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一直在等张云飞的电话,本以为张云飞会让他过去接,关内关外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没个熟人去接,怎么成?
上次张云飞开车过来,他心里疑惑,这次无论如何不相信张云飞也开车,没人会花二三十万元买辆小轿车,丢在某个不常住的城市,钱多也不是这样花法。何况张云飞上次说过,第一次过来。
张云飞没说谎,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二千年的时候他确实第一次到S市。
李凡估摸着,张云飞在S市有朋友。但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每次都把小汽车借给他,人家自己也要用的好吧。
不怪李凡这么想,这个时代有一辆车那是宝贝,断断不可能随便借出,更不可能无数次借出。
李凡收到张云飞打过来的款后,马上把欠员工三个月的工资发了,再还半年来一直欠着的房租,手头还剩三十多万元。这两年为把康芯做下去,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不过他没打算还,当然不是不还,不过是想再等一段时间,最好等康芯有起色再还。
手里有钱,就好办多了,雇辆出租车接一下张云飞还是办得到的。
眼看快中午了,张云飞还没来电话,他心里着急,但还沉得住气,张云飞大概忙别的事去了,看来他没把康芯看得太重要啊。李凡心里盘算着,要把康芯做下去,还得靠自己。
他正胡思乱想,慕洋凑过来,低声道:“那个,张总今天不过来吗?”
慕洋和李凡同在南方某大学上学,一金融系一计算机系,因为某次在食堂吃饭拼桌发生抢椅子风波而认识,之后多次在食堂相遇,慢慢熟悉,彼此谈得来而成为朋友。
毕业后李凡打过几份工,但心里创业的躁动一直没有平息,经过观察和考虑,最终决定开发聊天软件。
从无到有的创新并不容易,最麻烦的还在于,这是一个新领域,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软件有没有钱途,能坚持到现在着实不易。
李凡决定创业后,曾联系大学要好的同学,很多人一听他的创意便纷纷摇头,网上聊天?太不靠谱了。只有慕洋觉得他的想法很好,为此不惜和家人反目,辞掉事业单位的工作到S市千里投奔他。
可以说,慕洋赌上所有。
康芯经营不善,李凡灰心过,慕洋反而坚信扣扣有一天能赚钱,为此不离不弃,一直守在李凡身边。
李凡不得已只能出售康芯时,慕洋伤心失望,却没有指责他,毕竟帐上没有钱,扣扣又是免费,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李凡到处碰壁,眼看康芯就要倒闭,技术员们情绪低落,慕洋却依然坚信扣扣有前途。正是在他的鼓励下,大部份技术员留了下来。
而今,康芯看到希望的曙光,他却患得患失起来。谁会容忍小股东的人负责公司的财政大权?张云飞年龄小没错,人可不傻。
如果他是张云飞,第一个要撤的就是他这个CFO的职位,换上自己的亲信。
昨晚他想来想去,只要能留在康芯,不当CFO也是可以的。可是他大学学的是金融,毕业后从事的也是金融业,在康芯跟财务打交道,如果不当CFO,能干什么?技术不是他的专长……看来只能干行政工作了。
可是张云飞放心他,会留他这个前CFO吗?要是张云飞疑心他搞小动作,不利于安定团结,坚决踢他出局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哪还睡得着,坐得住?今天他顶着两只熊猫眼,第一个到公司,这左等右等,张云飞就是不来。慕洋紧张啊,这关乎前途的大事没个说法,他快窒息了。
李凡没想这么多,道:“可不是,现在还没来电话,不知道今天过不过来。”
大老板不说忙什么,他不好问,可这样干等,实在让人难受。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慕洋试探着道,关心则乱,他这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了。
李凡想了想,道:“好。”这一天光等了,什么事也没干,要是张云飞说个时间,他不是能抽身干点别的吗?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手机铃声在门外响起,两人都怔了一下,门却被敲响,随即被推开,张云飞出现在门口,道:“等急了吧?”
