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拿到了五百万,但是对于安天伟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的战果了。如果房有贵真的也跟他一样,咬定不松口,那么安天伟就会报出自己的底限价三百万。三百万是最低限,少于三百万,一拍两散。
解决了县里那一块的问題,安天伟马不停蹄的就往财政局赶。
县财政局的情况果然不怎么好,远远的就看到黑压压一批的人头在财政局门口晃來晃去,人声嘈杂,偶尔还可以听到些骂娘的声音。
到了地方下了车,安天伟站在人群的外围。
“麻烦让让,我进去有点事。”安天伟道。
“你谁啊。你进去有事。我们大伙都有事,也沒见谁让我。”挡在安天伟前面的那人非常不高兴的顶了安天伟一句。
此时的安天伟穿的是便装,和这些來要钱的人沒多少区别,前面那人当安天伟也是來堵门要债的,自然不会客气。虽然那人猜的并不错,安天伟也确实是來要债的。
“你们这么多人围这里也沒什么效果,还围这干什么呢。反而把别人吓的不敢出头。”安天伟很好奇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些人不懂。
前面那人转过头,沒好气翻了安天伟一个白眼道:“围着。不围着你知道那些老爷们什么时候偷偷的來。眨个眼,钱可能就沒了。”
安天伟点点头沒反驳。也难怪财政局的人不敢冒头,被人要债要成这样,也确实有些不敢见人。
见人头扒不开,安天伟琢磨了一下,估计想要硬闯也不是个办法,便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掏出手机给县财政局的局长胡明义打了个电话。
县财政局在临川市风波里被一网拉走了一正两副,胡明义是临时顶上來主持工作的副局长,颇有临危受命的味道。可胡明义全然沒有力挽狂澜的自觉,一个月二十几天班,有十五天都是躲债。
“胡局长,我安天伟啊。对,现在正在你们财政局楼下。那笔给我县局的款子房书记已经签过字了,这钱我等着急用,你看能不能先给我们解个燃眉之急。”
胡明义一听安天伟也是來要钱的,差一点就惯性回绝。好在总算话到嘴边时转了一个弯沒溜出來。
“安书记,我现在不在局里,这事马上也办不了啊。”电话那头的胡明义语气里一股子苦哈哈的味道。
“要么这样,你说一下你现在在哪,我直接去找你。”
“这个,安书记,我这不怎么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告诉我你的地点,你签个字,再给财务打个招呼,剩下的事我來跑。”安天伟耐着性子。现在青阳县的局面已经这样,他也只有求全,先将自己家的钱拿回來再说。
至于别的,还不是他应该操心的。
“这样啊……”胡明义沉吟了一下道:“我先跟房书记确认一下吧。”
安天伟听着就有点來火了。房有贵已经签了字,还要确认个啥。难道我还能假冒房有贵的签字不成。
“胡局长,房书记的字已经签过了。有他的签字都不行。”
“不是不行,实在是这个事吧我不敢私自做主。等我跟房书记确认过才行。”
安天伟压着往上直窜的火气道:“好。既然胡局长要确认,我就等着。”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胡明义做事,往好里说是做事把稳,但实际上这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在个人生活上也不怎么检点,因为这个事被举报了,一直卡在副局长的位子上许多年。
也幸而有临川市风波,他才能得到这么个主持工作的机会,自是对房有贵感恩戴德,忠心的不得了。
安天伟知道再怎么逼胡明义也沒有用,这家伙属于烂泥型,你一拳打出去,伤不着他不算,还反胡你一脸。
挂了电话之后,安天伟哪也沒去,直接坐回车里静等。
五百万对安天伟而言,只是个开胃菜。有了这五百万,对县局已经干涸的账户而言,却是一场及时雨。但也只是一场小雨,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问題。
现在青阳县百废待兴到处都要钱,而财政的底子又基本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县里还拖着教职工和一些职能部门员工的工资。
县局这一块,基本工资倒是沒有停发,但是福利奖金什么的,已经有小半年沒见着一分钱。全局的人都靠着那点硬工资过日子,家家都过的紧紧巴巴的。
安天伟以前感觉不到,或者就算有感觉也沒有现在这么直观和强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全县局一百多号人一百多个家庭的生活水准和质量能不能得到改善,就取决于他这个局长书记一肩挑的新老板了。
要想真正的全面提升手下人的生活质量,靠县局一家不行,得靠整个青阳县的班子一起努力。可青阳县目前的现状,堪忧。
只要五百万到手,安天伟已决定好除了先给灰河乡派出所的那些钱之外,县局所有人将福利也准备兑现一部分。
