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行眉心金线骤然爆射出层层光晕,霸下被那突然起来的金光刺目,手下动作不由慢了几分。
就是这一瞬!
白易行力透脚心,身形如水雾蒸腾消散成团团虚影,趣÷阁直一线迎着杀气滔天的霸下疾冲而去。
霸下大吼一声,脚尖深深犁入脚下坚石,庞大如上古神祗的身躯生生止住,紧跟着掌心青光湛然丝丝缕缕透入手中断木,原本枝叶尽去后略显颓秃的断木随之绽出青色尖芒,如一杆锐利无匹的长枪大戟向着霸下身前空处迅猛刺下。
“噗嗤”一声轻响,虚无的空气中突兀掠开一串血珠,转瞬间便被断木周围吞吐不定的青芒吸纳。
吞噬了精血的断木青芒更炽,霸下一边信手将断木在身周挥舞得水泼不进,一边哈哈笑道:“白小子,你这招‘随风潜入夜’看起来似乎颇得华山派身法三味,但若想要避过我的念力探扫还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可知为何?”
说着突然嗔目怒喝,手中断木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霸下腋下穿过直指苍穹。
虚空中随即传来一声闷哼,一蓬血花怆然怒放。
霸下笑声不绝,以断木为长枪施展开一套久经沙场磨砺的无名枪法,一招一式都朴拙简练没有丝毫花哨却又偏偏杀力惊人,每一次“枪尖”戳出,都会带起一串鲜艳得血珠。
霸下一边手舞断木,一边朗声笑道:“小子,你一味依靠速度遮掩身形,以为只要我看不到你自然就可以突施袭击,却不知你的一举一动都自会带起气机波动,在我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三更鼓鸣。”说着,身形猛然拔起,倒拖断木狂奔三步突然抖臂后戳,卡啦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枪尖指处的空气涟漪阵阵,现出白易行的身影。
霸下目光一凛,盯着眼前衣衫面目都已被鲜血染透,整个人仿佛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白易行,嘴角微微抽动。
哪怕是他一生杀人如麻,手上沾染过无数血债,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血污,已经几乎不成人形却依然紧咬牙根,毫不畏惧得与自己对视的少年,心底也不由涌起一分恐惧和三分不忍,剩下的六分则是敬佩。
真气退散,断木一端吞吐不定,锐利的如枪尖的青芒也随之消失,噗的一声轻响,霸下将断木抽回,露出白易行大腿上一个前后通透的恐怖伤口,碎裂的骨茬嵌在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出诡异白色的伤口息肉里。
霸下眼皮又是一阵疾跳。
白易行身形不动如山,微微气喘着抬起头,已经被鲜血完全糊住五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轻声道:“我当然知道,我这点小把戏在你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
霸下眉头皱起,心头猛得一跳,随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白易行嘴角勾起,露出一口被满面血污映衬得堪称雪白无暇的牙齿,明明是一副狰狞诡异的画面,但他的笑容却又分明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天真无邪与孩童般的狡黠。
他缓声道:“如果不让你打发了性而得意忘形,我又怎么能成功突破你的防守,从远隔十数丈之外的悬崖边来到离禳星大阵不到三丈之地?”
说着他从腰间提起那枚造型古拙的青铜印,掌心青光怒舞,浩瀚真气汹汹沿着虎首蟠纽涌入印体,青铜印随即大放光彩,自行飘起。
白易行十指绞扭,电光火石间便无比灵动得在胸前连结数印,青铜印光芒更盛,气光吞吐中卷带起一股强大气旋。
霸下心中的那股无来由的不安随着白易行的动作愈演愈烈,尽管他并不相信以这小子现在的能力能够完全掌控这枚楚王印,更不相信区区一枚楚王印便能破得了有嘲风和睚眦两人亲自压阵的九曜星阵,但三百多年来多次生死一线的经历锤炼而成的敏锐直觉却又让他情不自禁便血贯瞳仁,丹田气海内汹涌翻滚的长生真气瞬间迸爆成为滔天杀气!
霸下怒吼一声,力透断木,青色真气瞬间如水银泻地将长逾行军大旗的粗壮断木包裹得严严实实。
“嘿!”
霸下垫步拧腰,吐气开声,脚下发出一阵靴底与地面急促摩擦得咯吱声,手中断木瞬间化作一道青光朝着白易行胸口奔袭而去。
罡风袭面,激得白易行短发飞扬,胸前肌肤颗粒炸起,但他却仍是视若不见得不躲不避,反而将嘴角弧度牵得更高。
就在断木袭体的前一瞬,他终于开口发出叹息一般得低吟:“绝缨!”
千万道光刃如雨坠落,眨眼间风铃谷南峰之上便被炽烈炫目的光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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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一声脆响,青州鼎微微一颤。
白羽茗锋利无匹的剑罡毫无征兆得骤然破开原本坚不可摧的青芒直撞鼎身,立时便有一道蛇形细纹沿着鼎壁蔓延开来。
阴姬骇然回望,目光所及之处,风铃谷南峰之上一片光影斑斓,却看不清半个人影。
正慈和尚长舒一口气,顶天立地得巨大金身随之缓缓直起腰杆。
他手托鼎腹,缓声笑道:“白仙子这一招开天辟地使得实在是俊!”
