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殿内,冰雪之下,满园梅香。
兰溶月一袭红衣,长披肩,轻轻倚靠在晏苍岚怀中,晏苍岚手中握着一本书,半天下来,书未翻页,目光停留在怀中人儿身上,温柔的能掐得出水来。
“夫君,与你相识以来,我似乎变得仁慈了。”听着他的心跳,兰溶月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晏苍岚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轻声道,“夫人随性就好。”
“楼兰、北齐、燕国、东陵四国已达成协议,七国局面一破,迎来的便是乱世,古语有言乱世之下,必用重典。于百官而兴刑狱,于民而重于安,夫君如何看?”兰溶月微微挑眉,看下身侧的人,她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清香,让人欲罢不能。
“夫人可是说钟家。”宫中消息他岂会不知道,座位后位,双手又岂能做到干干净净。
“嗯,牵一而动身,钟家与林家是姻亲关系,林家虽是中立,可与长孙家未必没有交集,若是动了,夫君前朝会很辛苦。”祭天之前,她本不想动,可如今若她不动,在旁人的眼中她倒成了好欺负。
“夫人不舍,为夫甚悦,动也无妨,为夫不是还有夫人这个贤内助吗?夫人,不如后日祭天之后,夫人每日去御书房陪我可好,为夫可是片刻也不愿与夫人分开。”晏苍岚搂着兰溶月,双手紧紧握住兰溶月的手,冬日天寒,将她一个人留在揽月殿他真不放心。
“好。”
晏苍岚没想到兰溶月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神情微微呆滞了一下,毕竟兰溶月是一个相当怕麻烦的人。
“夫人说什么,为夫没听到。”是不是听错了,他要再确认一下。
“夫君,我从不打算躲在你的身后,而是想站在你的身侧,动钟家虽是牵一而动身,夫君已经登基为帝,来年六国之间必然不会和平,夫君不是说让我行使皇权吗?既如此,若夺江山,半壁必出自于我手,夫君觉得可好。”兰溶月没有野心,却也绝非是事事处于被动之人,六国征战,若要战,她便要先下手为强。
晏苍岚一直都知道兰溶月绝非是在他身后安稳的做个小女人,如今一番话却让他的心颤抖了,天下之争,如今苍暝国与云天国已经合并成苍月国,七国之争如今已然是六国之争,要夺五国天下,放眼天下,谁能有这般自信和豪气。
她用最豪气的话说出来一生相伴,携手天下,得妻如此,何其有幸。
“执夫人之手,我与月儿携手战天下。”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午后宁静,随着未缪的到来被打破。
“月儿…”三日的时间,他只想与他相知相伴,五国使臣还在京城,豫王心生谋意,时时刻刻变化的局势让人防不胜防。未等晏苍岚开口说完,兰溶月直接道,“去吧。”
“等我回来。”
晏苍岚入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兰溶月的红唇,将一件狐裘提兰溶月盖上后才不舍的离开。晏苍岚离开后兰溶月微微看向远方的眼神中眼底的温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之一抹冷厉。
“红袖。”
自大婚之日,红袖、灵宓、零露以及九儿会在适当的时候主动消失,听到吩咐才会出现。
“娘娘。”
自从来京城之后,红袖第一次看到兰溶月露出如此凌厉的神情,钟璃所作所为真的触怒兰溶月了,心中却十分赞成兰溶月的做法,既已为后,自当疏离微信。
兰溶月微微闭上眼睛,暗自叹了一口气,“去查查钟璃,若无意外,钟璃的心中应该有人。”
“娘娘的意思是钟太妃有人?”
不止是红袖,连九儿三人都觉得惊讶,要知道钟璃真的与他人有苟且之事,那就是给帝王戴了一顶女绿帽子,按律例,当诛九族。
“先帝后宫的嫔妃无疑是堵住朝中大臣的嘴,以后宫来稳定前朝局势,毕竟先帝这些年来对权势不伤心,否则朝中也没有这么多蛀虫在,后宫嫔妃既然只是一颗棋子,与钟璃一同进宫的大多是处子之身,而钟璃却不是,你觉得呢?”
