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快步赶到栾不为身旁,搀住即将软倒的栾不为,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中,朝江城子大喊道:“江前辈!这里有人受伤!”
江城子与苏青望过一眼。苏青立时明白,跟在江城子身后,赶到栾不为身畔。
江城子撕开栾不为上衣,查看过栾不为伤势之后,又为栾不为搭了脉。
陆三川见他神色凝重双眉紧锁,猜测情况不容乐观,忙问道:“江前辈!不为大哥伤势如何?”
江城子只是道:“需以乞灵大法保住他命。”便即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玉小瓶,倒出三粒黄色的七心丹,喂栾不为服下,随后从陆三川怀中接过栾不为,扶栾不为盘坐在地,立施乞灵大法,当场救栾不为性命。
姜恩言见此大好良机,面露狡黠笑容,当即踏步而起。
柳羌赶上前来,玉笛一点一截,随后左掌排出,将姜恩言打得在地上滚过数圈。
第五铭暗忖:当下栾氏兄弟已无力战斗,江城子为栾不为疗伤,也是分身乏术,燕女武功平平,自不必提。如此一算,便仅剩下柳羌与陆三川二人。
忽有喝叫声传来,“姓江的!老子还能打,快起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正是被江城子打成重伤的贺安。
贺安兀自就地盘坐疗伤许久,虽然伤未痊愈,仅好了三四成,但他好战胜武,难得遇上一位武林高手,却打不过一招便败下阵来。他何其不甘,待四肢活动自如,便不顾性命迫切逼来。
眼下江城子正为栾不为疗伤续命,哪里还能与贺安比武。情急之下,陆三川便要挺身而出,代替江城子继续与贺安过招。
柳羌知晓陆三川武功还欠火候,先一步迎上前去,与贺安动起手来。
二人虽同为五杰,却从不曾交手。
贺安听得柳羌名声,曾想去到咸安找柳羌比武,才踏进竹林之中,便有成千上万支竹枪向他射来。他自是不屑,大施武功,与那飞来横去的竹枪斗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竹枪尽数拦下,自己却也已气喘吁吁,但他并无所谓,大步向前,在竹林中绕了数个时辰,直到天黑,依旧找寻不到柳羌的竹居,无奈之下,只得出了竹林。
而眼下,正有机会与柳羌比试高低,贺安自是欣喜,也便不再想着与江城子过招,专心与柳羌动起手来,双手成爪,向柳羌肩膀抓去。
柳羌右手稍松,手掌滑至玉笛中端复紧,截向贺安双肘内窝。
贺安立时绷紧双臂,反向内一夹。
二人四臂于顷刻之间斗过五招,不分胜负。
贺安虽然内力大不如前,因过于兴奋,倒也没有接不上气。
第五铭见柳羌已被贺安支开,心下大喜,从身后朝天门一名门人手中接过长剑,大喝一声“柳羌已被贺安缠住,无暇脱身,弟兄们与我一起冲上前去!为民除害!”向陆三川疾攻而去。
江翎峰、白中旭等人也看清了现状,当即重振旗鼓,信心大增,同向陆三川攻去。
苏青见大军逼来,虽心惊肉跳,然担心陆三川安危,便要顶上前。
陆三川却是将剑一横,喝道:“照顾好江前辈与栾大哥!这里交给我!”便孤身一人迎上前,与三生交手。
秦易、张义见众心成城,也想趁这波讨点好处,便也各自拔出剑,冲向陆三川。
干正详、邓明辉、沈洪才、左志业等,除戴恩德外的七生手下,也各自冲上前去。
戴恩德却是望着志在必得的江湖中人,措颜无地:我等本是为祭奠陆大侠而来,如今,众人却为了一本刀谱抛弃道义。成何体统!
他本为祭奠陆本炽而来,故只带了四人,在十堰遭遇黑风寨四鬼之后,更是只剩下自己与青云会二当家胡凯来到这好汉坡上。当下,他也不顾人数众寡,与胡凯喝道:“誓死保护陆少侠!”
