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荒生来说,白狼的刀法虽然奇特而又猛烈,但对他并无威胁,仗着烟云纵身法他在刀光之中游刃有余,不过当白狼的双刀使到一半的时候荒生脑中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这套刀法,荒生曾在女娲庙的藏书阁中看到过,当年他在藏书阁中翻找适合自己学习的刀谱时候就见过一套双刀功法,虽然他没机会学,可但凡看了一遍的刀谱他都能记个大概印象,此时见白狼使将出来,竟是越看越像。
原来如此。
荒生已经对白狼的刀法了然于心,他甚至知道这套刀法最后还会有一个极为霸道的杀招,因此故意拖着等白狼将这套刀法完全使完。
而此时白狼的心情却和荒生截然相反,他第一刀没砍中荒生时便觉得对方身法有些诡异,因为他明明看到自己的刀刃落到了对方肩上,却在眨眼之间失去了对方的踪影,自己那一刀也砍了空。等到他再次定睛看清时,对手依然好端端站在原地。
邪了门了,白狼咬咬牙,继续砍出第二刀,第三刀……一直当他连续十几刀却连对方衣角都没沾到后便开始头冒冷汗。
眼前的这道黑影好似能料敌先机一般,无论自己往哪里砍,砍得再快再刁钻,他都能安然避开。这是什么古怪的身法?要知道自己的双刀可比寻常的刀法难躲数倍,当年他跟随学艺的那位老军尉挥动双刀时,刀气密得连一丝风都刮不进。而自己独自苦修这么多年,虽然做不到像师父那般,却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纵使自己全力使出的刀气挡不住风,但却已经能挡得住雨了。
可面前这个还是人么?就算是个鬼也该被自己砍死了,但他为何还是从容不迫站在自己面前?
白狼开始心慌起来,但他出了刀就不能停下,身后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若是就这样败下阵来,自己白狼的威名岂不是要在今日扫地?
他虽然手里有两把刀,可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砍了,起初他发现对手全身都是破绽,但此刻却觉得他身上毫无一丝破绽,无论他往哪里砍都不可能砍中。
刀还没出,就知道自己必然不中,这已经是一颗必败的心,可败也要败得有面子,自己挑起的争端总不能这样结束。
于是白狼索性不再去管对手站在哪里,他决定将自己这一套刀法从头到尾都使一遍,他不求其中有一刀能砍中对手,只求不要败得这般草率。
抛开了胜负之心的白狼,反而将这套苦练已久的刀法使出了一个自己以前没有达到的境界,他照着当年那老军尉教他的刀式,一招一式原样使出,心中一片清明。
久战之后,白狼已经大汗淋漓,而荒生依然信步闲庭,而就在白狼快要将整套刀法使完之际,突闻他大喝一声道:“夜雨八方!”
暴喝声中,只见白狼整个人化作一道狂猛旋风,手中刀气宛如骤雨一般倾泻而出。
“来得好!”
荒生等的就是这一刀,虽然他学的刀法与白狼的截然不同,但他对天下间所有的刀法都很感兴趣,这套刀法的刀谱他有幸见过,但刀谱是死的,怎能与浸淫其中十数年的高手亲自使来那般生动。
面对白狼的最后一刀,荒生没再躲避,他居然也跟着白狼一样旋转起来,只不过旋转的方向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对着眼前这一片磅礴刀雨悍然冲去。
眼见两股风雨相交,观战几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见面前战势已经戛然而止。
荒生笔直地站着,白狼却弯着腰剧烈喘息,要不是他手中的两柄长刀拄在地上,怕是他要直接跪倒在地。
“好一套骤雨连环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荒生由衷感慨,而白狼在猛吸几口气后也挺直了腰板,虽然有些勉强,但他知道对方已经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因为他最厉害的一刀被对方化解了。那一刻,白狼只觉得一股怪风刮进了自己的刀气之中,那阵风不但迅猛而且无从捉摸,好像无处不在一般从自己刀气的缝隙之中渗透了进来。
他知道自己的刀法还没有能力捕捉到风,若是那位老军尉还活着,或许还有可能将这一股风给挡住,但自己不行,这一招夜雨八方是自己学刀以来使得最快最完美的一次,但依然没能成功击退敌人,反被他乘隙而入。
对方完全有机会制住自己,甚至要了自己的命,可在关键时候,那阵风又悄然溜走了,自己的刀法看似如暴雨般猛烈,但雨怎能挡得住风的自由来去。
“管公子认得这套刀法?”
