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伟很头疼。
他的经历一惯都是冲锋陷阵,以前在狼牙特战旅时时身为狼刀尖刀的狼王是如此,到了地方之后当个副局长还是如此。在落到地方上之后,他这才清楚的意识到和那些老干部们打交道有多麻烦,所以一惯是敬而远之。
并不是每一位老干部都有李云天和叶霄这样的脾性和眼界以及胸怀。
尤其是县一级机关出來的老干部们,老实说他们巅峰时也就是个正处,和现在的安天伟平级,但是年纪和资历摆在那儿,身上的官味比安天伟可不知道要浓郁多少倍。
一个这样的人就已经够受的了,更何况人大那儿还有一批这样的老杆子。如果安天伟不是临川市风波的主导者还好说一点,可恰恰他是导致目前临川市和青阳县如此破败现状的直接责任人,那些老干部们的本土情结都特别严重,让他去做这些老干部们的工作,想不被唾沫喷死都难。
安天伟想到这一层就不由的苦起了脸。宁冲锋十阵,不愿意和这些老杆子们对仗一场啊。
“还是先找房书记讨教讨教吧,他也不能只开空头支票不干活不是。”安天伟打定了主意。
再次到了房有贵的病闲前,房有贵的脸色依旧灰败,一幅久病不愈之态。听罢安天伟的來意,房有贵抬了抬眼皮道:“不好办啊。”
“房书记,青阳县您地头熟,而且人大那一块你也说的上话,要我去,恐怕好事都得办坏了。”安天伟直言不讳。
“理是这个理。我也知道安书记的难处。但是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位子只有一个,换谁上都不能平衡,现在的青阳县,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坐稳这个位子。”
房有贵说这番话时,眼皮耷拉着,但眼光却在安天伟的身虚上溜达着。
一看这眼神,安天伟便明白了,房有贵的意思是要他來兼县局局长一职。人大那块对自己的恶感,房有贵不应该不知道,现在怎么会升出这样的想法。在人大那块能过的去。
安天伟用征询的眼光看向了房有贵。
房有贵见安天伟一点就透,稍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來这个听说只会打仗的兵王,也不是很笨嘛。
“如果由你兼了县局这一块,我可以试着去做一做那些老领导们的工作。毕竟老领导们将一生都贡献给了这片土地,从他们的内心來讲,还是希望青阳县真正的好起來。安书记,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也许不能体味。恨之深,爱之切,在大是大非面前,老领导们的眼光是雪亮的。”
安天伟拜服,只要不让他去做那些老干部们的工作就成。如果房有贵能做通人大那批老干部们的工作,兼个县局的局长,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房书记让我兼,我就兼,自不会有二话。”
“嗯。这样我就好开口多了。”房有贵一笑道。
房有贵笑的很有诚意的样子,但安天伟却怎么感觉到那笑里有份别有意味的东西在里面。再细看时,又发现一切正常。
难道是我想多了。安天伟也笑了笑。这就算是达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房有贵确实说到做到,安天伟走了之后,就拖着病体上人大去了。特别的和这些在青阳县做过一任父母官的老县长老书记们交了心。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然真的说服了那些老干部。安天伟兼任青阳县县局一把手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來。
因为现在缺人手,青阳县县局的局长和书记暂时都由安天伟肩挑,等以后风波过后,再有合适的人选时,上级部门定会选派合适的人过來和安天伟搭班子。
挑了青阳县县局的担子,安天伟突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间,雷万钧反倒成了他的直属上级。虽然县局是双重管理,但临川市市局对青阳县县局却有着建议和指导权。
这一下安天伟的地位就显的有点尴尬了起來。
一方面,安天伟是扫鬼行动组组长,一心想要查的就是雷万钧和罗副书记,而一入政途,现在的直属领导却正是自己想要查的人,这种角色的换位和纠集,别无分号。
对于安天伟目前的这种怪异现状,高厅长也相当无语。一般情况下,就算是雷万钧有问題,介入的也必然会是上一级机关,而不是下级。这是依循老例,是规矩,坏不得。
杨铁农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沒有什么表示。他的沒有表示就是表示,只是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之后,这位非常有潜力的政坛新秀哈哈大笑不止,搞得隔壁的秘书室的秘书差一点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破门而入了。
