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和徐青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就是为了庆祝大仇得报,计划完美达成。伊千铭破天荒的出席,和大家一起吃饭喝酒,还极其主动的聊很多的话题。
最后还给每个人都送了礼物,但是,他一再强求,让大家在明天他去美国后,再拆开来看,大家难得见到这么可爱执拗的爷,都纷纷点头答应。
李无玫见大家都聊得差不多,她轻轻扯了扯伊千铭的衣袖,然后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最近几天,气温骤降,你要多穿些。”伊千铭将外套脱下,温柔地披在无玫的身上。
“嗯……爷,季雪的事,都过去了,你也放下吧,其实,对她而言,死去也是一种幸福,不然出狱后,更难面对。”合了合身上的风衣外套,李无玫小心翼翼地劝说。
“我亏欠她的,自然会弥补……无玫,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凉亭上橘黄色的风光,打在伊千铭的身上,让他变得柔和温暖起来,李无玫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着的蓝白色条纹衬衫和牛仔裤,就是她和他去省时,她强行给他买的,他当时还嫌弃丑,死活都不穿,该说会扔掉,现在,居然穿上了。
她的爷,真是又嘴硬又可爱。
“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有花,特好看……爷,你穿这样的衣服,真的好有烟火气,而且好帅。”李无玫笑着,那看着伊千铭的眼眸里,盛满星光。
“傻样。”伊千铭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揉了揉李无玫的脑袋。
“嘿嘿!爷,你打算娶我吗?”
伊千铭一愣,迟疑着收回了手,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在他心里一直没有答案,或许,有答案,可他不敢面对和坦言。
李无玫不说话,就紧紧地盯着他,空气瞬间凝固,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片刻之后,李无玫失望的低着眼眸,然后苦苦地笑了笑,装着不在意的模样。
“嘿嘿,好啦,犹豫这么久,一点你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模样都没有……这样吧,等你从美国回来,再告诉我答案,到时候,我才告诉,我想对你说的话,好不好?”
其实,他和她之间,注定妥协让步的人,必须是她,因为一厢情愿去赌,就得受得起输或赢。
“谢谢你,无玫……我对季雪只有愧疚和感恩,但是对你,我很清楚,是爱,这份爱,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你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让我从孤儿院看到你时,就注定输了心。但现在,朵儿躺在医院,我,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给到你确切的承诺。”
伊千铭说着,便将李无玫揽入怀中。轻轻地靠着她的脑袋,闻着她发间传来的熟悉的香味,他便觉得,此刻的幸福,是心安,是无奈,也是奢求。
“没关系,我等你回来,李叔叔说,成功的几率很大。爷,你一定要回来,因为想对你的话,很重要。”李无玫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搂着伊千铭的腰。
“无玫,答应我,回去见见你爸妈,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赶你走,我是觉得,有家人在,温暖就一定会在。
因为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他们都可以成为你的退路。但你放心,阿越,南禹,木然,徐青,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家人,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你就这么想我回去见他们?”无玫有些不悦的问。
“嗯,很想。”
“唉……好吧,那我答应你,抽时间,一定去见他们。”
“乖。”微笑着抱紧无玫,伊千铭的眼神里,流露出疼惜和宠溺。
“嘿嘿……爷,我以后不抽烟不喝酒,做个你喜欢的小媳妇。”
“好……”
……
半夜,楚南禹赶到暖阳医院,他走进病房,看着朵儿身旁,红着眼眶发呆的司徒冕,轻声请求:“司徒冕,我可以单独和朵儿说几句话吗?”
