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今晚的月亮一点儿也不圆,但是,意外的明亮,半弯月的光芒居然也可以让夜空下的一切变得这么亮。
“我笑你真的很笨,也很可怜,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和我一样,都是活该!”忽然转身,背对着落地窗,咬牙切齿地说。
阮东钰一震,豁然回头看着她。
她逆光而立,身影被月光拉得纤长,整张脸都埋在阴暗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声线微微起伏,泄露了她激动的情绪。
“你这话什么意思?!”
阮东钰拧眉。
“什么意思?”阮希笑了一下,冷而锐利,“如果我告诉你,人心并非铁石,或许他对你,并不是一丁点感情都没有的,你会怎么想?”
阮东钰完全僵住,愣愣的望着阮希。
“没什么。”女人的直觉有多敏感呢?阮希也不清楚,但是,和顾池最后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她感觉到了顾池的矛盾,他曾说他有些喜欢阮东钰了。
她说自己不相信,但即使不相信也不得不信的是,顾池对阮东钰的态度那是爱恨交加。
那种态度,阮希不能完全理解,却也多少有些了解,一个人被强行扭转取向,甚至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一个给自己带来灭顶灾难的人时,都会产生激烈的内心斗争。
她对裴南铭就是那种感觉。
不过,顾池比她更辛苦。
同性之间的感情,离经叛道,被世人唾弃,天道不容。
阮东钰却焦躁起来,突然起身抓住阮希,“他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告诉我!”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她抬眼,巴掌大的脸,因为距离拉近而清晰起来,“如果你真那么想知道的话,不如自己去问他。”
“你咒我死?!”
“怎么会?你不是说宁愿下去的人是你吗?”阮希笑容微冷,“那么你下去好了,也许他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讨厌你。”
阮东钰突然推开她,阮希一个不稳,撞在落地窗上,还好窗子的钢化玻璃够结实,不然,大概要从二楼做自由落体运动。
摔下去的话,也许死不了,不过一辈子下不了*的几率却很大。
“你是想让我放过你吧?你怕死”
阮东钰嘲弄。
“你不怕死么?”阮希反问。
“如果我怕死就不会不惜得罪两大势力把你弄到这儿来。”
阮东钰又坐下去,把啤酒喝光,罐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面已经满满一桶易拉罐。
阮希完全没明白这所谓两大势力是什么意思,“两大势力?完全不懂。”
阮东钰撑着下巴敲着茶几,手指啪啪地扣着茶几,“完全不懂?你是装傻呢,还是真不懂?别告诉我,爬裴南铭的*那么多年,连他究竟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告诉我攀了商博延五六年,连他商家背后是什么底子都不清楚。”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阮希挑起下巴。
阮东钰沉默,似乎在审度她此话的真实性。
最后起身,拿出一张名片扔在她面前,借着月光,名片上的黑玫瑰闪烁着黑亮如黑珍珠般的光芒,上面有英文,有号码,却没有名字。
这张名片她见过,而且印象很深,因为名片很特别,还因为上面的花色栩栩如生。
当初化名阳光的商博延曾给过她这样的名片,只不过她没有用过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懂。我要告诉你的是,商博延如今是这个组织的首领,行事和作风,绝对让人惊骇。”
阮希笑起来,“真是搞笑,我和他离婚了,没有任何瓜葛,他是什么的首领,做什么事情,什么作风,和我都没有关系。”
“没关系?”阮东钰垂眼看了眼扔在地上的名片,最后转身,“有没有关系以后你会知道,我累了要休息,你最好老实点儿。这个地方,你跑不掉,劝你省点儿力气。”
“告诉我你的目的除了让我给顾池陪葬之外,还有什么。”
“想知道?好啊,那我告诉你,我要让两头隐藏在地下的野兽掐架,就这么简单。这个世界很复杂,你没看到的多了去了。我劝你还是不要问太多。否则,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后悔遇上商博延和裴南铭。”
后悔来到这世上,后悔碰上对她影响深远的两个男人?后悔么?是啊,她早就后悔了,但是,谁能让她回炉重造,将人生重新走过?
