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并不屑于口舌之争,他盯着那人,只是有些担心无力动弹的龚青。
那人冷笑过一声,站起来后,陆三川才看清,那人竟是生得如此高大,与“断江神猿”马尚安不分伯仲。
那人迈过五步,即来到龚青身前,抬起马靴,将龚青的脑袋踩在脚下。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让马尚安下山夺取游龙吟刀,他只给我带来一张羊皮,告诉我那便是游龙吟刀的心法。后来我又给了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却仍然空手而归,告诉我说,他不是你的对手?”
陆三川绷紧神经,盯着那人双目,低声道,“你是神猿会的总舵主吧?我交给马兄的,的确是游龙吟刀的心法。”
唐候丈不置可否,依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这么说,是我有眼无珠,撕烂了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不过无妨,既然是你陆家的武功,想必,你早已烂熟于心”,一边说着,缓缓抬起马靴,猛然一脚踩在龚青脑袋。
龚青双腿用力向后一蹬,随即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再无力挣扎,小半个脑袋陷入土中。
陆三川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龚先生!”
栾氏兄弟与袁启明闻声出屋,见龚青趴在地上,其身旁有一身材高大之人,正缓缓提起马靴,准备踩第二脚。
栾氏兄弟俱是一惊,异口同声道:“少主!接剑!”便将手中长剑齐齐向陆三川射去。
陆三川信手接过一剑,不管另一剑下场如何,当即抽剑出鞘,使起乾陵虚步,攻向唐候丈。
唐候丈只觉眼角黑影一闪,甚至来不及思考,便有剑尖将至喉咙。饶是神猿会总舵主,亦不免吃了一惊:好快的剑速!他不得不收脚后撤半步,以腾出身位,而后踢起那半截木棍握于手中,挡下陆三川一剑。
陆三川攻势不止,“竹影九刽”接连使出。
唐候丈原本以为陆三川不过泛泛之辈,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但见其剑势凌冽,才终于明白陆三川手里果真有一点本事。只是为时已晚,五招之后,他手臂上赫然多出两道血痕。若不是他经验丰富武功高强,断然挡不下陆三川的第三招“波天皓月”。
他被逼出数丈之后,才终于获得喘息机会。
并不是他成功挡下陆三川攻势而获得的,只是陆三川原本的目的,便是逼他离开龚青身旁。
陆三川不敢松懈丝毫,呼吸吐纳极其缓慢,蓄力而不出,盯着唐候丈,沉声命令道,“不为大哥,你与栾大哥、袁叔以及青儿带着龚先生、四位匠人与张姑娘先走!龚先生受伤惨重,不知还有无气息”
唐候丈笑过一声,对于手臂上的血痕,视而不见,“若是被我一脚便踩死了,那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用。陆三川,我以为你不过三脚猫,武功平平,今日得见,才知晓你身手确实不错。”
陆三川并不回答,只是全神贯注,静待时机。只要眼前的高大男子敢再有动作,他便一剑刺去!
其身后,袁启明将龚青的脑袋挖了出来,只见龚青脸上满是泥土,混着鲜血。虽然气息奄奄,但性命还在。
“川儿,龚先生还活着!”
陆三川总算轻轻舒了一口气,却不敢放松警惕,“带着龚先生,先去就医!”
袁启明却是将龚青交给栾不为,提了刀,同样怒视着唐候丈,厉喝道,“栾为、不为,你们带着龚先生和青儿先走!我要在这,与川儿并肩作战!”言毕,挺身一纵,落在陆三川身旁。
栾不为正待说话,闻声而来的苏青亦是撒开腿,跑到陆三川身旁,深情却又严肃地望着陆三川,“不走!我要在你身边!”
陆三川虽然心中感动,但也知道,眼前的男子绝不如马尚安那般粗犷豪迈,嘴硬心软。这神猿会的总舵主看似胸怀宽广,实际上心狠手辣。他正待说话,忽听另一女声道,“我也要在你身边!”
正是失去父亲的张玟惜。
如此良机,她怎会错过?虽然知晓面前的高大男子并非善类,自己也许有性命之忧,但是只要能令陆三川痛苦,自己受点伤又如何?
她不必真刀真枪地与唐候丈去斗,只需在必要时刻,骚扰陆三川与苏青即可,到时,无论陆三川和苏青谁受伤,她都会很高兴。
陆三川领教过唐候丈的本事,若是仅他一人,兴许能够对付,但多了袁启明等人,便等于给自己戴上了枷锁。自己身死倒是无妨,但他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受伤。“我叫你们走!”
袁启明尚未发话,倒是苏青凄厉道,“不走!你总是想着所有事自己一个人扛,那你有想过我吗?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个人迎难而上时,我在一旁有多担心,多失望?打不过便打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条命!陆三川,这辈子能遇见你,我就算活够了!”
陆三川眼眶已红。是啊,我每次只顾着自己他忽然想起当时,被陆本炽送出陆宅之外。往后几日,他皆是坐在陋巷角落,哀叹不公。
“不为大哥,龚先生便劳烦你和栾大哥了!”
栾不为听毕,抿着嘴,深深望了一眼那个瘦弱背影,点头应道:“好!放心吧少主,龚先生不会有事的!”
栾为则是撤到后方,帮着四位匠人收拾好工具箱,才跟着栾不为匆匆离去。
唐候丈笑过一声,随手丢掉木棍,动了动脖颈,又转了转肩膀,活动筋骨,“所以说,习武之人不能去碰儿女情长,原本有一分的胜算,眼下身旁多了三个累赘,便必败无疑了。”
陆三川冷笑过一声,“方才十招,显然是我占了上风,在你嘴里,却怎么成了仅有一分胜算?”
唐候丈笑道,“因为我那时以为你是个废物。在山上久了,从未遇到过对手,我竟然忘记了骄兵必败的道理。”言毕,饶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陆三川身旁三人,目光在张玟惜身上停过片刻,再次回到陆三川身上,“我原本只是为你而来,并未打算杀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得不杀?无妨无妨,反正人命贱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