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中毕业,毕业班一般都会提前一个学期放假,他在大年初八人才市场举办的招聘会上应聘成功,成为巴拉里里的一员,在同期进公司的业务员中,业绩一直第一。
这人有毅力又很勤奋。张云飞不仅对他好感爆增,连带对招他进公司的商务经理唐良达也给予高度肯定
张一帆刚敲门,手机就响了,欧阳锋回电话,一听问他创成这个客户,苦笑道:“张总,这个客户是块硬骨头啊……”把在创成遇到的冷落说了,还不敢说得太过,生怕张一帆怀疑他的能力。
张一帆一边通话一边迈步进张云飞办公室,他的话张云飞听得清清楚楚,待他挂电话,见张云飞看他,同样苦笑道:“这个客户对张少彬的忠诚度很高,欧阳没能拿下。”
这个客户是张少彬进巴拉里里后开拓的,跟到被开除离开,已对张少彬十分认可,换个人短时间内客户不一定能接受,并不全然是欧阳锋的错。张一帆正措词为欧阳锋分辨,就听张云飞道:“欧阳锋不错,你多多留意他。”
“嗯?”张一帆以为自己听错了,客户交到欧阳锋手里,没跟好不说,还让人追到公司,张总不怪他,反而觉得他不错?
张云飞道:“他电话里怎么说?”
张一帆很快掩去眼中的诧异,简略说了方总的不合作态度。
张云飞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拿起电话打到前台,让姜小鱼把人请进来。
巴拉里里有大中小三个会议室,却没有会客室。方总在会议室坐了半小时,喝了两杯茶,越喝火气越大,他倒没有怪张云飞把他扔在这里的意思,毕竟张云飞不是吉祥物,不可能成天闲着没事,谁想见随时见得到。
姜小鱼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道:“方总,张总开完会了,请您过去。”
把人晾在会议室,总得有个理由,姜小鱼的理由是张云飞在开会。
张云飞的办公室和牛雷的CFO办公室、财务部都在最里面,姜小鱼习惯的在前头带路,方总丢下她,大步往里闯,经过商务区时,业务员们各忙各的,没人理他。这一幕,让他的心莫名抽痛。
他投资的公司,上班时间,五六个业务员凑在一起聊天,发现他去视察,才慌慌张张坐回各自的位子。
同样是互联网公司,差别何其大。难怪人家业务蒸蒸日上,他投资的公司一张单也没签到。这样的工作氛围,不要说公司名叫芝麻开门,就是叫财神也没钱进帐。
方总推开门,张云飞从位子上站起来:“方总来了,快请坐。”
年轻人俊脸略带稚气,一双眼睛却漆黑深遂,笑容温暖如三月春风,迈步迎上来和他握手,举止自信而优雅,张少彬和他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自己这是投错人了啊。
方总心中万分懊悔,脸色很不好看。
难道我欠你五百万?张云飞瞥了眼他铁青的脸,道:“方总拔冗光临,有什么事吗?”
方总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不爆发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屁股刚沾沙发,张云飞就直截了当问他来干什么。
是啊,他怒气冲冲跑这儿干什么?他脸色阴沉,盯着张云飞道:“张少彬是你们公司的业务员吧?”
哦,是为张少彬而来。张云飞几乎笑出声,好不容易忍住,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也没想掩饰,道:“张少彬是我司前员工。这个人已于三个月前离职。方总在巴拉里里缴了十年的会费,张少彬虽然离职,但售后和服务不会停止,你稍等,我让客服人员过来。”
说完装模作样起身走向办公桌,要去打电话。
“不是会费的事。”方总再不情愿,也只好实话实说。他交钱后,巴拉里里开放给他端口,让他自行上传产品照片,他交待秘书办这事,他公司的产品在巴拉里里的展示平台定时更新,平均每个月为他带来两个客户,到目前为止,已经出了七个四十尺货柜,获得的利益远远超过十年会费。
正是因为获利丰厚,才会投资支持张少彬创办同样的互联网公司。
不过在商言商,他一点没有剽窃巴拉里里商业模式的觉悟,反而怪张云飞培养出张少彬这样的败类。
“张少彬曾是你的业务员,他那一套是从你这里学的。你没教好他,他学得不像。”
请不要以徒弟惹了祸找师傅背锅的口吻好吗?张云飞笑了:“张少彬因打架斗殴被我司开除。他离开公司后,我司指派另一位业务员欧阳锋和贵司接洽,不知道为什么方总总是提到张少彬?”
