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警局，她在勾儿组，这里没人会伤害她。同样的，她也不能伤害别人，哪怕是自己。
死死憋住一口气，直到窒息的边缘，迫使大脑充血，给苍白的脸色强行蕴上一抹红晕。
“于队？你们怎么....”
男低音沉稳的声线中带着一丝诧异，这让顾渊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这声音属于程末央。他怎么会在这里？
走廊中随即又传来于也的声音，显然也对此大感意外。
“啊~没什么~呃~~”
于也难得说话吞吞吐吐。他要说什么？顾渊病了，此刻正在里面吐？刚进队两天的小姑娘，昨儿还活蹦乱跳的，今儿就给整吐了？也没让她干什么非人的体力活儿啊？可要不解释点儿什么，那他们一帮老爷们儿现在全都堆在女厕所门口探头缩脑的干什么？抓坏人还是耍流氓？
顾渊僵硬地抽出白绫似的纸巾一点一点抹掉掌心抠出的血印。一分钟过去了，她已恢复了神智。接下来要想想如何处理外面的困局。
作为勾儿组唯一的女警，她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即便不是如此，今天众目睽睽之下的反常崩溃也足以令人怀疑。外面都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想在他们眼皮子地下蒙混过关，必须有个合理的说法。
进队短短两天，每日一吐，这频率简直堪比孕妇。第一次可以甩锅给于也的大摩托，第二次可以权当是吃素多年后的破戒，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策划多年的计划已经走上正轨，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只要不将一切结束，她的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就不会治愈。
既然如此，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为此寻些掩人耳目的理由出来。
顾渊心下做了决断，倍加虚弱地开口唤道：
“末央哥哥？”
四个字成功让一众男人整齐划一地甩过头来。
扮娇弱对顾渊来说本就易如反掌，更何况现在的状况是真的不太好。她像朵风中飘摇的蔷薇花轻扶着墙壁摇摇晃晃蹭出来，又生怕别人看出来似的强行稳住身形。
“末央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程末央并不回答，眉头紧皱盯着顾渊苍白病态的脸，警觉地问：
“你吃了什么？”
“我...”顾渊怯怯地瞟了一眼于也，欲言又止。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一个小表情胜过千言万语。她做足了戏码，绿茶得恰到好处，既不告状也不埋怨，但那份委屈已经足够让程末央愤怒，让于也自责，虽然于也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程末央教养极好，他没有选择直接发难，而是重新捡起了顾渊刚才的问题。
“路过市局，想着你们忙，顺便送点吃的。”
手中满满两大提外卖袋随着动作窸窸窣窣响：
“就是怕你在外面乱吃东西。”
这话乍听起来是在半嗔半宠地责怪顾渊，但于也却听出了某种挑衅味道。
怎么着？他收顾渊进勾儿组是办案来的，又不是请了个身娇肉贵的公主来供，再正常不过的工作餐还配不上她了？
狮子狗见于也眉头微皱，极有眼力价地上前打哈哈：
“那个谁，顾姑娘的哥哥是吧？有话进去说，咱别一大帮人堵在女厕所门口闻味儿啊！”
张柏侯亮见势立马捧哏，接过程末央手中的外卖袋插科打诨将人让进了办公室。
程末央一眼就瞟到了桌上那排餐盒，其他餐盒里无一不是只剩汤底，唯有一碗几乎没被动过的牛肉面。不肖多么严谨的推理判断也知道这碗罪恶的肉面一定是顾渊的。
“你吃了这个？”
顾渊瘪瘪嘴巴满脸委屈：“没...就是...试了一下...”
于也心中不痛快，语气中难免带着阴阳怪气：“怎么？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受不了平民牛肉面了？”
顾渊不说话，程末央抬眸道：
“宿宿很多年不吃荤腥了。”
于也不接程末央的话，挑眉看向顾渊，满脸诧异：“你吃素的？”
“是...”
“怎么不早说？！”
俩人一起吃过两次饭了，她竟都没提过。难怪每次吃饭都那么费劲。
吃荤吃素是个人习惯，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讳莫如深？于也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敞亮性子，刑警又是份高危职业，组里的兄弟们每天并肩作战，关键时刻是要把后背交到对方手里的，坦诚与信任是最基本的共事原则。更何况顾渊是他解救的第一个被害人，对她有种本能的责任感，对方却连这点儿小细节都懒得透露，显然对他隔着一层肚皮，这让于也感觉更躁。
“其实...一直也想试着吃荤的，只是没想到反应这么剧烈...怪我。”
刚刚经历了剧烈不适的人反过来自责，紧咬的下唇是脸上唯一的血色，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成功让于也闭嘴。
绿茶这种大杀招简直是在直男世界生存的必备技能。
顾渊已然达到了目的，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尽早转移话题。
“末央哥哥，我没事了，你也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程末央打着送饭的旗号过来，好巧不巧就被他看到了这样一幕，更加不放心。
“不舒服就请个假，我送你回去休息。”
于也不置可否，心中老大不爽。案情刚刚有了进展，警员的身体状况就出了问题，这么看来，顾渊确实不适合勾儿组的办案强度。
“不用，一会儿还有个重要审讯，我稍微缓缓就好了。”
于也心中更躁，办案事大，身体健康更容不得马虎，刑警们都病吐血了，犯罪者更要无法无天了！
放人回家休息不行，让她带病坚持也不对。这姑娘真是个**烦。千错万错，终归是不该让她进勾儿组！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张周的电话来了。有外人在旁，于也戒备地走到角落通话，再回身时程末央已经离开了。
“黄杰马上进警局，准备审讯。”
说罢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目光越过顾渊对张柏侯亮道：
“你俩去。”
张柏侯亮显然没料到这宗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虽说以前也做过预审，但组里既然来了个号称审讯专家的顾渊，又有于也在场，怎么也不该是他俩上阵。
顾渊眉头也是一皱，转念想于也或许是担心她身体撑不住，便在声音里加了几分活力以示自己状态很好：
“我可以...”
“就这么定了，你俩过去准备吧。”
张柏侯亮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将背景资料夹进文件袋里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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