红袖明白,兰溶月此举不仅摇动钟家,还要借机将事情放大,把该牵连之人连根拔起。兰溶月果断的决定,红袖心中十分赞许。
“的确只得怀疑,娘娘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九儿对兰溶月的才智十分佩服,兰溶月既由此质疑,只怕心中早已有人选,只是钟璃进宫将近十年,若真有人,此人也未免藏得太深了。
若是侍卫,染指嫔妃,此事必然会牵连无数。
若非侍卫,那人身份必定特殊,其后果只怕也免不了株连无数。
九儿不在意双手染血,可是兰溶月和晏苍岚刚刚大婚,若此时双手染血,难免会有损名声,落得一个狠毒之名。
“红袖,即可去查,无论用很美手段,明日日出之前,必须证明此事。”红袖原是为皇后培养的暗卫,以保护皇后安全,看尽宫中诸事,九儿、灵宓、零露三人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奴婢遵旨。”
红袖离开后,九儿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娘娘,此事对娘娘名声有损,可否要三思而行。”
九儿一言,零露和灵宓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仅夫君给我行使皇权的权力这一点,已经热得朝野上下非议,若是此刻再扯出先帝嫔妃之事,于朝堂,我损了先帝声誉,染指了皇家权威;于朝臣,此举牵连无数,多少大臣因此受到牵连,于我而言,树敌无数;于百姓,若被造谣生事,势必会有损皇权威信;于我自己而言,会落得一个狠毒的骂名,加上之前夫君给我的权力,只怕真如传完,东陵有佳人,如魅亦如妖,最终落得一个妖后的名声。”
三人的心意,兰溶月岂会不明白,只是一味的退让可不是她的作风,况且有些事情,你想避,也未必能避的开,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攻击。
“娘娘既然明白,为何还要……”灵宓无法理会,单凭着三点,结果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立威。”
“立威?我不明白。”零露迷茫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脑筋转过来。
“自夫君娶我为后,宣布此生,只娶一人,能行使皇权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的结果就是注定的,否则也不会有‘东陵有佳人,如魅亦如妖’这样的话了,我若一味的退让,只会让那些想看我笑话的人更加得寸进尺,既如此,我又为何不主动攻击呢?”
其实,兰溶月心中更加担心的是五国联手,为震士气,晏苍岚势必要亲临战场,若朝中不安,到时势必将是内忧外患。
“小姐…不,娘娘说的是,我也觉得不应该坐以待毙,看钟灵秀的那个样子,想必钟家的人也好不到那里去,为攀龙附凤,钟家怕是没少费心思,我看这招主动攻击,杀鸡儆猴就不错,效果一定很好。”零露知道自己成长环境与九儿和灵宓又诧异,努力转动自己的脑筋来支持兰溶月的决定。
“零露长大了。”兰溶月十分感慨道。
初遇零露时,零露与蛇为伍,思维单纯,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如今能想到这点,足以见得付出了不少努力。
“嗯,长大了不少。”零露盯着自己看了看,她现自从跟在兰溶月身边之后,个头长高了,也长胖了写,皮肤也愈好了,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着零露的模样,九儿和灵宓笑了出来,突入长大的结果就是以秒打回原形。
“娘娘,我也想出去走走。”灵宓有些不甘心,论医术,她不如兰溶月;论武功,她不如九儿;论思维,她不想输给零露,最重要的是零露还能驭蛇,她不想落后。
“去吧。”难得灵宓又上进心,兰溶月自然不会拒绝。
“我去给娘娘做点心,昨天陛下做点心的时候我偷学了。”零露说出来,九儿立即瞪了零露一向,拉着零露就走了出去。
零露迷茫的跟着九儿,心想,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九儿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零露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以后别去偷学陛下做点心了,若真想学就去御膳房,此事也不要再说,若被外人此事,只怕会以为你…肖想陛下。”最后几个字九儿在零露耳边小声道,她知道零露没有这个心思,可如今外面的人正愁找不到兰溶月的岔子,若是传出去,只怕又会惹来不少麻烦。
零露有些不解,她不认为兰溶月和晏苍岚直接有人插足的余地,况且她对晏苍岚心中还是有些惧怕的。
“这么严重?”
九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以后去御书房学,不知道吝啬鬼什么是才会回来。”零露对宫中的点心评价一般,简单来说,中看不中吃,心中还是觉得食为天的点心最好吃,可是若是要学,必须要琴无忧的肯才行。
“宫中不比之前,说话稍微注意些,去做点心吧,我去照顾娘娘。”九儿轻轻的提零露整理了一下额头藏住蛇鳞的头,微笑着道。
“好。”
对于零露而言,宫中的规矩虽然多了些,不过能留在兰溶月身边就好。
九儿回来后,兰溶月倒了一杯茶递小抿一口道,“去教训零露了?”