白羽茗得势不饶人,剑气迸爆,气浪鼓舞,接连又是几剑劈磔在光芒逾显黯淡的鼎身上,在呛啷啷一阵刺耳得金属交鸣中,重逾山岳的青州鼎被汹涌剑气再次逼退数尺。
正慈金身压力骤减,一边手托巨鼎缓缓直起身子,一边哈哈笑道:“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白仙子一剑开天地,不愧是当世第一女子剑仙!”
白羽茗柳眉倒竖,剑出如虹张口怒喝道:“老和尚不会拍马屁就老老实实给我闭嘴!”
正慈神色尴尬,想不通自己究竟哪一句话惹恼了这个脾气火爆的女剑仙,一时间嘴唇嗫嚅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搜肠刮肚,等想好了词再拍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得绝妙马屁,还是真得干脆闭嘴,就此不拍。
白羽茗叫他侧头歪脑得心不在焉,一股无名怒气直冲头顶,信手一剑贴着正慈金身脸面怒撞鼎身,嗤嗤声响中,斑驳铜锈簌簌而坠,劈头盖脸糊了正慈一身。
白羽茗含怒瞪视着被这一剑惊得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的正慈,叱喝道:“老秃驴还不赶紧运转‘须弥化芥子’的佛门神通收伏了这劳什子青州鼎?难道非要等贼人缓过气来,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压成肉泥的时候再玩一出力挽狂澜?”
正慈苦着脸道:“非也非也,佛道殊途,和尚那点低微的释门手段在这上古神器面前哪里够看?要是老衲真有那个本事早就用了,何必拼着金身破碎在这强撑?”掌心佛光荡漾抵在青州鼎侧强行压制住阴姬的全力反扑,高声道,“正所谓无物为真,万事皆允!霸业王权也好,百年江湖也罢,都不过是梦幻泡影,如露如电,阴姬宫主又何苦执着?”
阴姬长发飘舞,双目殷红,面上黑纱血点遍布,她一边竭力运转全身真气试图阻住青州鼎退势,一边厉笑道:“修道之人执着于求长生,习武之人执着于天下无敌,即便是你们这些自诩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不也一样执着于得正果?口口声声劝我斩断我执,你怎么自己不蓄发还俗,做一个逍遥田舍翁?”
正慈皱起眉头,纳闷道:“我好心劝你不要多造杀孽,跟我要不要还俗有什么关系?”说罢,又似乎不大确定得转头望向白羽茗轻声询问,“有关系么?”
白羽茗胸膛起伏,怒斥道:“生死一刻之际你又犯得什么痴?这妖妇早已魔障迷心,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劝服的么?”
正慈恍然大悟,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称是,转而朗声喝道:“老衲好话说尽,奈何阴姬宫主仍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老衲出手强行替你降服心猿了!”
阴姬冷笑一声,刚要反唇相讥,脚下铜鼎蓦然传来一阵急颤,一股祥和醇正却又浩瀚无匹的佛家真力瞬间破开青州鼎神力包围,阴姬大骇之下还不及调引真气予以反攻,只觉双足微痛,那股雄浑真气已经势如破竹得沿着脚底涌泉穴钻入体内。
阴姬强忍气血倒撞的剧痛,尖啸一声于千钧一发之际逆转真气,身形立时拔起,当空化作一道霓虹向风铃谷南峰掠去。
白羽茗冷哼道:“给我下来!”
左手捏诀,右手纯阳剑锵然欢鸣,蓬然炸起一团炫目金光疾追而去。
纯阳剑去势如电,即便阴姬风行之术登峰造极,也不过在数息之间便被追上。
剑气袭体,阴姬后背黑袍丝丝绽裂,露出光滑白腻的肌肤。
阴姬心头有如万鼓齐鸣,匆忙转身强行聚起残余真气于掌心向那锋锐剑罡拍击而去,试图稍阻其势。但那势可开天辟地得一剑实在太过霸烈,眨眼间便毫无凝滞得破开阴姬仓促聚起的掌心真气,向她当头劈下!
“住手!”一声怒喝响彻天地。
已经心灰意冷,准备瞑目就死的阴姬只觉面上一凉,那道剑罡稳稳停在自己面前数尺,剑芒吞吐不定却已不再逼近。
阴姬浑身瘫软,无力得扭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半空中一个赤裸半边膀子一身屠夫打扮的精瘦汉子,左手握着一柄精光灿烂的短匕抵在怀中一身血迹的短发少年颈侧。
汉子扫了一眼覆面黑纱被纯阳剑罡斩断后露出娇美无俦真容的阴姬,嘴角微微牵起,大声道:“正慈和尚、白仙子,我这有趣÷阁买卖不知你们愿不愿做?”
白羽茗牙根紧咬,刚想说话,正慈已经拼命点头连声道:“做做做!”
“一命换一命!”
“这买卖做的真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