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任青踏浪冲出海面,看他怎生打扮?身穿一件鲲鳞水寒甲,足蹬一双千里鹏羽靴,背披海蓝辟水乘风披。手指奥兰慕喝道:“兰慕小贼,前番交战,你我势均力敌。汝今日又来挑战,莫非已有法子击败本座?”奥兰慕淡然一笑:“不错,上次交战,我只使出三成功力,看你架势,应该也未出全力!水镜尚未到手,我怎会轻易罢手?”
“这次一定要把你送上西天!”任青将鞭一甩,使出“金龙戏珠”直取奥兰慕,势头凶猛无比。奥兰慕抽出断影鱼肠微微挥动,竟使任青的攻击改变了方向,将海上一块礁石击得粉碎。“好小子,能破解我招式,试试这招怒龙卷浪!”任青挥鞭拍击海面,霎时间风浪大作,一道道巨浪如蛟龙般向奥兰慕袭来,顷刻间将他吞没。
“结束了,兰慕小贼!”任青看着巨浪的余波狂笑道。“你最大的弱点是无法和我近战,现在我在你背后!”奥兰慕不知何时已经闪至任青背后,举刀刺向任青后心,不想任青体内忽然窜出四只触手,将奥兰慕捆了个粽子也似。任青轻蔑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干掉,亏你能看穿我这个算不上弱点的弱点。在海面作战,就是我的舞台,你不会有胜算的。现在开始我要认真起来了,海兽突变!”话音刚落,任青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又有数只触手从体内窜出,每一只上都有锋利的锯齿,如蟒蛇般直奔奥兰慕而来。
奥兰慕被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能左右摇晃,袍子被那些触手割得粉碎。任青故意松开奥兰慕,不等他闪躲又催动触手将他狠狠抽入海底,奥兰慕措手不及,差点被打断脊骨。随后任青自己也潜入水中,缠住奥兰慕不放。此时任青已完全变为章鱼形态,面容可怖,双眼大如灯笼,口似吸盘,手脚皆生尖刺。奥兰慕被这怪物惊得魂不附体,急忙掐起避水诀,舞动断影鱼肠猛砍任青的触手,怎奈纹丝不动。
任青见奥兰慕拼死抵抗,索性口喷黑雾,将海水搅浑,在黑暗中对他拳脚相加,兵刃相向。灯塔上佐治看到水下暗流涌动,便去调整黑暗灯塔的角度,使暗之光柱覆盖整个东海,为任青创造有利条件。奥兰慕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被任青用触手和金鞭在身上留下了十几处伤口。他暗想道:“不好,这厮实在厉害,且有地利之便,若继续与他缠斗,只恐我性命难保。不如以退为进,将他引至光源充足处,先毁掉这厮的兵器!”
计议已定,奥兰慕将身一纵,冲破迷雾跃出海面,此时正好皓月当空,亮如白昼。任青见他逃去,怎肯罢手,遂收了法相卷起巨浪于后赶来。奥兰慕疾步飞腾,离了东海滨,望西北荒原而走。任青不知是计,只顾追赶。奥兰慕心中窃喜:“这厮合当失了兵器!”他引着任青一路奔走,至一空旷处方止。
此刻月光遍洒于地,二人的影子暴露无遗。奥兰慕将手指地,喝道:“疏影横斜!”任青的鞭影开始扭曲歪斜,被拽向奥兰慕一边,他手中的销金龙鳞鞭也不听使唤,兀自弯曲成了弓形,脱手飞出,飘在半空。任青大惊道:“怎么回事?我的神鞭为什么会离我而去?”奥兰慕施法换了件黑袍,大笑道:“毕竟这里已不是水下,任青小儿,你就乖乖看着自己的兵器结束它的生命吧,静影沉璧!”说着,他将黑袍裹了身子,舞动断影鱼肠,快刀斩乱麻般在空中划了一阵,那鞭的影子开始淡去,并出现裂痕,自身呈半透明。任青内心似油煎,快步冲上前去欲阻止奥兰慕,却被他祭起断影鱼肠,分出无数残影逼住胸口。
“该结束了!破影之终曲,潜影浮光斩!”奥兰慕双臂交叉,作切斩状,对空中的销金龙鳞鞭发出道道刃气。瞬间自己化为黑影融进鞭影之中,脸上带着一丝邪笑,那只玻璃假眼中闪过一道恐怖的红光。销金龙鳞鞭光泽尽失,影子被破成无数碎块,顷刻间自身化为齑粉,漫天飞舞的金色龙鳞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苍凉。奥兰慕结束了这一切,恢复本相,收了断影鱼肠,转身欲走。
任青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兵器被毁,心内惨伤,大吼一声再次变为章鱼形态,从触手中发出无数飞刀直取奥兰慕。奥兰慕感觉背后杀气腾腾,急忙躲闪,虽然躲过了大部分飞刀,却还是在脸上又添了几道伤痕,左眼险些也不保。于是他冲任青喊道:“好任青!我今日也只是险胜一棋而已,待你寻到新的兵器,我再与你一决雌雄!”说完,奥兰慕施烟遁而走。
“可恶!”任青收了法相大骂了一声,径自返回东海滨。佐治在海边躬身迎接,见任青悒悒不乐,猜出其心事,便献策道:“任大哥虽失了兵器,却也不必烦恼。此间与凡间东海相通,我听闻那里有一柄赶山神鞭。相传,昔日凡间第一位统一的帝王秦始皇欲至武陵源建行宫,便用此鞭将群山赶入东海,以开辟空地。龙王不堪其苦,命龙女盗之,用假鞭替代。始皇发现后震怒不已,将假鞭插入地下,历经千年,遂成名胜金鞭峰,其旁有一溪涧也得名金鞭溪,而真鞭至今尚在东海龙宫中,唤作始皇赶山鞭,大哥可前往取之。”