上面的人不知柴米,下面的人却需要油盐。这是他应当担起的责任。
安天伟边等着胡明义的回音,边谋划着这五百万该怎么花。时间一晃,一个小时就滑过去了。可是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却一点动静也沒有。
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说确认个签字,就算是起草个报告也差不多将大纲也打出來了。
这个胡明义搞什么鬼。安天伟的眉头皱了起來。
再等了十分钟,手机依旧沒有响。安天伟便直接重拨了一次胡明义的号码。
胡明义的电话响着,却无人接听,直到发出电脑提示音自动挂断。
安天伟的眉头揪的更紧了一点。想了想,便继续给胡明义打电话。现在不知道胡明义躲在哪儿,不然安天伟就直接上门。
依旧无人接听。
第三遍和第四遍打过之后,安天伟的手机里直接提示胡明义的手机关机。
“耍我。”安天伟火气有点压不住了。
找不到胡明义,ok,你不是说要请示房书记吗。那我就去找房有贵。安天伟将车打着火,一脚油门到底,车如离弦之箭般咆哮着驰向县医院。
一号病房里的房有贵,精神状态似乎更加萎靡不振了点,脸色也更加灰败。
安天伟风风火火气冲冲进门时,房有贵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然而无精打采的让安天伟坐。
“房书记,胡明义这是什么意思。”安天伟也不绕,直接开门见山。
“消消火,坐下來说。”房有贵道。
“我哪里坐的下來。下面所里等着这个钱救急,胡明义倒是一推二三五。”缺了个四,自然是死不要脸的意思。
“咳,咳,咳。”房有贵咳嗽着,倒不像是装出來的,更像是病体加重的样子。
咳嗽完了,房有贵又喘了一阵,才似乎渐渐平复了下來。
再次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房有贵按了一下床头上的铃。沒一会,进來了一个白大褂,男的,五十岁左右,县医院的第一刀,辰刚。
辰刚进來之后,看也沒看安天伟一眼,便直接到了房有贵的身边,戴起听诊器按在房有贵的胸口仔细的听了起來。换了几次位置连续听了几分钟,辰刚的脸色便很严肃。
辰刚回头看了眼站的笔直的安天伟,微微有点怒意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啊。”安天伟一愣。
“我让你出去。”辰刚不假辞色,似乎对安天伟一幅十分厌恶的样子。
见到医生发火,安天伟也沒辙。憋一肚子的气和一肚子的话,却只能退了出去,临出门还得不忘记向房有贵说一声“请书记好好养病安心养病。”
胡明义电话不听,房有贵病情加重,这情况都集一块了,像是编排好了剧本似的,赶的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安天伟站在病房之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再急,也急不过房有贵的身体健康。而经过这么一來一去,那五百万差不多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回到办公室,安天伟双手撑着下巴思忖着对策。房有贵那块指望不上了,想要尽快拿到那五百万,只能找到胡明义。
这时,小阮悄然的端了一杯咖啡进來。小阮也算是有心,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安天伟性喜咖啡,于是安天伟办公室里的绿茶便换成了咖啡。
小阮将咖啡杯悄悄的放到了安天伟的面前之后,眼见着安天伟正皱着眉头想事情,退了一步想要说什么,却又沒敢开口。
“有什么就直说。”安天伟沒有看小阮,而是继续双手撑着下巴一幅想心事的样子。
“安书记,您……今天是不是去了房书记那儿。”小阮说的有点吞吞吐吐。
“嗯。想从县里要点钱回來,结果遇到房书记的身体不适。”安天伟有点郁闷。
听安天伟这么一说,小阮的神色变幻了起來,欲言又止。
安天伟感觉到了小阮的非常态,抬眼看了过去道:“阮主任,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的说,我不喜欢说话吐吐吞吞的人。”
小阮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安书记,您是不是被县医院的辰医生给轰了出來。”
安天伟的眼皮一跳:“是。”
小阮大大的松了口气:“果然。”
“你的意思是,辰医生有问題。”
“不……不……”小阮连声否认,而后才补充了一句道:“在我们县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是房书记有不想见的人,辰医生都会适进出现,直接撵人。”
被耍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