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后今日要游幸常春园,内侍们早已在后院中一处雅致所在摆下了宴席。 ≥
皇后端坐位,看着这一处被海棠花丛围绕起来鸟语花香的院落,心情舒缓了一些,面上也带出几分笑容来。
众人见皇后面色晴霁,也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后便端起了酒盏,戴着纯金护甲涂了鲜红蔻丹的手莹白如玉,与金色酒盏呼应着,衬着她正红的锦绣大袖外袍,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见皇后要致辞,众人目光便都虔诚的投向位。
皇后很是享受众星捧月的场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咱们大燕与大周和谈成功,往后天下太平,皇上与本宫都甚是欣慰,今日邀请诸位同游常春园,一则……”
“嘣——叭——”
烟花蹿升,在空中炸开的声音忽的震荡山中,盖住了皇后的话音。
众人猛然往声源处方向看去。
只见宁苑方向,五彩缤纷的烟花接二连三的窜上天空,绽放璀璨的颜色。即便是在白日里,那红的、绿的、黄的烟花,也十分的耀眼夺目,且那放烟花的人并不吝啬,烟花竟是泉水喷涌一般,几息之间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烟花鸣响、爆开的声音回荡着,称不上震耳欲聋,却也震动心弦。
此时,莫说是皇后讲话,就是皇后在每个人耳边说话,众人也听不清!
而烟花虽不至于多稀罕,平日也是不常见的,更何况是这种一放就有百花盛开之势的,平日更不多见。女眷们看的目不暇接,欢欣不已,竟将皇后要讲话的事都忘在一边。
皇后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想怒,声音却被烟花盖住。
方才走错地儿,后被别人的园子比下了自己的园子,现在讲话又被打断,她哪里还能忍得住火气!
那烟花连放一炷香时间才停下,众人连呼吸间都闻得到一股子硝烟味儿。
回过身来,看到主位上脸色漆黑的皇后,女眷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怕是黄历不好,否则皇后怎会屡次跌份儿?
皇后叫过看守常春园的内侍,沉着脸低声道:“去,告诉宁苑的人,就说本宫要借用他们的园子开宴会,让里头的人离开,稍后本宫就要带着人过去。”
内侍低声道:“回娘娘,国丈说了,那园子的主人有来头,请您不要去招惹。”
皇后眼睛一厉:“笑话!本宫父亲修的园子,本宫为何不能用?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皇上的,本宫又是皇后,借咱们大燕土地上的一个园子开个宴会的权力本宫还没有吗?”
“可是国丈说,一定不要招惹……”
“放肆!你若不去,本宫砍了你的狗头!”
眼见皇后果真动了怒,内侍不敢再多言,只能小跑着的去隔壁宁苑借园子。
皇后这才似笑非笑的抬着下巴对院中女眷们道:“怎么样,烟花好看吗?”
女眷们不敢做声,纷纷垂头。
皇后哼了一声,懒洋洋的道:“本宫已经吩咐人去借用那一处园子了。不是有人说那里美的仙宫一样儿吗?待会儿咱们就在仙宫里开宴。”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能游幸那园子,也是那园子的造化。”
“是啊,常春园清新雅致,臣妇们能在此处陪伴娘娘,就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
妇人们再度迎合起来,说的皇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眼角余光见那内侍回来了,皇后便站起身,施施然理了理裙摆,“咱们走吧,那边儿……”
“娘娘。”内侍见皇后起身打算走,都快哭出来了:“那园子的人说,不借。”
“不借!?”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
内侍唬的扑通一声跪下了,“是,奴婢到了那边就被拦在门口,那边看门的说他们主人说了,园子谁也不借。”
“你没有说明是本宫要借用他们的园子?”
“回娘娘,奴婢说了,可他们就是不借。”
“大胆!”
皇后终于忍无可忍,愤然拂落桌上的碗碟,碎瓷声响,酒菜撒了满地,唬的女眷们都站起身。
如此情景,莫说是皇后,就是个寻常贵妇,连番丢脸,面子里子也都挂不住了。
皇后怒极,举步便走:“你们都跟着本宫来!本宫倒要看看,那宁苑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脸面,本宫身为一国之母,连开口借个园子都借不来!今儿个本宫还就要带着你们去宁苑逛一逛!”
盛怒之下的皇后,就算国舅夫人都不敢劝,曹雨晴更是从跟来后就一言不。其余的贵妇就更没有说话的勇气。
是以皇后要去,众人也就只能跟随。
一众女眷浩浩荡荡的出了常春园大门,沿着青石砖路往前走,见到那仙山一般的桃林再转弯,直奔着宁苑簇新的朱门而去。
说来容易,可是妇人们平日里就少运动,加之除了秦宜宁之外各个都缠足,三寸金莲走山路,还走了这么久,如老太君这般的都已靠着两旁下人搀扶着才勉强跟得上,在皇后面前谁也不敢叫苦,就只能忍着。
众人来到宁苑门前,皇后冷冷一抬下巴:“去,给本宫砸门!”
内侍忙应是。
谁知手还没碰到门板,那朱门就被拉开了。
一个身着深蓝色褂子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外头一群珠光宝气的女眷,拧眉问:“众位夫人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内侍抬着下巴,侧身让门子看清皇后的模样,道:“你可看清楚,这位可是咱们的大燕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游幸你们的园子那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你还不开门?!”
门子看了一眼皇后,又看看皇后身后的众人,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才刚我的话都说清楚了。我们主人说了,园子不借人。”
皇后原想着自己都亲自来了,就没有什么借不来的。
谁知她带着人奔过来,竟当面被拒绝!
皇后的脸都被踩到了谷底,终于忍无可忍,尖声怒道:“放肆!本宫是一国之母,难道借用个院子还借不来?!来人,将宁苑中人都给本宫抓出来!本宫定要回了皇上,让皇上派兵踏平这个破院子!”
“谁要踏平我的园子?”
忽然,院内传来个低沉慵懒的声音。
秦宜宁闻声猛然抬头,正看到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白玉带扣,头戴紫金冠,长眉凤目器宇轩昂的逄枭率人走出院门。
逄枭负手站在面前,睥睨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像在看一件死物:“借东西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旁人不借,皇后还要强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