任青听了佐治之言,转忧为喜,拱手称谢:“有此神兵,我又有何惧?多谢佐塔主指点,任青去也!”说完,任青返回水府换了一件银色长袍,借水下道门进入凡间东海,那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凡间东海死气沉沉,海水污浊不堪,阵阵恶臭袭来,飘满乌黑的机油,不见半个巡海夜叉,只有几只失了鱼鳍的鲸鲨拖着残破的身躯垂死挣扎,伤口处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我的天啊,这里适合生物生存吗?简直是地狱!”任青一边掩鼻慨叹一边施法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大水泡,供应纯净氧气,凡间东海险些令他窒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座宫殿,这里的景象很难让人把它和水晶宫相联系。门前的珊瑚树全部无精打采,构成宫殿的水晶黯淡无光,乌漆墨黑,两边的夜明珠也失了光彩,虾兵蟹将防备松懈。任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宫中一片萧瑟,奇珍异宝一件也无,地面也不像传闻中所说明可鉴人。殿堂之上坐着一位白衣秀士,面有忧色,旁有三只老龙,各戴冕旒,分别穿红黄绿三色长袍,正是西海龙王敖闰、北海龙王敖顺、南海龙王敖钦,四人谈的正酣。任青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三位老龙王中,南海龙王敖钦正在破口大骂:“无知凡人,一群畜生,为了我海上几处孤岛大动干戈,调兵遣将,可是我们的庙宇香火全无,他们只知向我们索取资源!那该死的海监船和舰队不知伤了我多少水族,每打一次,就会有无数水族因惊悸而死,此等大恨怎敢忘怀!敖光贤侄,汝父敖广走得早,你即位之初便被凡人不断侵扰,你所管海域之上也有七十余处孤岛,中心好像叫什么垂钓之岛。东胜神洲曾信奉我们的国度与邻国为这些岛屿的归属问题已经争执数十年,其间不断有烦人的船只前来惊扰水族,尤其是那个曾信奉我们的国度,频频有人乘船登岛宣誓所谓‘主权’,这口气你咽得下吗?”
“叔父,敖光不是受气包,可惜回天无力,这个国度已不似千年前对我等神明毕恭毕敬。他们奉行的无神论把我们害苦了,自1966年起,各地的龙王庙已被一群暴徒拆了个干干净净,家父也因此怄气而死!现如今,这个国度又大建佛寺、教堂,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本土神明放在眼里!而且,佛寺、教堂大多都沦为敛财工具,香火钱根本到不了神仙手里!”那白衣秀士一拳砸在王座的把手上,咬牙切齿道。北海龙王敖顺说道:“既如此,更该重罚此国之人,引发洪水淹其土地!西牛贺洲之海神波塞冬不也这样干过吗?”“不可!”西海龙王敖闰反驳道,“我等不似那波塞冬般偏执,好坏不分。应择一折中之法予以惩罚!”
敖光愤然道:“那个曾信奉我们的国度,民风败坏,文化沦丧,连记载我们的典籍都被列入‘读不下去’排行榜,平民再也做不到读书破万卷。他们竟还为那些孤岛拼命,连年招兵买马,真是可笑!曾经为国死难的将士们无家可归,就这样还敢与邻国交涉?邻国入侵这个国度是不对,但他们对殉国将士的重视程度没的说!”敖钦接茬:“贤侄所言极是,此国一向奉行双重标准,国内史书多有失实之处,主政族类对外发兵就称之为开疆拓土,周边外族入侵就是蛮夷入中原!其实据吾等所见,数千年来,此国改朝换代必有杀戮,但新的主政族类总能安抚天下,继承前朝文化,就算是蛮夷也被中原文化所同化。”
“哈哈哈,看来各位龙王甚是烦恼啊!”任青大笑着从柱子后面走出。敖光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龙宫!”任青拱手作揖:“小人任青,乃是异空间混元大陆之东海王,与小龙王也算是邻居。”列位看官,这任青为何不道出“魔”字?只因四海龙王位列仙班,自然不会与魔族联手,故任青自称东海王。施礼已毕,任青抖动袍袖,在宫中边踱步边说:“诸位烦恼之事听来十分有趣。我虽久居异空间,却对凡人了若指掌。凡人欲壑难填,两国争岛所用托辞实在冠冕堂皇!什么领土完整、维护主权,都是在放狗屁!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岛屿周边的资源和用兵的自由,那些不过是美丽的谎言罢了,用来煽动善良的平民们彼此仇恨。曾信奉各位的那个国度,据我所知,愤青众多,每当两国关系紧张之时,此国之人都嚷嚷着要灭了邻国。邻国地面虽不大,但有些方面远胜于此国,他们不思取长补短,却要四处谩骂亲近邻国之人,可笑之极。”
一闻此言,四位龙王如醍醐灌顶,对任青肃然起敬,忙将他请至上位就坐。敖顺赞叹道:“上仙真乃深谋远虑之士!”任青抚掌大笑道:“北海龙王过奖了,岛屿之争永无止境,无论孤岛归属哪一国,受害最大的还是无辜的水族。如若经历沧海桑田,海上又生出一岛,各国又会耍尽花样贯通古今来证明这是自己的领土,甚至会做出强行买卖这种为人不齿的勾当,到那时诸位依旧不得安宁!”