胡凯应了一声,拔剑而上。
陆三川见二剑一拳逼来,知晓身后有人需要保护,便无论如何也不撤退,运气而起,握剑而上,一招“沧海无量”,竟叫第五铭、江翎峰、白中旭一时之间近身不得。
但三人毕竟居“十生”之列,见陆三川剑势稍有减弱,便即各展身手,攻上前去。
第五铭快剑先行,攻向陆三川右路。
江翎峰施“一苇渡江”中最为锐利的一招“蜻蜓点水”攻向陆三川左路,虽剑速与第五铭比之稍逊,剑势却是强了不少。
白中旭“吊额虎拳”直冲中路。
陆三川仅有一剑,见此状况,心道:第五铭剑速最急,我便先破他招数,再拦其余二人。他长剑一抖,竖起挡下第五铭一剑,随后利用反力,将江翎峰一剑弹开。
白中旭虎拳却骤然加速,正中他的胸口。
他立时感到体内气息翻涌打滚。
而第五铭、江翎峰与白中旭复又攻来。
陆三川强压下体内乱息,长剑疾挥疾驰,终究敌不过二剑一拳,不过一会,已是伤痕累累。
苏青望着陆三川节节败退,也是忧心忡忡,终于不顾安危冲上前去,欲替陆三川分担些什么。
第五铭见苏青挺身而出,立时浮起狡黠笑容,转而攻向苏青。他知晓苏青本事甚微,自己只消将剑刺向苏青,陆三川定会舍命相救。
果不其然,陆三川见苏青有难,忙扑上前去,将苏青护在身后。
江翎峰与白中旭便趁此追击,剑花乱舞、猛拳高歌,陆三川勉力抵抗,终于敌不过三人,浑身血痕累累,半跪在地。
第五铭立时提起剑,向陆三川喉咙刺去。
戴恩德正孤身一人对抗秦易与张义,见陆三川身受重伤,大叫不好,疾施“潇湘夜雨”,逼开秦、张二人,赶去救援,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剑尖离陆三川喉咙仅剩一尺距离。
柳羌余光瞥见,暗叫不好。他找准时机,将手中玉笛向第五铭激射而去,随后涌起尽数内力,与贺安对上一掌。他知晓贺安重伤未愈,自己此举无异趁人之危,然眼下陆三川危在旦夕,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贺安本就重伤在身,内力大不如前,当下与柳羌对上一掌,更是伤上加伤,仰天狂吐鲜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第五铭原本胜券在握,面含微笑,眼角余光却忽见一抹绿色袭来,忙止步后撤。这样一缓,便给了戴恩德足够的时间。
戴恩德一跃而起,指剑向前,疾施“潇湘夜雨”,白中旭与江翎峰自知不是对手,立刻退出一丈之外。
第五铭不得已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迎接。他虽擅长快剑,对于变化多端的潇湘夜雨却是无可奈何,手握长剑激舞不过片刻,右臂赫然多出三、四道伤口。
朝天门三剑,“花剑”林乐池、“石剑”石力行、“琼剑”关尚蒙见门主受伤,立时冲将而来。
秦易与张义,各自带着部下好手,向戴恩德围拢。
而江城子依旧在为栾不为疗伤,抽不出身。
柳羌击败贺安之后,轻身一跃,抓住玉笛回到陆三川身旁。
尽管如此,依旧是敌众我寡的局面。
姜恩言理顺气息,虽然功力暂时无法恢复,不愿让第五铭等捡了便宜,勉力站起,带着风月教教徒围拢上来。
一众人围成圆圈,将陆三川等人团团围在正中。众人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包围逐渐收拢。
尚且有力一战的,仅剩柳羌、戴恩德与胡凯。
第五铭冷笑道,“戴恩德,你本是十生之一,却为何与他们站在一块?趁我们还未群起攻之,赶快回到你自己的位子,如若不然,我们便连你也一起杀了!”
戴恩德颇为不屑,一口啐在地上,“放你娘的臭狗屁!要我和你们这帮败类站在一起,还不如杀了我!”
第五铭冷冷地道,“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吗?”
戴恩德一声冷笑,“以死证道,岂不美哉?”
胡凯大叫道:“总舵主!我果然没有跟错人!”
柳羌却依是肃然挺立,风度不减,便如那翠竹一般,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六生互相看过一眼,知晓此战关乎自己声威,便同打算不留余力、以命一搏。
第五铭厉喝道:“兄弟们,随我上!”
众人齐声高呼,震天动地,举剑冲来。
那如同雷鸣般的呼声贯穿陆三川双耳。他立时想起陆本炽来,想起那晚,陆本炽将他抱出后门,自己却在围墙之中,遭人剿剐。
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亲近的人死去么!
他胸口起伏逐渐剧烈,体内热血愈加澎湃,望着狂涌而来的众人,忽然发出一声猛虎喝叫,挺身而起,画剑出鞘!
伤如何!死如何!若注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要叫那刀俎四分五裂!
陆三川体内真气如同狂风暴雨下的惊涛,拍岸卷起千丈雪。乾陵虚步逼脚下乱生横风,竹影九刽令画剑风影飐动。
剑啸起!
便如那沉睡千年的巨龙愤然睁开双眼,张嘴一吼,地动山摇,河海倒灌;铁尾一扫,飞沙走石,山岳崩塌。
一时之间,江湖一众豪杰只觉脚下土地崩陷,竟不能再前进半步,反而退出三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