第二天阮东钰一早就离开别墅。
车子在郊区窄小颠簸的水泥路上行驶,速度并没减下来。
破旧的院子里,Bernie早早地带人等着他。
见他进门,Bernie立刻起身,一拳打在他脸上,“你死哪儿去了?!”
“办了点私事。”他毫不在意的揉了揉脸蛋,若无其事地说着。
Bernie眯眼,揽住他肩膀,“有什么私事不能让我知道,我已经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阮东钰笑,“不是不能让你知道。”他不着痕迹地退开,“而是这件事不能让你插手冒险。”
Bernie忽然开心得两眼都眯成一条线,“你在为我担心?放心吧,我好歹也在组织上混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能轻易捏住我的。”
Bernie是个很英俊的西方人,个子高大,长得结实,皮肤出乎预料的好。
“那我也不能让你冒险。”这话冷冷淡淡的,不见*,可停在Bernie耳朵里,就无比*。
下意识地拉住阮东钰的手,“谢谢。”
阮东钰这次没闪开,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眉毛微微皱起来。
能屈能伸是阮东钰的本事,这点小亏他吃的起。
“还有多久会成?”
阮东钰点了根烟,问。
Bernie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等下我会带人过去,你的身份不方便在场,自己小心些。”说完看了看阮东钰手上的烟,眉毛拧起来,“你不适合这种东西。”说着夺过来,狠狠捻灭,“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砰它。”
阮东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从善如流地点头。
Bernie这才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我先走了。对了,那*儿放在你别墅里不安全,让人把她接到这儿来吧。以裴南铭的脑子,他很快会猜到是你干的。”
阮东钰还是点头。
等Bernie带着人离开这个小院,阮东钰才坐下来,一边死命搓自己手背,一面喃喃自语,“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是我做的。”
转移了裴南铭的视线,Bernie那边的成功率才会更高。
他对自己的家族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而对于自己过去的生活也早已厌恶,但是,他到底还是阮家的人,不想看到自己家族倒塌。
顺带着为家族做些事情吧。
他笑了一下,所以他要挑起裴家和商氏地下部的战争,就是这么简单。
裴南铭坐在办公室里,面容冷静,让蒋任有些不敢置信。
阮希失踪,他儿子也不见了,他居然还能稳稳地坐在这儿,蒋任不由自主地想称他神人。
“你居然一点儿都不着急?”
“你哪只眼看见我不着急了?”
“我两只眼都看见你不着急。”
“你两只眼都有问题。”裴南铭一边翻文件,一边说。
这时,秘书走进来,将一摞新文件放到他办公桌上。
蒋任大跌眼镜,“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沉得住气,要是我,估计早都急疯了。”
“我也是急疯了才来这里看文件。”
蒋任无语,这哪里有一丁点儿急疯了的样子?!
“裴氏股票收购已经完成,从明天开始抛售。”
蒋任抬眼,“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
“你在冒险,阮贺天那是只狠辣的老狐狸,把他惹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如果他不够狠的话,也不会把自己两个私生女都扔在外面,一个到死了都不肯多问一句,一个到了有用的时候才想起来。”裴南铭冷哧一声,“他要留着阳阳和阮希来要挟我,所以,不敢怎么样,而且,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人情。”
“你这么做和赌徒差不多,会让阮希和阳阳都变得很危险。”
两个人正各持意见。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人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居然是裴岩和裴老太爷一起来了!
“爷爷,你怎么会来?”裴老爷子从来没亲自到过公司,这次突然出现,让裴南铭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猜测到他们的来意。
从知道阳阳是他儿子开始,裴老爷子对阳阳的关注,就越来越多。所以,裴老爷子这次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过来,肯定是已经听说了什么。
“我怎么会来?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小曾孙给卖了!”
裴老太爷还是第一回对裴南铭发这么大脾气,但是,这脾气发的裴南铭一点儿火儿都不能上,毕竟是他最尊敬的爷爷,所以,他只有垂首听训的份儿。
蒋任是外人,还是裴南铭下属,虽然撇开公事不谈,两个人私交甚笃,但看见裴南铭吃瘪的样子,还是有些尴尬,心里却又暗暗爽了一把。
他跟裴南铭共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看裴南铭乖乖听教训的样子。颇有些适应障碍。
“爷爷,您想哪儿去了。”
裴南铭一头黑线,他什么时候想过卖儿子了?他想把儿子抱回来都来不及,可是,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急的。
越是急切越是容易被阮贺天那老狐狸抓住弱点,戳中心窝子!
