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鬼车双爪九头同时抓住荒生元神那一刻起,荒生就觉浑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给束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随着元神树不断被鬼车自地面拔起,荒生体内气海也是一阵剧烈震荡,在他的气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拉扯出来,他本能的想抗拒,奈何那鬼车乃是上古八大不死凶兽之一,那摧天裂地的威力岂是他此刻能够抗衡。
他此时已是元神中层境界,所以他的元神树有五六丈高,看起来极为粗壮,不断树干本体很粗壮,就连深埋于地下的树根也很粗壮,而且茂盛。
那鬼车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整棵大树从地下全部拔了起来,与此同时,不断震荡晃动的大地总算恢复了平静。
一切又归于安静,方才大树扎根的地面完好如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得手的鬼车在发出一声得意鸣叫之后,双翅一展就往高空飞去,下一步它就是要将这棵顽固的大树从九霄云外砸落下来,将其砸得粉身碎骨。
可荒生此刻却并没有因为元神被束缚而产生什么不适感,他气海的异样也渐渐消失,但他明确能感受到方才确实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气海深处被拉了出来,至于是什么他不得而知,只觉得气海之中有一股阴冷气息在不断徘徊,宛若一尾冰凉的游鱼欢快生动得打探着他气海中的一切。
那颗元神树还在被鬼车抓着不断往高处飞,高空中罡风猛烈,但它那苍劲的枝干根结却纹丝不动,宛若死了一般。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觉得阴离已经赢了,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人会感到任何意外,因为就算荒生再什么神异勇武,也不可能是鬼帮大首领的对手。就连身有九婴元神的祝炎都落败了,何况是他荒生。
树毕竟是树,离了大地,便无法再存活下去,所以当那大树元神随着鬼车的双翅越升越高时,整棵树便开始慢慢枯萎了。
确切的说也不能算枯萎,因为整棵树的颜色依然如原先一样,透着深沉的墨绿色,但那些原本张牙舞爪,极尽舒展的苍劲枝干却缓缓收拢了起来,逐渐抱作一团,整个模样也缩小了一大圈,失去了之前那顶天立地的威武气势。
终于,鬼车飞到了云层之巅,从下抬头往上看去,只能看到空中那一个极小的黑点,再也看不清哪个是鬼车哪个是大树。
接着,鬼车双爪一松,那棵大树就直直往下坠去,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不知数倍。
“哎,这小子,至少好几个月都恢复不了元气。”
铁横川看到这一幕,反倒是松了口气,方才那一阵地动山摇还让他心惊猜测不已,但此时见大树被连根拔起,然后从高空坠落,便知一切都已经结束。虽说这元神不过是元气形成,但一旦元神被强行击散,对于修行者本身还是有一定的损伤,尤其是像荒生这般还受了鬼车鬼音侵扰的,没有几个月时间很难恢复过来。
一旁的车九却淡淡道:“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他与荒生有过一战,荒生能从他的刀网之中脱逃,着实让他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只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荒生不自量力,来鸠林抢火凤凰元神,被鬼帮大首领阴离盯上后还不死心,走到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在车九看来,人无论达到何等高度,若是失了自知之明,便是不对。
商芊芊没有说话,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空中不断坠落的大树,依然在思考方才那一阵异样动静。区区一棵树,怎么会让整个大荒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此次入荒,本就是抱着探一探虚实的目的来,所以对其中发生的任何怪事都会多留几分心眼。
观战众人之中,目力最好的南风峻一直盯着高空那鬼车凶兽,他抓着弓身的左手微微发抖,似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弯弓搭箭,将高高在上的鬼车凶兽一下射落的冲动。若是换做牙渡,怕是直接就动手了,不过他毕竟是南风峻,还是克制住了心头那时不时就令自己热血沸腾的冲动想法。对方乃是鬼帮大首领,那可是传说中的上古不死凶兽鬼车,就算真吃了自己一箭,怕是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激动出手,南风峻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鬼车身上收回,转向了不断坠落的大树。不敢射阴离,射荒生他是敢的,不过落井下石不是他的作风,他只是想看一眼那棵怪树的下场罢了。
然而,这一眼却让他看得有惊讶不已,因为他发现那棵方才将所有枝干收回抱作一团等死的大树竟然在动。
高空中有罡风,但这棵树此时无枝无叶,风再大也吹打不着,可这棵树依然在动,而且动的有些古怪。大树原本笔直的树干此刻渐渐弯曲了起来,那弯曲的树干还在缓缓扭动,那模样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棵树,倒像是一条盘成一堆的大蛇,弯曲的树干就是蛇的背脊。
不对,不是什么大蛇,因为大蛇不可能还有爪子。
在南风峻渐渐放大的瞳孔中,抱作一团不断扭曲的树干中居然探出了两条粗细一致的粗壮枝条,那枝条顶部舒展开来,竟成了一对刚劲无比的利爪。
接着,收缩的树根也摆动舒缓了开来,那细密茂盛的根须随风展开,好像是一条飘逸灵动的尾巴,威风赫赫。
爪子,尾巴都有了,剩下就差脖子脑袋。
然而那抱作一团的枝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打结纠缠在一起还是别的原因,在挣扎了老半天之后,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看到这里,南风峻又忍不住了,于是他举起了弓,拉满了弦,在身旁岩涯错愕的目光中,一支破空利箭从他手中应声而发,眨眼功夫就射中了那不断坠落的大树。
“哼,黑牛帮果然是不安好心。”
简秋见状,极为不齿得看了南风峻一眼,这等落井下石的做法他红花帮可从来不干。
“轰!”
利箭准确地射中了大树,箭光没入那错综复杂的枝桠堆里然后猛然炸裂开来。
这一炸,响声如雷,九霄云动,群山齐鸣,万里长空骤然一暗。
就连南风峻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无他,因为他这一箭根本达不到这样的威力。
一箭之后,收缩的枝桠终于完全舒展开来了,至此为止,那棵被鬼车从九霄云外扔下的大树再也不是原先模样。
昂昂雄首,赫赫身躯,四爪如电,长尾如梭。
这一下,所有还清醒着的人都看清了空中那个突然出现的全新模样,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保持冷静,就连高高在上的鬼车也忍不住探出所有脑袋往下看去。
远方山上的陆十方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旋即释然,最后拊掌大笑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如此。”
下一刻,山上已经没了他踪影,只留下一段古老的旋律,袅袅歌道:
“太古有扶桑,身藏十万山,高不止万仞,通达九幽间。一朝离地起,鬼神皆震撼,原来非朽木,却是烛九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