做为当事人的安天伟,却似乎并不为这样的身份苦恼。他现在一心先想要办的是将所有的一切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來。至于扫鬼行动组和雷万钧之间的恩怨,是另一码事。
一码归一码,他分的清。
虽然兼了县局的一把手,但还沒有到人大会召开的时间,只能先在局长的前面加一个代字,全面主持县局的日常工作。等到人大会召开的时候,再被充任命。
正式文件沒有下达,房有贵只是召集了相关人员开了一个会,因为现在的情况特殊,行简就略,一切从眼下的实际出发,宣布了让安天伟兼职县局一把手的决定。
上任第一天,安天伟便将辖下六个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都统一拉來开了一个见面会。
看着有的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已经有些花白的双鬃,坐在会议室最上首的安天伟不免有些感慨。
这些人,才是构建整个大厦最基础的单元,是直面百姓民生最直接的人。县局形象的好与坏,并不在县局这一块下了多少文件,而在于这些人为百姓做了多少事。
“今天,将大家召來开这个会,一是想和大家见个面。相互混个脸熟。各位在公安这条战线上,如果撇开职位不讲,你们都是我的前辈。这不是奉承,而是事实。在座的每个人都是当家人,都保着自己的辖区一方平安,同时也担着手下的衣食住行。我呢,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要当的是县局的这个大家,而各位当的所里的小家。我这个人的性子比较直,在以后的工作当中,我希望能得到各位的支持,希望小家与大家之间,沒有太大的冲突。但如果有冲突,也希望各位以大家为重。”
安天伟的话不怎么客气。如果他是一个老资格,说这番话倒也不算出格。可是他毕竟太年轻,在公安战线上的资历还是太浅了一些。
以他这么小的年纪,直接坐到了可以当他父辈之人的头上,一众被他召集來的所长和指导员们的神色都有点怪怪的。
虽然沒有人直接回顶,但是安天伟通过各人的神情看的非常清楚,这些个老所长和指导员,对他这位新任的一把手是不怎么在乎的。
这就是现状,且不论他取得了怎样的成绩,更有甚者是临川市风波的主导人,但那些成绩和战役毕竟离这些老所长和指导员们生活工作的空间比较远。
眼不见心不实,大家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年轻的毛头小伙子,坐在最上首的位子上夸夸其谈而已。
所长和指导员们在安天伟一番开场白之后,都沉默不语。有的人开始抽出了香烟自顾自的抽了起來,一时会场的气氛沉闷无比。
安天伟冷眼观察着。他清楚凭现在的他,就是在上面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让这些老所长和指导员们服气。
不过,他不着急,他现在要的只是将自己的想法传达下去。以目前的现状,今天参会的人,只要不给他添乱添堵就算达到了目的。
在县一级的派出所这样的基层单位,每一个所长和指导员的位子都是经地一番激烈争夺才能坐上去和坐稳,个个都是人精。太弱了气势不行,太强了气势也不行。
见会场的人都各自抽烟的抽烟,想心事的想心事,就是沒有一个人明确表示态度,安天伟拿起手里的一摞资料道:“这是今年上半年整个县局的工作汇总。我简单的看了一下,有几个数据让人不得不在意。相信各位的心里对这几个数据早就心里有数了吧。”
“上半年,盗抢案的发案率上升了五个百分点,这不是哪一个辖区,而是整个青阳县的平均数值,破案率,下降了三个百分点。往年的破结案率勉强能达到五十三个百分点,现在直接退到一半,”
“各位当家人,平均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的辖区盗抢案和破结案率低到一个怕人的地步,具体是哪些辖区,我不点名。但我想请各位当家人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你们的应对措施又是什么。”
说到这里时,安天伟的神色已经相当严肃。
六位所长和指导员这中,有两个派出所的派长和指导员脸色黑了下來。但他们依旧一声不吭的抽着烟,喝着茶。
“怎么,就沒有一点解释吗。”安天伟将手里拿着的一摞资料重重的朝桌面上一放。
“那个,安书记,你初到青阳县,对我们县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一位黑着脸的所长开口道。
“嗯。蔡所长,你们所的工作很出色,”安天伟不无讽刺的看着这位年纪超过了四十岁的老警察。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