“宫中不比外面,零露的性子野了些,是要好好敲打一番,小姐,毓嬷嬷回东陵去祭奠夫人,是不是传信让毓嬷嬷回来伺候。”宫规她也了解不多,这其中的花花肠子太多,九儿怕自己无法应付,眼下这宫中的嬷嬷又无可信之人,九儿提议道。
“毓嬷嬷年纪大了,她追随外婆多年,也是时候该好好养老了,至于嬷嬷,等祭天之后,再在宫中挑选些老人再好好敲打敲打也就是了。”宫中秘事,宫中的来人自然知道的最多,苍月国不比东陵,毓嬷嬷了解的太少,况且毓嬷嬷也快五十了,自柳絮去世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也该是退休的时候了,最起码不是她让毓嬷嬷前来。
“好,这几日我留意一下。”
“你出宫一趟,将这封信交给张懿,季先生也该痊愈了,你替我转告季先生一生,就说明年春试,我等着他功成名就。”按照目前的情况,季爲生参加春试后入朝为官是最后的路,而且她与季爲生的关系最好也不要让太多人知晓,免得落得一个为亲中重用的名声,让那些一心考取功名的寒门子弟灰心。
“是。”
九儿离开时,零露已经做好了一叠点心端着走了进来,九儿吩咐零露好好照顾兰溶月后便离宫了。
兰溶月院中白雪,想着近日来的这些小动作,兰溶月就觉得是她太仁慈了,都快被人欺负道头上了。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句话看来古往今来都是至理名言。
与此同时,镇国将军府内。
容昀得知谣言,第一时间去了书房。
六国将乱,边关奏报无数,都要一一经过容潋的手,这些日子可忙坏了容潋。
“父亲,孩儿有事要与父亲商议。”
容潋见容昀走进来,立即合上手中的奏报,容昀并无官职,虽是自家人,但容潋任然不曾让其涉足政务。
“是为了钟灵秀吗?”
容潋知道,容昀心中有人了,对于容昀的婚事,作为父亲,容潋能做到的只有不干涉,除此之外,他无法给予更多。
“不,是因为钟家。”
“钟家?怎么突然扯出钟家了,莫不是钟家除了什么事?”虽无过多交集,钟家与容家也算是亲戚。
“不是出事,是钟家在找事,父亲,丫头…不,如今应该叫皇后了,皇后决议解散先帝嫔妃,按祖制,先帝嫔妃又子嗣的嫔妃,可随子嗣一同出宫养老,无子嗣的嫔妃,陪葬或入皇家宗祠,可是京城传言,说陛下和皇后才大婚,皇后就容不下先帝嫔妃。”说话间,容昀目光微怒。
“此事我知道,皇后既已是皇后,此事必然会亲自处理,只是你说的这些与钟家何干。”容潋不明,即便是有所牵扯,也牵扯不到钟家,钟家虽然是墙头草,可是政务上的事情容潋并不了解,对此也不关心。
容昀惊讶,心想,看来父亲心中除了军国大事之外,对朝中的消息还真是知之甚少。
“钟家大小姐钟璃就是先帝妃嫔,而她也呀送出宫的人选之列,京城中不利于皇后的谣言便是钟家放出去的,当然也少不了其他势力的兴风作浪,父亲,此时容家也该与钟家撇清关系,容家忠的是帝王,不是这些流言蜚语。”
查到这流言蜚语的幕后之人钟家的时候,容昀也没有想到,既然查到了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容昀迟迟没有动作,只是觉得离家多年,愧对林巧曦,钟灵秀能让林巧曦心悦,此事便也没有去追究,不曾想事情演变到如今局面,也时候后该有一个结果了。
钟家利用钟灵秀巴结容家,无非是兰溶月这层关系,事到如今,钟家又在自毁前程,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背后未必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容昀觉得,还是防备些为好。
“昀儿,容家与钟家不用刻意去撇清关系,至于钟灵秀,你去一趟你母亲那里,告诉你她,就说她母亲身体不适,她自然不会再留下。”容潋微微摇头,在感情上,容昀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想要追兰溶月身边的人,这条路很长而且不平。
“父亲说的极是,此事是孩儿过激了。”
想起钟灵秀,容昀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昀儿,先去看看你奶奶,丫头不在府中,想必你奶奶甚是思念。”兰溶月贵为皇后,自然不会有三朝回门,况且三朝回门时,正是祭天的时候,经常不太平,祭天只怕又是一场血战。
“好。”
容昀离开后,容潋微微摇头,随即叫来贴身侍卫吩咐道,“你告诉母亲,请她开解一下昀儿。”
“是,将军。”
只听说忠孝难以两全去,在容昀身上倒成了情商智商难以两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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