和这老狐狸打交道,他必须万分小心。
“我想歪了还是怎么的?我问你,阮贺天那小子,怎么会把阳阳带走?”裴老爷子皱着浓眉,拐杖戳地,很是愤慨。
对于裴老爷子来讲,阮贺天也低了一个辈分,属于他儿子裴岩这一代的,因此在他眼里,阮贺天早已念过五十,却还是称呼阮贺天为“那小子”。
听到裴老爷子这说法,蒋任眨了眨眼,心中憋笑,想着年长就是好哇,称呼谁都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就连阮贺天那老狐狸到了裴老爷子口中不还是只衬“那小子”这三个字?!
裴岩倒是一直都没怎么开口。
裴老爷子正气头上,外面秘书送来咖啡。
裴老爷子平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这时候,小曾孙让人拐了,偏偏他老子还不紧不慢地做办公室里办公事,他心里当然看什么都不顺眼。
秘书把咖啡放他面前,他拧眉,咖啡这种外来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中国的茶?!裴老太爷是个与时俱进的人没错,但是,还是有些固守情节,尤其在餐饮这方面。
看见咖啡,他就觉得这是崇洋媚外!
要是搁平时,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裴老爷子还是懂的,可现在这时候不一样。
看什么都来气!
小秘书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能顶住裴南铭的强大威压在这儿做秘书,自然是顶压力的强手,可在裴老太爷面前,小秘书手抖了。
横眉立目的裴老太爷那可真是气势迫人。
裴岩对自己的老子,还是了解的,立刻道,“去欢杯茶水来。”
小秘书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手不停地拍着胸口,腔子里的心还在乱跳。
外面工作人员这时都抬眼看向她,眼里八卦*掩藏不住,却都识相的不开口,立刻又做出认真工作的样子。硬生生把八卦欲压下去,留待下班之后再过嘴瘾。
总裁办公室里,气压依然很高,蒋任明智地所在一边,他可不想被裴南铭的家事波及。
“爷爷,你也知道,阮希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女儿,他会带走阳阳,大概是想念外孙了。”
这话是裴南铭硬着头皮说完的,裴老太爷精明着呢,这话要是能把他蒙骗过去的话,那么,裴老太爷就不是裴老太爷了。
可他也明白,除了说这话之外,其他的一概不能说。
阮氏和裴氏的斗争,早就波涛汹涌,挡也挡不住,现在是紧要关头,他的想法,越少人知道越好。
即使是对凡事都无条件支持他的裴老太爷,也不能说,这不是不信任,而是任何关节都必须谨慎的心性。
裴南铭从来都是这么谨慎的,否则,裴氏不会有今天,他在道上的地位,也不会迅速提升到现在的位置。
当然了,暗中操作的一切,裴老太爷和裴岩都是不知情的,这不是说他们两老没有察觉,而是裴南铭从来不曾坦白。
下一代做什么,他们到如今也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但是一旦关系到阳阳,他们却都坐不住了。
含饴弄孙,是每个老人的愿望,他们当然不例外。
别的不要求,阳阳不能有事,这是今天两老一起驾到的原因。
“我还没老糊涂呢!”裴老爷子听后,气得拐杖再次狠狠戳地,戳得地板砖啪啪作响。
“他阮贺天要真是在乎这血脉,会等到今天?!别以为我什么都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和阮贺天他们怎么斗,老头子我管不着,你们爱怎么折腾都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不许把阳阳牵扯到里面!最晚今天晚上八点,我要看见阳阳好好儿的站在我面前!”
裴岩在一边点头,表示赞同裴老太爷的话。
裴南铭一个头两个大,阮贺天扣着阳阳就是为了跟他谈条件,要是他肯那么轻易的放了阳阳的话,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可裴老太爷的要求,他又不能顶回去,只好点头,“爷爷放心,我会尽力。”
裴老太爷怒目圆睁,“什么叫尽力,给我一定把孩子带回来!要是带不回来,你也别给我再进老宅的门儿!”