老大,你要来咋不说一声?李凡和慕洋赶忙起身迎了上去,李凡道:“张总,你怎么不让我去接?”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就行。”张云飞说着进屋。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员工们不管在忙什么,都放下手头的活,一齐站起身向他行注目礼。大家都知道大老板来了,谁不愿给刚接手的大老板一个好印象?再说,或者有人事变动呢,谁也不想坚持到看到希望的时候被开除出局不是?
自己开车过来?你哪来的车?李凡意外,一句话脱口而出:“张总在S市有车?”还是你在S市的分公司有车?
别看张云飞是巴拉里里的控股股东,私人有小汽车和单位有小汽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虽说张云飞要公车私用没人敢吱声,可车证上写谁的名字却意味着这车的归属权。一辆小汽车最少十多二十万元呢,上次张云飞开的那辆别克,没有三十万拿不下来。
慕洋震惊,这位大老板在S市也有产业?他才十九岁吧?
员工们眼神灼热,跟随一个有钱的老板,起码每个月能准时发工资嘛。
“那倒没有,朋友借的。”张云飞淡定道。
又是朋友借?你有多少过命交情的朋友?李凡有些不信,可现在重点不是较真这个,先谈正事要紧。
张云飞进来后,往他位子上一坐,然后才道:“都坐下吧。”
慕洋看了李凡一眼,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张云飞下首。怎么坐也是有讲究的,这就显示出他不是一般员工了。
李凡左右看看,拉过另一张椅子,也坐在张云飞下首,两人呈一左一右之势。
张云飞顿时明白,右边这个,是李凡的副手。
“人都到齐了吧?”张云飞扫了所有人一眼道。
“到齐了。”声音很整齐,只是有点小声。大家伙心里没底,不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命运,说话自然而然的中气不足。
S市机会多,竞争也激烈,离开康芯,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合心意的工作。能留下来的,基本都认可扣扣这款聊天软件,再说为这款软件付出这么多,若是在柳暗花明之际出局,岂不憋屈?
张云飞点了点头,道:“除了牛总,我都不认识,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慕洋意外,没想到张云飞这么平易近人。员工们则把视线投向慕洋,CFO当然是第一个自我介绍的人。
“张总,我是CFO慕洋。”慕洋说出这句话时,心虚得厉害,或者今天之后,他就不是了呢?
慕洋聪明的没有提和李凡是大学同学,而是单纯介绍自己在康芯的任职经历。康芯是他和李凡一起注册成立的,自然是没有争议的元老。在他想来,这样说既能彰显自己在康芯的重要性,又不至于引起张云飞的反感。
元老级的员工不好开,开了会动摇军心,张云飞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稳定军心,让公司继续运转。只要能留在康芯,他不介意转为行政人员。怎么说他也是大学本科毕业,当行政人员总是够格的。
张云飞听得很认真,末了道:“你和牛总以前是同学还是朋友?”
被看出来了吗?慕洋心头一紧。无论两人是同学还是朋友,都意味着关系亲密,也就是说,他是李凡的亲信。既然是别人的亲信,自然得撤了。
张云飞无比真诚地看他。不回答不行啊,俩人的关系公司里大多数人都清楚,以前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若是张云飞不问,他自然不说,以后就算张云飞知道,也不一定会撤了他,不管怎样,先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现在张云飞直接问了,否认不仅会让李凡不快,以后张云飞得知真相,怕是会对他印象不好。撒谎是人品问题啊。
他飞快权衡利弊,硬着头皮道:“我和牛总是大学同学。”
两人年龄差不多,刚才很有默契的一齐起身,张云飞全瞧在眼里。他有近二十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练就的火眼金睛,什么看不出来?问这话也有考验一下慕洋的意思,若是慕洋支支吾吾,张云飞倒要留心了。
“嗯,看得出来。”张云飞了然。
“这您也看得出来?”慕洋不信,你才多大,这就看出来?不会是谁给你通风报信吧?他眼睛扫了后边角落一个眉心有颗小痣的青年一眼,这人叫廖元,进公司几个月了,曾对另一位女同事晓栗大献殷勤。
晓栗五官深遂,身材高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慕洋对她一见钟情,她进公司当天就展开追求。
没想到廖元不自量力,也追求晓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