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亏欠沫沫的母亲。您呢？您欠我妈一条命。我妈早就死了。我的丈母娘大人，却被您关在慈恩疗养院，好好活着。”
我怔怔发愣的时候，纪河推开门，不轻不重短短几句话，打断了罹宏碁和林叔叔。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小老头，幼稚地扭头哧哧拿鼻子哼着鄙夷的闷气，挤进了屋。
罹宏碁穿着样式考究的高端定制格子西装四件套，踩着油光锃亮的鳄鱼皮鞋，叼着烟斗，先林叔叔一步走到我面前，找茬地继续发笑：“我的乖女儿，得癌症的又不是你，占着病床干嘛？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教你虐待女婿。”
我还没来得及反讽：你什么时候教过我？
林叔叔穿着价值不菲的大牌休闲装，蹬着脚下的椰子鞋，紧随其后跟上来，抓着我的手问：“病了吗？熬不住就叫保姆来，或者爸雇个护工照顾纪河。”
宠溺如常的关切口吻，好像先前因为纪河病重怒斥我的是别人一样。
搞不懂这两个老家伙耍什么花样，我近乎痴傻地陷入了词穷的沉默。
幸好纪河笑笑关上门，拉开林叔叔，直奔主题：“我请二老来，主要是商量苏珊的事。大家都是演员，这会儿就不用拼演技了，做回自己吧。”
罹宏碁闻言，面色一沉，从西服内兜掏出两张机票和一本土地证，“唰”地甩了下来。
“以我黑白通吃的实力，抓个杀人犯不成问题。但你们必须乖乖滚回挪威庄园，干干净净从凇城消失。”
捡起机票一看，还真是飞挪威特罗姆瑟，土地证也神通广大地改成了我的名字。
我很清楚，跟纪河出国，能避开许多未知的风险。
而且，我承诺过夏玫，会离开公司，远离林川忆。
挪威庄园，承载着我所遗忘的童年记忆，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但没等我答应，林叔叔也开腔了：“他们不会回那个不吉利的地方。我已经在法国另外买了一处庄园，离医院很近。”
话落，甩机票和土地产权证的姿势，几乎跟罹宏碁如出一辙。
我尴尬地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抬眸正想问纪河，打算去哪。
纪河却将四张机票撕得粉碎，嘴里还戏谑地吐槽：“两位这么默契，要不要组个中老年CP？不动产我收下了，不过，我和沫沫哪都不去。”
“我们这是为你们好！”
两个原本别扭的老头，此刻居然莫名其妙统一了战线，异口同声。
我也搞不懂纪河了。
陪我浪迹天涯不好么？
留在凇城有什么意义？
显然读懂了我脸上的不解。
纪河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交给林叔叔，坐在我身旁，揽过我的肩膀，对林叔叔说：“这是我昨晚找夏经纪起草的对赌协议，你的条件随便开，我的条件，不仅是要你配合罹董尽快找到凶手，还有允许我陪沫沫录完节目，开完全国巡演。”
尔后，他又摸着我胸前的钥匙项链，转向罹宏碁：“你找了大半辈子的钥匙在这。揪出凶手，我就告诉你对应的三个保险柜在哪。当然，你可以怀疑我骗你。但没办法，只有我知道真相，你只能信我。”
罹宏碁和林叔叔彻底懵了，不约而同道出我的疑惑：“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沫沫首先作为宫罹羽沫活着，其次才是纪太太，罗亚的千金，大林的儿媳妇。”
纪河轻轻搂紧我，慢条斯理地耐着性子说：“你们知道，我一定会比沫沫，甚至比你们早死。不出意外，你们也一定会比沫沫早死。钱只要想花，多少都会花光。到那个时候，她没有爱人，没有亲人，又没了事业。我们都不会想过那样的人生，所以，沫沫也不能过那样的人生。”
“凇城是她的家，星工厂是她的公司，陌时光是她的乐队，她哪都不去，就留在这。”
“我这个癌症晚期患者，既然自私娶了她，就有义务倾尽余生守护她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让她放弃属于她的未来。”
“我请你们帮忙调查凶手，不是单纯给养女报仇，更是排除对沫沫构成威胁的潜在因素。万一凶手的目标是她，却没被绳之以法，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她要先有命活，才有人生过。”
听着纪河口中句句关乎我的未来，我恍然大悟。
恐怕他在我面前亮出结婚证，说“让你嫁给我，是他的遗愿”的时候，就把遗愿想清楚了。
不。
从重逢那天，他说要把一切还给我，就盘算好了，要弥补我被林叔叔窃取、被罹宏碁放弃的人生。
他说无论离婚还是丧偶，我都不会吃亏，也是妥善安排明白了后事，随时准备跟林川忆同归于尽。
只是昨晚苏珊和郝思捷的死讯，让他开始担心，如果真凶不是林川忆怎么办。
于是，他用所谓装傻、等我，偷偷准备万全的条件，求林叔叔和罹宏碁介入。
终于明白了纪河的良苦用心，我真的好想告诉他——
我不要梦想，不要自由，不要他和任何人交易。
我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安安稳稳陪他活在当下。
哪怕罹宏碁充满不屑地挖苦我：“专辑销量都没破千万，还敢玩对赌协议。”
我依旧决定向罹宏碁低头，选择跟纪河走。
纪河却以食指封住我的唇，不容许我开口，还以罹宏碁清冷一笑：“当初您签下我的任务，也不可能完成，不是吗？”
罹宏碁牵唇，刚要回怼纪河。
林叔叔突然接过话茬，下达最后通牒：“我的条件是，专辑销量破五千万，拿下这一季节目总冠军，演唱会获利三个亿。否则，你和沫沫离婚，陌时光解散，星工厂卖给罗亚，股权折现返还股东。”
听了林叔叔摆明逼纪河退让放弃的话，罹宏碁都不由一惊。
纪河却只漫不经心地点头说：“成交。”
我身形一僵，愣愣侧目，脸上满满写着“离婚？要不要玩这么大？”的震惊。
可纪河只是动作优雅地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像赏玩着一件武器般，轻眨左眼，字字狷狂而笃定地聊聊笑道：“三个亿哪能够，陌时光的公主殿下，天下无敌。”
真正的宿命之战，就这样，正式打响了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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