裴南铭立刻点头,“是了是了,爷爷您消消气,别气坏身子,你放心,我一定把阳阳带回来,一定。”
裴南铭再三保证,裴老太爷才松了神色,“阮希也很重要,她也得平安。”
裴岩不等裴南铭开口,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对错,都是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你们就不要再斤斤计较。南铭,阮希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对她。”
蒋任在一边听得黑线,原来,裴家的人中意阮希的啊,不过裴南铭还有老婆呢,徐初嫣虽然是个花瓶,但是,这裴少奶奶的身份也是货真价实的。
合着,全家支持裴南铭外面养啊。
为自己恶俗的想法吃惊,然后自顾自地讪笑了一下,心道,裴家还真是有意思。
好不容易送走了裴老太爷和裴岩,裴南铭就跟打过一场仗似的,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蒋任看的无语。
裴南铭忽然斜开一只眼,“热闹看够了,是不是该准备干明天的事情了?”
“是是。”蒋任耸肩,“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对了,唐温逸那边情况怎么样?”
“有动静了,他那边你不用担心,做好你这边的事情,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
“嗯,知道了。”
蒋任离开之后,裴南铭看了看手机,嘴角扬起笑容,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比想象中沉得住气。
不过,马上就要到底线了吧?阮东钰,你呢,你又打算给我上演一场什么好戏?
裴南铭接到电话不早不晚,正好下午五点,赶到阮家在城北购置的庄园时,不过五点二十。
阮贺天倒也没有严阵以待,至少,表面上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将车停好,立刻有人过来为他开车门。
他微微点头,算是礼貌,然后跟着迎接的人进了阮家客厅。
阮贺天没在,倒是管家礼貌而周到地接待他,让他稍等。
这是在玩儿心术,想看看他是不是还能沉得住气,明明有求于人的是他阮贺天。
要说心里不急不担忧那是假的,他也恨不得马上就把儿子领回去,不过,对阵的是阮贺天这种老家伙,一旦被阮贺天看破心思,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因此他不能乱。
他知道这场等待会很漫长,从来都是别人等他,而他等别人,这还是第一次。
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任何沉不住气的表现,向管家要了份报纸,便细细读起来。
管家看了裴南铭半晌,然后离开,到外面拨了一通电话。
“老爷,人到了。”
“在客厅等候,看不出任何焦躁迹象。”
“在看报纸”
“是,好的。”
“明白。”
管家一次次换掉杯子里的凉茶,裴南铭抬手看了看腕表,六点整,他已经来了四十分钟,而阮贺天一直没出现。
打电话给他,却不见他。
裴南铭笑着合上报纸,道,“时间不早了,我看舅舅是被急事绊住了,我下次再来好了。”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管家赶紧跟上解释,“表少爷,老爷马上就会回来了。”说着匆匆看一眼时间,“最多十分钟。”
裴南铭笑容放大,“管家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等下去?”
“表少爷,老爷确实是遇上了急事。”
“哦?那么我还是走吧,事情紧急不能不处理对不对?”说完裴南铭继续往外走,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庄园大门口却有一辆豪车停下来,阮贺天从车子上走下来,看见裴南铭脸上尽是笑意。
不过,谁都清楚,现在的阮贺天是巴不得把裴南铭嚼碎。
“舅舅。”裴南铭也笑脸相迎。
“南铭啊,不好意思,舅舅让你等了这么久。你看,现在裴氏族多事之秋,有些事情必须马上处理,真是没办法。”
阮贺天一脸抱歉神情。
裴南铭则做出万分了解的样子,“舅舅这是哪里话,其实,等再久我都是愿意的,不过,时间不早了,我家老爷子和爷爷都还等着我回去负荆请罪呢,那两位,我可是不敢得罪的,否则,弄不好这年纪都得弄顿鞭子吃。”
阮贺天笑,“看你说得,你这么优秀的儿孙,他们怎么舍得,东钰要是有你这么出息,我是连砰都舍不得砰一下的。”
说起阮东钰,阮贺天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管怎么样,阮东钰都是他儿子,可却那么叛逆,还喜欢男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然而,转念一想,对阮东钰,他心底还是十分愧疚的,因为他始终把心放在阮家事业上,几乎从未好好关注过儿子。
而他老婆,又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和睦,常常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他没精力也没心思去管自己老婆做什么,他们的生活向来是互不干涉的,除了阮东钰这个羁绊之外,他和他夫人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除了性事,就是冷漠。
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要正常都很难吧?
