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正帝缓缓开口,说道:“皇弟,朕一向偏疼于你。只是这一次,你实在是太过胡闹!”
苍正帝做痛心疾首状,说到这里,甚至声音中,隐含了一丝更咽。
兴王当即出言说道:“还请父皇不要与皇叔置气。皇叔……皇叔虽然无旨擅自离京,但是皇叔是绝对不可能造反的!不是,儿臣的意思是说,皇叔使人假扮他,也只是出自对皇婶的一片情深,算不得欺君之罪……不是、不是,儿臣是说……”
兴王似乎想要为恒卓渊辩解,急的语无伦次起来,却是一句一句的,将恒卓渊擅自离京之事,扣上了一顶意图造反的帽子;又点出了恒卓渊使人假扮他,是为欺君之罪。
无论哪一条,即便恒卓渊是亲王之尊,也无法逃脱苍正帝的重处!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大臣中,似乎有一人,想要为恒卓渊说话,却被恒卓渊用一个,微不可见的摇头所阻止。
苍正帝恨不能捶胸顿足一般,瞪着恒卓渊说:“皇弟啊皇弟,你让朕如何是好?真真是为难死朕啊……”
“让皇上失望了,是臣弟之错。”恒卓渊也不辩白,简简单单的低头认错。
“唉!”苍正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璟王无旨擅自离京,又犯下欺君之罪,朕心甚痛!然,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眼瞅着苍正帝,下一句话就是要宣判恒卓渊的罪名,以及对他的惩罚了,却就在此时,云湘滢缓缓上前一步,开口说道:“皇上,臣妇有退敌之策!”
“什么?”苍正帝竟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而立即有大臣出言斥道:“妇人不得干政!”
“本王妃并未干政。”云湘滢转向那大臣,声音极为平静。
“皇婶,严晖知道皇婶是关心皇叔,可是军机大事,不是皇婶能够掺和的。何况,皇叔与皇婶不是,刚刚从城外回来吗?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婶还是到一旁歇息吧。”兴王话里有话的劝道。
“呵……”恒卓渊忽然低低一笑,看向兴王的眼神,有着些许的挑衅,“严晖,有话大可直说,无需藏藏掖掖的。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军情紧急却并未公开,本王若不是,有意刺探军情,刚回京城是不可能知道的,对吗?”
兴王被一口揭穿内心想法,有些不敢与恒卓渊对视,只口中说道:“皇叔,严晖并非此意。”
“不管你是不是有此意,本王都可以认真的告诉你,本王之所以知道,褚风国来犯之事,是因为本王在宫门口,遇到了严文成严老将军的孙子。”恒卓渊说的义正言辞。
而听了他的话,就连上首的苍正帝,都微微吃了一惊。
“严老将军?”立即有大臣惊诧道:“严老将军不正是守卫,西南天险的的将领吗?他孙子在宫门外,是想要做什么?”
恒卓渊扫了那大臣一眼,说:“严公子在宫门口求见皇上,被阻拦在外。本王便问了一句。严公子说有其祖父,写来的紧急书信,与褚风国竟能绕过天险,进犯我恒朝一事有关。”
话落,恒卓渊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呈交给苍正帝:“皇兄,未免耽搁时间,臣弟擅作主张,将严公子送来的书信,给带进来了,还请皇兄过目。”
苍正帝接过书信,展开迅速的扫了一眼,继而“嘭”的一声,一掌拍在了御书案上。
一见苍正帝发怒,大臣们再次齐刷刷跪倒:“圣上息怒。”
虽然未能治恒卓渊的罪,兴王心有不甘,却也情知此时,苍正帝的注意力,并不在恒卓渊身上,只得开口劝道:“父皇,保重龙体啊。”
苍正帝怒哼一声,将手中的书信扔了下去:“你们也看看。”
兴王拿起书信,快速扫了一眼,难掩惊诧之情。随后,兴王将书信交给身旁的大臣,由他们传阅。
所有人沉默片刻后,由兴王开口说道:“褚风国,当真是欺人太甚!”
“是啊,皇上。褚风国行如此无耻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必须狠狠的将他们打回去,以震恒朝威风!”大臣附和道。
“张大人说的轻松,严老将军都打不过褚风国,还有谁人能敌对方?”有人反驳。
“那也不能任由褚风国打进来吧?再不退敌,他们都打到陵安城来了!”
大臣们几乎要吵起来,一如之前。
“说来说去,如何退敌?退敌之将在哪里,退敌之策又在何处!啊?”苍正帝怒声咆哮。
他还不知道,褚风国无耻吗?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如何退敌!
先前,他们商议了半天,竟是没有一个武将请求出战。更有甚者,还有人主张求和!