白狼尽量然自己的身体站得笔直。
“我也是用刀之人,这套刀法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寻常功夫,白狼兄能将这么难练的刀法运至这般境界,也属难得。”
“惭愧惭愧,今日一战,我白狼总算知道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四娘取笑我是井底之蛙,我从来不服,可今日见到管公子才知道我自己无知的可笑。”
白狼神色有些黯然,说完后还沉沉叹了口气。
荒生看出了白狼心中的挫败与颓丧,急忙出言宽慰道:“白狼兄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今日能侥幸得胜并不是我的刀法比白狼兄高出多少,而是我仗着一套独特身法占了便宜。白狼兄方才的那一式夜雨八方,已尽得这套骤雨连环刀的精髓,令人望尘莫及。”
此刻,观战多时的吉元也站了起来,对着荒生遥遥问道:“不知管公子方才那套身法可有来历?”
荒生笑道:“此套身法名叫烟云纵,看来吉元老哥已经看出几分端倪来了。”
“烟云纵?”
白狼浑身一震,顿时醒悟过来,拍着脑门大叫道:“我说什么身法这么厉害,居然是烟云纵?喂!你们几个可都听清了啊!打败老子的可是烟云纵,管兄弟会烟云纵!你们自己说说,换做你们,你们打得过他么?”
吉元面露讶色,继续问道:“不知管公子与惊夜城的卫将军乌扬是何关系?”
荒生老实回道:“我本是惊夜城人,乌扬将军曾是我的授业恩师,这套烟云纵,正是他亲传。另外,其实我并不姓管,也不叫管风,我的真名叫荒生。几年前我在苍钜城犯了事被通缉,所以在城中才用了假名。”
这下白狼面上颓色一扫而空,反而上前拍着荒生肩膀大笑道:“哈哈哈,我说呢,管兄……哦,荒生兄弟怎么这么厉害,居然是乌扬老将军的弟子!难怪我打不过,我师父只是个军尉,你的却是将军,我打不过你这不是很正常嘛?啊哈哈哈!”
荒生倒是未料到自己的乌扬师父居然这般有名,而这套烟云纵身法虽然他听师父自夸过,却没料到连白狼都这般发自肺腑的佩服。
“原来是乌扬将军的弟子,失敬失敬。”
吉元拱手微笑,而身旁的花四娘也是大出意外,想不到这位自己看好的年轻猎荒人居然还有这么了不得的一个身份。或许荒生不觉得作为惊夜城卫将军的弟子是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可在天下修行人眼中,卫将军这三个字那是顶尖高手的象征。天下十一城,除了镇守边城的四位大元帅之外,便数八大将军与八大卫将军修为最高,其中任何一个都是足以开宗立派的绝顶人物。
八大将军分属四边城,一城两位,八大卫将军分属七大内城,除了姜水城地位特殊配有两位卫将军以外,其余各城各一位,而有熊城的卫将军乃是由女娲庙兵武院院长虬罗兼任。
而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师父居然就是其中一位,堂堂惊夜城的卫将军乌扬,可想而知众人心中的震惊。
这时,一直坐着不动声色的李焕突然开口问道:“荒生公子,若是你与那黄河四霸中的钹师一对一,不知你有几分胜算?”
荒生稍一沉吟,回道:“数日之前,我要是再对上钹师,只有逃命的份。但现在,我若对上钹师,可保证自己不死,但也杀不了他。所以,这胜算嘛,几乎没有。”
荒生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瞬间将刚燃起几分斗志的白狼等人浇了个透彻,花四娘秀眉微蹙,盯着荒生问道:“荒生公子,你确定那钹师有这么厉害?”
荒生老实点头道:“不错,确实有这么厉害。要想杀了钹师,就算我们这几个人加起来都办不到,况且眼下他黄河帮帮主阮青平也到了苍钜城,据传闻这阮青平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黄河四霸之中还有一位琴娘和行踪难料的虫奴,要想正面与他们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下更是连罗堂心里也直打鼓,这时只听荒生话锋一转接着又说道:“不过这只是在苍钜城中,若是在星梦泽,就算来两个钹师,我都有把握将他们杀死。”
星梦泽?又是星梦泽!
很快,众人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到了最早之前的模样,罗堂面带兴奋,白狼眼中泛光,铁洛苦着脸,李焕皱着眉,吉元一脸沉静,花四娘却和荒生一样在观察着别人的反应。
“或许你们觉得星梦泽中的荒兽又多又难以对付,其实不然,如果你们拥有天工院的巧器,对付那些荒兽就和逮一只野兔一样容易。”
天工院的巧器?
吉元与李焕同时惊讶抬头看向他,他们看到荒生的脸上挂着一副如黄鼠狼偷了鸡一般的得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