“舅舅你这么说,倒是让我飘飘然了。”
“进去说吧。”阮贺天道。
客厅,管家再次上茶。
这次阮贺天亲自动手泡茶,光洁精致的茶具,摆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倒也相得益彰了。
裴南铭对茶道并不是很了解,至少,还不如阮希知道得多。他很清楚阮希会研究茶道,那也是因为裴老太爷子的关系。
茶香从精致的茶杯中溢出,让人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不过裴南铭心底却没法真正放松。
阮贺天这老东西显然没把阳阳带在身边。
“舅舅打电话找我来,有什么事么?”装傻充愣,即使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目的,这话还是得说。
“哈,既然南铭你问了,那么,我也就厚着老脸说了。确实有事请你帮忙,对于阮氏来说,这是个灭顶的坎儿,但是,对于裴氏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我要你把停止低价抛售阮氏股票的计划。”
阮贺天开门见山,语气一点儿都不像请人帮忙。倒像是强硬命令。
裴南铭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尖,“舅舅,商场无父子,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知道,商人唯利是图。我是商人,舅舅你也是商人,如果今天是阮氏站在裴氏的位置,舅舅你会高抬贵手么?”
阮贺天已经被公司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阮氏几代基业,眼见就要毁在自己的手里,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自己面前笑得温文尔雅,稳如泰山的姿态。
已经多年没有冲动的想揍人的心情了,但是,这一刻,他真想把眼前这张脸打扁。这是张和裴岩多相似的脸?!
从小到大,他阮贺天,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金钱权力,哪样不是想要就要?!
第一次败北,就是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个女人,即使倒在他身下*,嘴里喊的依然是裴岩!
看到裴南铭,就让他想到了裴岩,想到了秦馨儿——他一生中爱得最深,也让他败得最惨的女人。
在秦馨儿那里,他败给了裴岩,在商场上,又要败给裴南铭么?!
想到这个,他心底的恨怒如海啸般疯狂起来,让他脸上的笑意迅速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种绝辣狠毒,“你说得很对,商场无父子,所以,阳阳的死活,你也不必在乎。”说着他苍老的眼角挑了起来,眼底全是狠戾。
裴南铭心头一跳,眼睛危险地眯起,狼一样盯着阮贺天,“阳阳是阮希的孩子,阮希姓阮。”
阮贺天冷笑,“她心里可没有我这个父亲,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承认过她。阳阳是不是她儿子又怎么样?我只知道,他是你裴南铭的儿子。”
“原来,你是真的自私到虎毒食子的地步了。不管怎么说,阳阳是你外孙,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可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真是佩服你。”
阮贺天眼角微抽,他已经走投无路,否则,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在赌,堵裴南铭对阳阳的父子情。
“我不用你佩服,我只问你,抛售计划,你是停还是不停。”
阮贺天死死盯着裴南铭,不肯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裴南铭抬眼,直视阮贺天,“要我停?可以,我要见阳阳和阮希,他们少了一根汗毛的话,我就让阮家倾家荡产一毛不剩。舅舅,我妈为了她自己的私心,也为了阮家的利益,在裴家忍了那么多年,你是不是该给她上柱香了?就算她和阮家没有血缘关系,可好歹,也为阮家争取了那么多的利益,是不是?”
阮贺天一怔,“你都知道了?”