“求上仙授以永安之法!”四位龙王伏地跪拜。任青慌忙跳起:“小人消受不起如此大礼,龙王快快请起!我有一法,不知可否实行?”“请上仙赐教!”敖光拱手抱拳以请。任青狡黠一笑:“请东海龙王将始皇赶山鞭赠与在下,作为谢礼。其实小人此来只为寻这神兵,但也不好无功受禄。”“那是自然!昔日家姐所盗之物,小王留着也无用,上仙若要,就请拿去!”敖光说完,着两名力士前往兵器库中抬出一柄金鞭。那鞭乃用赤金打就,约三尺来长,重一百余斤,大放异彩。
“这始皇赶山鞭虽不及当年齐天大圣拿走的如意金箍棒,却也威力无边,上仙且请试试趁手与否。”任青接过神鞭,使出三十六路鞭法,有万钧之力涌出,龙宫也微微颤动了几下。“任青耍完鞭法,面不红,喉不喘,手托下巴将计策娓娓道来:“我可于海上另造一新岛,引得两国开战,待到那些战船靠近,诸位便引发巨大海啸将它们尽皆沉入海底,削弱两国兵力。再引水直攻两国兵部,令他们失去开战的力量,这样便可换来一辈子的安宁。”
四海龙王切齿拊心道:“此计甚好,若不除去凡人那些舰船,日后海上炮火连天,受害的还是吾等水族!最可恨的还是那曾经信奉我们的国度,自己国内雾霾连天、赃官成群、文化异化,却还在吵吵着‘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这口气实在咽不下!我海内鲸鲨之鳍,皆是被此国贪吃之人割去,做成鱼翅羹,令其生不如死!”任青看见计成,偷笑了一阵子,随后收了始皇赶山鞭,施法在宫外建起祭坛。披头散发登坛双手指天,使出沧海桑田之术,引得海底火山喷发,熔浆与乱石齐飞,须臾即在那垂钓之岛旁边生出一座新岛,此岛地理位置极佳,周遭石油等资源丰富无比,占据兵家必争之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两国的领主很快就会丑态毕露,拿出各种文件、发表各种演讲来证明这座岛归自己所有,战事也将一触即发,吾等守株待兔即好。”任青走下祭坛,对四海龙王说道,“不过,我必须在此间观望,如若出现变故,也好及时救应。”敖顺上前说道:“若上仙不嫌弃,请至寒舍小住,东海之环境不适合上仙居住,北海离东海不远,上仙可以随时来往。”敖光附和道:“叔父所言极是,上仙若住在敝处,实是有**份。诸位叔父,且请回宫静候,待两国开战我等一齐摧毁凡人军力。”“北海龙王盛情难却,任青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任青跟随敖顺返回北海。宫中侍女立刻开始收拾客房给任青居住,那客房极尽龙宫之奢华,四周明可鉴人,墙内嵌满蚌壳夜明珠,珊瑚树大放光彩。
“何必如此呢?”任青略显难堪。敖顺笑道:“哎,上仙是贵客,一定要住上等客房,有事可以随时吩咐侍女。”“老龙王如有公务,且请去忙,不必在小人身上费太多心力。”敖顺拱手告退。任青支走了敖顺,心灵传信给佐治等人:“我今有始皇赶山鞭,无人能敌,潜伏在此间等待时机,若两国开战,我即反水倒戈,诛杀四海龙王。等凡人斗到元气大伤,损兵折将,我八人再大闹凡间。”
晶无影在月狼城驿站收到任青传信,暗忖道:“任青这厮,果然厉害,借取鞭引起一场战事,我也该有所行动了。”随即起身,披了黑衣,径奔狼族史馆而来,准备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
且说南海这边,断浪与凝霜收到任青传信,并未显得十分高兴。面前的鹑火冰雕令他们头疼,不知该如何措置,只好召集佐治、红焰、麦镜和止水等四人前来一同商议。岁星宫中玄枵通过天镜看到鹑火遭黑狮子侵蚀,失了心智,被凝霜冻结后带回南海,便决定亲自走一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