求和?
褚风国的疆土,本就距离陵安城近,来犯之兵又绕过天险,连下好几座城池。此时求和,岂不是意味着,要把恒朝的半壁江山,都让给褚风国!90文学网
苍正帝气怒攻心,目光从跪了一地的臣子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云湘滢身上。
“璟王妃,先前你说你有退敌之策?”苍正帝开口问道,声音阴沉。
任谁都能听出来,苍正帝此时的心情,很不美妙。
云湘滢微微垂了眸子,应道:“回皇上,臣妇的确是有退敌之策。”
稍稍停顿了一下,云湘滢又道:“臣妇与殿下共同进退,再则妇人不得干政,臣妇恐怕无法替皇上分忧了。”
此话一出,差点把苍正帝给气晕过去。
这是用那个大臣的话,来怼他啊!
眼见苍正帝脸色渐显怒色,那个大臣也算是能屈能伸,当即对着云湘滢说道:“璟王妃误会了,我所说的干政,和退敌并非一回事。如果璟王妃依旧心有怒气,我愿向璟王妃赔礼。如果当真有退敌之策,还请璟王妃说出来,为皇上分忧才是。”
顿了顿,那个大臣转而看向了恒卓渊,说:“璟王殿下,几年前殿下也曾,与褚风国大军殊死一搏,今时今日,殿下又怎么忍心,让褚风国的大军,将恒朝百姓践踏于脚下?”
“呵……”恒卓渊低笑:“如果本王说,本王忍心呢?”
恒卓渊这句话一说,众人皆变了脸色,就连苍正帝也不例外。
那大臣哆嗦着,质问道:“璟王殿下怎么可以这样啊?多少百姓在等着,我恒朝大军去救他们,殿下怎能……怎能如此视生命如草芥啊!”
恒卓渊冷眸一扫,声音冷厉的喝问道:“既然你也知道,百姓在等着朝廷救他们,那你为何主张求和?你又是怎么忍心,让我恒朝百姓,置身于褚风国的践踏之下的?敌人都要打到京城来了,你们还在里求和、求和!此时不战,更待何时?是不是真要等到,陵安城也被敌军攻下,你们才会不说求和!”
一串疾风骤雨般的斥责,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将那些个先前,说过求和之语的大臣,骂的几乎趴在了地上,根本无颜抬头。
“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不用求和了,直接俯首称臣就可以了。”此时,恒卓渊稍缓了语气,又说了一句话。只是,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比先前的疾言厉色也不遑多让。
“璟王!”苍正帝微微呵斥了一声,他的脸色,算不得好看。
在刚刚那一瞬,苍正帝是愣怔的。
他看着恒卓渊训斥大臣们,忽然有一种,恒卓渊才是当今天子,而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错觉。
这种错觉,或者该说是这种直觉,比苍正帝骤闻,褚风国打过来了,更加的令他震怒和难堪。
恒卓渊微微看了苍正帝一眼。只
只这一眼,让苍正帝有一种他的心思,全部被看透的感觉,他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下一瞬,苍正帝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而恒卓渊仿佛并没有察觉一般,只微微拱手道:“皇兄,王妃说她有退敌之策,难道皇兄不要听一听,再行决断吗?还是说,皇兄也与他们一般,想要遣使求和?”
闻言,苍正帝脸色再沉。
话都让恒卓渊说到那个份上了,别说是遣使求和,就是他有一分犹豫,都会显得他唐唐天子,还不如一个王爷!
当下,苍正帝就沉了脸色,沉声说道:“我恒朝何时惧怕过强敌!为何要求和,怎么可能求和?该求和的是他褚风国才是!”
说完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苍正帝才稍缓和了语气,再道:“既然璟王妃说有退敌之策,那便说说吧。若果真有用,朕自当重赏!”
云湘滢点头道:“多谢皇上。只是,臣妇不要重赏,而是想要皇上的一个恩典。”
闻言,苍正帝目光微沉。继而,他的目光从恒卓渊身上扫过,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本也没想,在现在把恒卓渊弄死,当即就痛快应道:“只要璟王妃的退敌之策果真有用,朕便应了!”
“臣妇谢过皇上。”
云湘滢道谢后,正要说出她的退敌之策,却在此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刘曹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曹是苍正帝身边的内侍,出现在御书房,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尽管刘曹已经尽力掩饰,但是他身上隐约传来血腥味,以及耳边露出来的白色纱布,还是让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众人皆是惊疑不定,而苍正帝的心中,更是猛地一沉,目光阴鸷的从刘曹身上扫过。
而刘曹见御书房内,有众多大臣,更加让他吃惊的是璟王居然也在,他大吃一惊之后,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旁的人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