时间差,在不可能的时间内最快的筑起一座城,形成既定的事实,那就必须一个快字。如此就肯定不能用常规手法去做,必须另出机杼才行。
所以,苏默采用的就是后世的钢筋浇筑法。但这个时代,别说钢筋了,铁都是紧缺物资,远不像后世那样充裕。所有的铁矿,大都用来打造兵刃铠甲等军备,只有少数,还要用在民生上面。
这样一来,若是想要用来筑起一座城的量,且不说将是何等的一个天文数字,单就是那质量也不过关啊。
而再有个法子,就是用大料顶替。可那样一来,成本则又太过高昂,得不偿失。要知道,能满足支撑起一座城池的大木料,绝对都是不知要生长了多少年的。这种料子,唯有一些原始森林中才能寻到。
草原上倒是有原始森林,可问题是,要在草原上的原始森林中取材,那不等于明白告诉蒙古人了吗?
所以,最终,苏默想出了一个取巧的法子。用水泥提前浇筑成一根根足够承重的水泥柱。到时候,只要先把水泥柱埋下,然后加上少许的青石围住,再直接用水泥灌注就行了。这样一来,既能保证结实度,又能最快的速度将城筑好。
而此时,他便是在运送水泥柱的现场,亲自下场为劳工们加油呢。这是一种政治秀……呃,不对,这叫做身先士卒,与广大劳动人民打成一片。
好吧,效果很好。广大劳动人民的情绪很高涨,而顾衡先生的情绪也很高涨,在看到了他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后。
于是,作为一个正统的儒家弟子而言,顾先生难得的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