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
干嘛？
我懵了两秒，思绪还沉浸在应接不暇的陈芝麻烂谷子里。
商世光却不给我丝毫反应的时间，没耐性地松开白雪，对我说：“小丫头片子，铭心告诉我，你要对付她。我是来教你做人的。动动脑子想想，你外公那辈的人，在世都尚且要忌惮我几分，你以后说话办事，该怎么仔细斟酌，又该怎么认真掂量。”
“话我放在这，不管林家野种干了些什么，一旦牵扯铭心，我保证要宫林两家陪葬。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拿龙头拐敲着地面恐吓过我，商世光转身就走，摆明了压根不管我听没听进去，答没答应。
而同样被方才那段故事冲击到默然许久的纪河，却冷不丁上前伸手拦住了商世光。
“商老，我有必要提醒您，您刚刚在威胁我的女人。”
“什么宫家、林家，我从来就不在乎。但您若碍了我女人的眼，挡了我女人的路，我也敢要整个商家陪葬。”
“别忘了，我是快死的人。命都要没了，您觉着我还忌惮什么？”
森冷强硬的口吻，不容置喙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的戏谑嘲讽，以及满满的挑衅意味。
目光狷狂不羁，笃定而犀利，尖锐得像直逼商世光咽喉的利刃。
多半没料到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反过来威胁，商世光缓缓挺起佝偻的脊背，不阴不阳地抬眸细细打量着纪河，目光灼人，恨不能看穿纪河的眼，看透纪河的脸。
这会儿劝纪河，会让商世光知道我们怕他。
不劝，纪河又真敢为我跟商世光拼命。
而很显然，商世光我们绝对招惹不起。
我大气都不敢出，轻轻勾着纪河的手指，试图提醒他，我们的敌人是林川忆，不是商铭心，我们的目的是保对方周全安好，不是为对方以身犯险，眼下实在没必要跟商世光闹得太僵。
纪河似乎没接收到我的无声讯号，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同商世光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充满杀气的火药味，仿佛弥漫在空气里的无形硝烟，一触即发。
“好小子，够种，比你爷爷牛逼。怪不得罹宏碁对你另眼相看。”
视线交错，对视良久，商世光竟踮脚抬手，拍着纪河的肩膀，盯着纪河的眸子，冷冷笑了起来：“念在你不招人烦，念在宫家照顾过天麒，更念在你岳父亲自请我保护你，爷爷勉为其难，赏你几分薄面。只要你们保证不动铭心，商家永远是你们的保护伞。”
说完，商世光又没等我们答复，拄着拐棍，独自亦步亦趋地消失在了医院熙来攘往的大厅。
经过这场闹剧，我本来想马上送走罹桀，赶紧跟纪河离开。
可白雪却丢了魂似地掐着我的腕子，颤着声音问我：“沫沫，商世光刚刚说的林家野种……是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总吗？”
我没多想，敷衍地点了点头。
但白雪真的很古怪，我手腕都被她的指甲抠疼了，她还死抓着不放，只顾紧蹙着眉心追问：“他做了什么？”
我急着脱身，远离是非之地，莫讳如深地扫了眼尹恩赐：“问你的宝贝儿子吧，他比我清楚。”
从在疗养院偶遇，到婚礼彩排，尹恩赐字里行间全是我不知道的秘密。
假如没有辛慈，我都怀疑他和林川忆是一对基佬。
而白雪对付尹恩赐，比逼问我简单多了，只要一道来自老母亲的目光。
尹恩赐被盯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支吾：“他……您别问了，跟您也没关系。”
白雪仍旧发射老母亲的目光：“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像你恩曦哥，性子也不像会惹麻烦。”
尹恩赐推了推眼镜，继续推诿：“您就见过他一面，您知道什么阿。”
白雪持续发射老母亲的目光。
尹恩赐败了，垂下头，避开白雪的审视，立马什么都交代了：“辛慈的孩子是他的。而且，他可能……杀了人。甚至搞不好……连自己亲骨肉都会杀。”
果然，他比我知道得多。
送走林陌，是有原因的。
懒得看热闹，我心下苦笑，转身举步正要往外走。
身后忽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紧跟着，是尹恩赐心急如焚的呼唤：“妈……妈！”
我扭回头，发现白雪竟然晕倒了。
脑中猛然闪过白雪和林川忆唯一一次见面的镜头——
公司电梯里。
白雪扑在林川忆身上，扯着林川忆精良考究的西服，韩剧女主角一般声声喊着：“恩曦，是你吗？恩曦？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不会死！”
白雪骂人一般，热泪盈眶地凝视着林川忆，说：“我是你妈。”
白雪几乎贪婪的目光，寸步不离地梭巡锁定着林川忆，告诉林川忆：“抱歉，是我失态了。我生过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刚出生就夭折了，你和他长得很像。”
白雪狠狠一拳打得林川忆窜出鼻血，失心疯似地夺过我递给林川忆的纸巾，左右翻看，像迫切寻找着什么。
而又偏偏，林川忆和尹恩赐长得像，是公认的事实。
恍惚心颤间，我似乎后知后觉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眼看尹恩赐追着被抬上担架的白雪跑，我喉咙发紧地问郗语默：“尹恩赐生日几月几号？”
郗语默愣了愣，说：“农历腊月初五。”
没错。
跟林川忆同一天，是元旦。
农历属蛇，公历属马。
用吴妈的话讲，叫蛇尾巴。
大概我莫名其妙的问题，让郗语默很摸不着头脑。
我精神出走的时候，她戳了戳我的肩膀，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我摇头笑笑，说：“没事。”
我只是……好像……找到了林川忆这条蛇的七寸。
他没有亲人，没有家，才没有软肋。
一旦有了，一切，也许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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