裴南铭笑,“呵呵,你觉得我不该知道么?还是希望我背负着乱’伦的罪孽心和阮希混在一起?!好舅舅,我时间不多。我要见他们,你好好考虑。”再次看时间,然后说,“我回去等你消息,从现在开始,我一分钟见不到他们,我就会让人不间断的抛售裴氏股票。”
某工厂,仓库。
“周围都布置的怎么样了?”Bernie问。
“大哥放心吧,咱们做事你放心,不管到时候怎么查,大家都只会查到是裴南铭的人动的手,该疏通的关节,咱们都已经疏通了,万无一失。”
“很好!”Bernie笑起来,俊脸上露出邪恶,一抬手,立刻有人将一根电线捅入插座。
十五分钟后,Bernie带着两个人匆匆离开。
五分钟后,他们身后的仓库开始冒浓烟……
从别墅二楼的落地窗看过去,看不到任何人监视,但是,围墙上有微型电子眼,这个阮希猜得到。
她有些焦躁,想离开这里,想知道阳阳的情况。
越是想越是不安。
阮东钰警告过她,可她还是忍不住了。
偷偷离开房间,下了楼,客厅里没人,管家应该是在忙别的事情。
她拧眉,脱了高跟鞋,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
“阮小姐这是要去哪儿?”管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
看着他的样子,居然没有笑,脸上也没有什么其他表情。
阮希一惊,耸了耸肩,“我想逃跑,管家你看不出来吗?”回头,看着管家,阮希开门见山的说。
这位管家显然没料到阮希会这么干脆的承认自己要逃走,反而愣了一下。
“阮小姐,少爷说了,小姐不可以离开这里。”
“管家先生,我不是犯人,有来去自由的权力。”阮希眉头皱的更高,脸色已经沉下去。
阮希很少发脾气,这时急了,脾气也就翻了上来。
“阮小姐说的是,但是,少爷的话,我必须听。少爷回来之前,阮小姐不能离开这儿。”
阮希气得想拿高跟鞋去抽这位年迈的管家,最后还是忍住,硬碰硬的后果,不过是她被人锁进房间,那样的话,她就完全没机会了。
“那算了,你找个人跟着我吧,我想出去逛逛,房间里很闷。”
三分钟后,管家还真的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真想撞墙。
“你叫什么名字?”
阮希闲闲地问。
“我姓张。”小伙子回答。
“小张,你觉得这花园里,那种花最漂亮?”
“没有。”
阮希奇怪的回头看他,“确实没有,我喜欢郁金香。”
阮希这才留意到,小张说普通话,总有些怪异,乍一听很流利,但仔细辨别的话,其实,他的话带着些不自然的味道。
“你不是在国内长大的。”这是一个陈述句。
小张笑了,居然还有几分腼腆,“呵呵,阮小姐果然很细心。我在荷兰长大的。”
说道荷兰,阮希不禁想起一个人,然后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小张也不聒噪。
在太阳伞下做好,阮希抬头看着小张,“去帮我拿本杂志来吧,干坐着很无聊。”
小张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的,阮小姐稍等。”
小张走了,阮希立刻起身,走到花园的墙角,那里有个废弃的石凳,刚才转悠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翻出栅栏,顾不得更多,直接往大道上跑,她记得北面的路口出租车最多!
说来也巧,她才一跑到道边,就有空出租开过来,没心思多想,招手停车,立刻爬上去,“去裴氏办公大楼!”
这个时候,她想不到有谁可以依靠,除了裴南铭。
出租车司机没说话,转手打方向盘,倒确实是前往裴氏大楼的方向,但是,车子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却走了另一条岔路。
阮希吃惊,提醒道,“师傅,您走错了,裴氏办公楼不在那边。”
“小姐,这条路没错。”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前面放着的照片,道。
那张照片正是阮希。
阮希察觉到事情不对,立刻焦急地拍着驾驶位的隔离窗,“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快放我下去!”
司机不理她,继续飞速前行。
阮希去开车门,想跳车,发现车子已经被锁了。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阮希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快放了我!”阮希大吼,这时,车子突然停下来,面前是一座二层独立小楼,前面有个院子,院子外面种满了星星草。
司机开门。
阮希立刻跳下车,拔腿就跑。
院子里出来一个男人,西装笔挺,两步上前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裴南铭皱眉,声音冷冰冰的。
听到这把声音,阮希动作一僵,似乎不敢置信,下一刻,忽然转身,死死抱住裴南铭的腰,把头埋进去,不断地对自己说,软弱一下就好,只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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