被开除!当时张少彬可是说他受了不公平待遇,愤而离开,同时把张云飞和巴拉里里贬得一无是处。他觉得张少彬怀才不遇,才会一时冲动拿出十万元给他创业,没想到事实真相竟是如此。
张云飞见方总呆若木鸡,半晌作声不得,轻启薄唇道:“方总有任何业务上的问题,可以咨询欧阳锋,他现在没在公司,不过我可以替他约时间,在你方便的时候过去拜访。”
张云飞的言外之意方总怎会不明白?张少彬被开除后一切行为一概与他和巴拉里里无关,他也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他投资给这个人一毛钱收不回来的事,也不要算在张云飞头上。
明白归明白,方总气得心疼,那可是十万元,他得出口多少个货柜才赚回来?以前听张少彬高谈阔论,觉得互联网企业利润真心高,错误地以为他是内行,才把钱交给他,没想到真正内行的人在这里呢。
他被骗走的钱啊。
这一刻,方总想捶胸顿足,好容易克制住了,看向张云飞的目光十分不善。他道:“张总,如果你没有招聘张少彬,我就不会上当受骗。”
是的,上当受骗,十万元血本无亏。
张云飞义正辞严,气场强大:“方总被骗应该报警,找我有什么用?”
方总语塞,给十万元是他主动提的,没想到张少彬跟捡了宝似的,确实也是捡了宝,十万元最少有六万元被他挥霍了。
话说到这程度,张云飞不奉陪了,把张一帆叫进来:“你陪方总去派出所。”
来真的?方总尴尬了,投资有风险,可没说一定能赚。这道理他懂,这不是气不过张少彬拿他的钱吃喝玩乐吗?还夜夜烧烤,怎么没吃死他。
张一帆见张云飞神色冷淡,就差开口逐客,干笑两声,把方总往商务部让。
方总不走。他盯着张云飞看了三十秒,忽地开口道:“张总,你们需要投资吗?”
话一出口,张云飞和张一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只相信张少彬一人,连我们这边派去的业务员都不理吗?现在说要投资?
可很快,张云飞轻启薄唇,十分冷淡地道:“不需要。”一秒钟后补刀:“巴拉里里的盈利能力非常强,我们钱多得花不完,哪用得着融资?”
张一帆心想,老大,你不久前刚收沈业君三百万好吗?只是世故如他,这话是万万不会当着方总的面说的。
方总觉得自己快心梗了,他得多倒霉才会遇上张少彬哪,好好十万元打了水漂,连个响都听不到。事已至此,逼张少彬还钱是办不到了,报警又会成为笑话,只好吃了哑巴亏。
他低头沉思。张云飞不再理他,回大班椅上坐了,目不转睛看屏幕,不知在忙什么。张一帆不好做得太明显,在一旁陪着,过了约十分钟,方总才叹口气,道:“张总,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他名下有一个八百多人的工厂,一向十分自得,交朋友也只交能为他带来利益的,没利可图的事他不会做,投资张少彬,是以为十万元拿出去,能赚回百万元千万元,最后这个结果,让他急怒攻心。
见识了巴拉里里非同一般的工作环境,以及员工的专注之后,他非常认可张云飞,觉得张云飞能为他带来利益,在张少彬那儿损失的十万元,说不定能在张云飞身上赚回来。
刚才沉思的十分钟,便是劝自己下定决心不再追究张少彬了。
张一帆听他说出这种话,下巴掉了,是谁刚才怒容满面一副找碴的样子找上门来的?现在却说要交朋友?你以为我们张总是什么?
果然,张云飞眼也没抬,冷冷淡淡地道:“你是我们的客户,不就是我们的朋友吗?”
连敷衍都不给啊。张一帆瞟了方总一眼,等他发脾气,没想到他露出一个十分谦和的笑容,道:“张总说得没错,我们早就是朋友了。”说话间,从名牌真皮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紧走几步,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张一帆目瞪口呆。
人家把名片递到面前,不收就是不给面子了,张云飞起身双手接过,拿自己的名片和他交换,然后继续坐回电脑前,完全没把对方当回事,更没往方总递过来的名片上瞟一眼。
张一帆在旁边看着,都替方总尴尬死了。更让张一帆不敢置信地是,方总带着讨好地笑,道:“张总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