司徒冕点点头,然后木讷的起身离开。没怎么吃东西的他,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楚南禹想去扶他,他挥挥手拒绝了。
他知道,朵儿一直把楚南禹当成好朋友,可因为伊千铭的事,两人吵了架,彼此置气。但在前些日子里,他总会听到她念叨,念叨着要等生完孩子后,就去找楚南禹道歉。
可惜,她现在醒不来,但幸好,楚南禹过来了,如果朵儿能听到楚南禹的声音,一定会很开心的。
楚南禹盯着朵儿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温柔地拂拂她耳边的碎发,他多希望,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他。如果心源能够匹配上,他肯定毫不犹豫的给她换上。
保护不了她,也救不了她,这样的楚南禹,好糟糕……
“千朵,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小时候,我妈妈生我难产死了,所以我爸爸,又当爹又当妈,他对我特别好,好到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每年生日,爸爸都会给我买蛋糕。然后唱生日歌,说生日快乐。可是,六岁那年,我在家等了他三天,他都没有出现,我当时就想着,爸爸是为了给我惊喜,才故意不回家的,他一定会在我生日当天出现。可是,等来的是警察叔叔。
我爸没有什么亲人,他死后,我只能被送往孤儿院。千朵,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可怂了,经常被孤儿院的小朋友欺负。
不过还好,我认识了无玫,她像个姐姐一样,保护我陪着我。本来以为我会在孤儿院呆一辈子,没曾想,爷出现了,他说他是爸爸的朋友,要接我回去,给我一个家。
我当时可开心了,因为我真的,很讨厌孤儿院,讨厌被外人说成孤儿。离开的时候,无玫抱着爷的腿不撒手,我就赶紧跟着哀求,心软的爷,只好把我们俩都带走。
爷那时候一直戴着墨镜和口罩,做事神秘,身边的人都称他为爷,我和无玫也跟着这么叫了。爷鲜少回家,但是他对我们特别好,好吃的好玩的,一样不落。
他还送我们去念书,对,爷送我和你读了同一所小学,咱俩还是同班同学呢。千朵,那时候的你,真的特别可爱,穿着公主裙,扎着小辫子,模样我至今记得。
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时同学们不爱和你玩,其实,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因为爷说你有心脏病,不能受惊吓,也不能过度劳累,所以,我就替你赶跑了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没想到,不捣蛋的也对你疏远。
对不起,千朵,我真不是故意的……爷曾经说,你是我未来的媳妇,让我好好保护你。你可能不知道,爷这句话在我心里扎了根,楚南禹这辈子,真的非你不娶。
千朵,我喜欢你,十多年了,这份爱,只浓不淡。可是我知道的,你喜欢的人是司徒冕,毕竟,他没有骗过你,毕竟,他比我更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千朵,这辈子,我有太多太多的言不由衷,和无法选择。所以,你不爱我,我陪伴不了你,我不遗憾也未埋怨,但下辈子,我可不可以,申请一下?
我真的很想,简简单单地对你好……千朵,醒过来吧,或者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合适的心源,你一定得坚持住。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你,影子也会彻底消失不见的。”
絮絮叨叨的说完这些,泪流满面的楚南禹牵起朵儿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小时候,认识朵儿,他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光。
长大后,认识朵儿,他的生命,有了存活的意义。
所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活朵儿,若最后还是无果,那他,便随着她一起去了……天涯海角,黄泉末路,她走,他便陪。
谁让楚南禹是伊千朵的影子呢?
谁让楚南禹答应要保护伊千朵一辈子呢?
……
清晨五点,伊千铭将一些东西放在李无玫房间后,就赶到医院来看朵儿,正巧遇见护士玲玲。
“你们都来看朵儿?”
“嗯?”
“楚南禹一个小时前才离开,你们以后不许在晚上过来了。”玲玲揉着太阳穴,疲惫的说着。
“辛苦玲姐,对了,司徒冕呢?”伊千铭微微欠欠身。
“他昨晚晕倒在朵儿病房外,幸好我值班发现。千铭,你劝劝司徒冕,也劝劝大家,不要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陪伴朵儿,小丫头心地善良,若以后醒来知道,会伤心难过的。”玲玲耐心劝慰。
“好的。”
“行吧,去病房看朵儿时,不可以乱碰乱动。”
“好。”
伊千铭走进病房,坐在朵儿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丫头,请原谅哥哥,为了报仇撇下你这么多年,哥哥知道,这段日子里的弥补,带给你的,更多是难过,对不起,哥哥真的没想过会伤害你。
分开的这些年,哥哥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在国外那段看不到你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还好李叔叔,会偶尔拍些你的照片发给我。
我的朵儿,长大了,工作出色,学业有成,还坚强懂事。看到这些,哥哥很欣慰,相信爸妈也会很开心。可哥哥还是觉得愧疚,因为太懂事的孩子,都是少有疼爱的。
朵儿,就算你讨厌哥哥,生哥哥的气。哥哥还是会做你的哆啦a梦,还是会为你撑起一片天,哥哥不奢求你原谅,哥哥只希望,你一定要坚强,为了孩子,为了司徒冕,为了,为了故去的爷爷,得坚持住。
朵儿,别害怕,哥哥会一直陪伴着你。答应你的,也不会食言,只是它们,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
妹妹,哥哥爱你,哥哥说过,你是我的小公主,不管多苦多难,有哥哥在,就有希。”
伊千铭说完,将怀里的一串糖葫芦拿出来,然后把脖子上的链子摘下,一同放在朵儿的枕边。
“妹妹,糖葫芦买来了,妈妈的链子就暂时交给你保管,我现在要去看看爸爸妈妈,还有爷爷,等你醒过来,也去看看他们吧。
希望,你和两个小外甥未来的生活,如妈妈的期待一样。愿时光能缓,愿故人不散,愿我妹妹余生安好。”
起身,伊千铭冲着病床上的朵儿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得向命运最后一搏,因为他的妹妹,才十九岁,来日方有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