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也与五城兵马司每个月零敲碎打的散碎银钱有关,这点银钱还不足以让人心疼,衙门也好,店铺也罢,大多也就发些牢骚,该出银钱还是会出的。
只要后续职司能做好,真正把京师,尤其是皇城一带的卫生搞好,秩序井井有条,反对的声音即便有,也没什么作用了。
听完杭敬所述,杭允贤犹豫不定,在没有真正尝到甜头之前,周秦川取自后世的所谓‘卫生费’,并不能让她心动。
“不对,大兄,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如何收取银钱的,打探消息呢,周小弟有什么说道没有?”一直沉默不语的杭敏终于开口了。
“别急嘛,二弟。”不是杭允贤发话,杭敬就从容了许多,“周小弟说了,此策一开始不宜全面铺开,只宜在皇城进行那什么……哦,对,叫试点来着,以免让胥吏钻了空子,给百姓增加负担……”
剩下的杭氏一门几人,个个都听得直点头,他们来自民间,知道此话含义,暗赞周秦川处世老道。
这种能捞钱的事儿一旦全面铺开,铁定会被下面的人变本加厉地为其所用,成为鱼肉百姓的工具,至于皇城内嘛,就没有这许多担心了。
皇城之内,哪有什么普通百姓,五城兵马司的这些人,即便得了他们撑腰,也不敢得寸进尺。
“……周小弟还说了,之所以要在皇城之内做这事儿,就是为了更好地打探消息,眼下虽然西厂已经暗中投靠过来,锦衣卫之中也有咱们的人,但这两个衙门,都是以监视百官为主,大内之中却是力有不逮……”
“没错。”杭敏接过话头,“皇城之中,既有衙门和勋贵,更多的是各大小太监开设的店铺摊档,只要有心,咱们就能以收卫生费之名,收买人手、打探消息,特别是宫中的各种真假传闻,这些人恐怕比咱们知道得还要早些,所以,小妹你看……”
杭允贤缓缓点头,祸起萧墙之内的道理她岂会不懂,与孙太后相比,即便加上景泰帝和其生母吴太妃,他们在紫禁城内的实力仍嫌不足。
因此她才会想方设法招人,又听了周秦川的话布局紫禁城外,如今皇城内城的实力已经隐然占优,若再依周秦川所言补齐消息方面的短板,当能立于不败之地。
“既如此,咱们就听周小弟的,爹,大兄二兄,从明天起,你们就安排人手,着手准备在皇城之内收取那什么……卫生费,陛下那里自有我去分说。”
念着拗口而新鲜的词汇,想起运河船上那首吊儿郎当的打油诗,杭允贤不禁莞尔一笑。
杭敬一听小妹同意了,精神大振,不复刚才蔫不拉叽的模样。
“还有,既然要收人银钱,自然得把事情做好,你们就在兵马司原来的人马之中遴选一番,把老弱病残都挑出来清扫街巷去,以便让卫生费收得名副其实。
剩下的青壮,则负责上门收钱,若是有那不服之人,亦不用客气,抓上几个人杀鸡儆猴,要是敢负隅顽抗,嘿嘿,周小弟给咱们的人正好派上用场。
若有愿意投靠之人,特别是宫中这些大小宦官,考较一番后,可择其忠心者收下,令其打探消息,为我所用。”
杭允贤不愧是做了皇后的人,自有一番见地和果断,几句话就把此事需要做的准备,还有可能面临的困难和后续安排给说得清清楚楚。
父子三人唱了个喏,辞别了坤宁宫。
杭敬看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父亲和二弟,想起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周秦川教过他的捞外快的损招,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左右瞒不过人,而且说出去也不影响自己捞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不如与父亲和兄弟一起分享。
“爹,二弟,等等我。”
杭敬追上当先二人,低声把招数一说,杭昱和杭敏大为吃惊,先是不可思议,想想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父子三人就这样带着惊叹的表情走出了紫禁城。
五城兵马司动作很快,两日后,就在皇城内行动了起来。
有人负责清扫,有人登门宣告缴纳卫生费的具体数额和期限,有人清理整饬游动摊档。
还有不少兵马司的人,特意换上常服,看似无所事事地东游西荡,可只要有人鬼鬼祟祟钻到隐蔽之处便溺,酣畅淋漓之时,他们就会跳将出来抓个现行,只有乖乖缴纳所谓‘罚款’,方能穿戴齐整后被放行。
没错,这就是周秦川给杭敬出的捞外快的损招儿。
此时的大明京师,绝非表面上那般光鲜,隐蔽之处的屎溺不少,哪怕是皇城之内也屡见不鲜。
乱世需用重典,此招儿虽然有些损,总会让人长些记性,相信时日一长,这般腌臜的现象能大为改观。
当然了,也能让杭氏父子在卫生费之外,再捞上一趣÷阁。
不提杭氏一门如何在皇城之中兴风作浪,且说周秦川在会同馆里又悠闲地过了几天后,忽的咂摸出一件不对味的事情。
记得去岁他和秦博甫一进京师,就有礼部安排人手,前来教授他们礼仪,以免朝贡面圣之时君前失仪。
可是这一回,不但早到的王善武没有得享此等待遇,就是晚来的周秦川他们,在会同馆已经呆了数日,仍然没有见到礼部来人。
难不成是礼部疏忽了?
不可能,周秦川很快否定了,万国来朝那是多大的事儿啊,倍儿有面子,朝廷怎么可能疏忽。
谁要是敢疏忽,不仅是头上的官帽保不住,恐怕就是性命也堪忧。
百思不得其解的周秦川,在听到手下禀报,说西域诸国的朝贡信使已然抵达通州之后,才明白自己脑袋秀逗了。
入京朝贡的可不是只有他们关西八卫,还有亦力把里等西域诸国,王善武说过的,他全然给忘了。
礼部自然是要等人齐了之后才会一起教授礼仪,哪怕是在明代,也没人喜欢重复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