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再次从祭台上向下蔓延,众妙之门缓缓展现出来。
面面相觑的众人望了一眼门上的太极,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图腾柱巫的方向。
除了八代巫、三代百草巫,可以称之为火部落巫的,就只有着八个图腾柱巫了,他们的目光集中在这里,自然是想他们去探索。
然而不等八个柱巫开口,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想进入看看。”
开口的是六代首领的儿子,传图腾巫。
他的面容冷峻,目光执着的望着众妙之门,眼神没有一丝闪烁。
大家的目光又望向六代首领,巫不在场的情况下,这种事情理应由他决定。
无论是三代百草巫还是八位柱巫,在地位上的,都不及他。
六代首领的脸上显现犹豫,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望向那些柱巫期待的目光。
“这孩子是不是想多了?他是传图腾巫啊。”
牛图腾开口,跟第五玄说道。
“但他信仰我。”
第五玄倒不介意传图腾巫的身份,在他看来,传图腾只是工具,就如同日图腾、月图腾一般。
他在乎的,是传图腾进入八卦空间,能不能引起相应的反应。
但他没办法开口,又不想做出什么表示,只是静静等待六代首领决定。
几经犹豫,六代首领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好,你去吧。”
三代百草巫的眉头一皱,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一众柱巫脸上显现失望的表情,但是他们不敢与六代首领争辩,只能希望传图腾巫不能打开众妙之门。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到底了,随着传图腾巫伸出的手,太极门缓缓打开,传图腾巫大步的走进去。
“跳祭祀舞,想想你所要的。”
三代百草巫在后面开口,提醒传图腾巫。
传图腾巫的脚步停下来,回头向三代百草巫点点头,扭过头,大步的走入甬道。
众妙之门关闭,甬道瞬间消失,传部落巫进入八卦空间。
在一片片迷雾之中,传图腾巫显得很淡定。
他从小少与人说话,也不爱与人交流,每日都沉默着,倒是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
第五玄关注着他,等待着他通过祭祀舞,看看能不能引起八卦空间的变化。
观察了周围一番,传图腾巫缓缓的跳起祭祀舞。
他的动作标准,没有一丝错误,哪怕成为传图腾巫,他也从未错过一次大祭,因为他的心,从来都在火部落。
随着他的动作,第五玄与他的联系越加紧密,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再次出现。
“你希望……找到火部落的源头么?”
第五玄轻声呢喃着,他探索到了传图腾巫的意志。
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居然想一探火部落源头,这个想法,当真超出第五玄的想象。
在他思索间,整个空间开始震荡,随后,一个光点在空间中央诞生。
第五玄望着那光点中传来的意识,开始把力量注入。
随后,他的灵魂仿佛也随之而去,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声痛吼。
他原本以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会好很多,不想结果比上一次更惨。
他的图腾之力恢复了,但灵魂好像还有损伤,传输力量的时候,仿佛在伤口上进行二次伤害,疼的他发晕。
忍着晕厥的感觉,第五玄与传图腾巫共同注视着那个光点。
光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慢慢的,里面的图像被二人看到。
依旧是山巅,依旧是过去的图腾石,只是出现在图腾石身边的,不再是二代巫,而是小个子巫。
小个子巫真的很矮小,还很瘦弱,他看起就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围绕着图腾石打转,看起来非常的滑稽。
第五玄还是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角度看到这个画面,纵然来自灵魂的疼痛难以忍受,他依旧忍不住泛出笑意。
传图腾巫却没有笑,反而他从怀中拿出一块兽皮,还拿出一些染料,居然坐在地上,准备画下这一幕。
第五玄恍然大悟,难怪他想看到火部落的源头,原来是想记录下这一切。
“如果能记录下这个画面也好,总要让后人知道,他们的第一代巫可没有看起来那么伟大。”
第五玄忍着疼痛笑着想到。
如今小个子巫在那光点世界中的样子,滑稽极了,若让后人知道,还指不定被怎么笑话。
第五玄望了一会儿光点中的世界,目光又扫向传图腾巫手中的画卷。
他的右手急速的颤动着,如今的他对于绘画已经驾轻就熟,简单的几个勾勒,山巅、图腾石、小个子巫便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画卷中。
他没有对小个子巫进行美化,只是如实的记录着自己看到的一切,这让第五玄欣喜。
前世的时候,他就对那些串改历史的人充满了厌恶,无论是美化还是丑化,都会对后世人产生不正确的影响。
这让第五玄在观看历史的时候,偶尔会产生站在哈哈镜前整理衣冠的错觉,总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光点世界中的第一代巫围着图腾石看过一阵之后,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
第五玄知道,他接下来就要划破手掌,写下那个火字,从此之后,火部落才被称之为火部落,在那之前,火部落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部落。
就在小个子巫手中的石头将要划破手掌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目光望向光点世界之外,望向传图腾巫。
第五玄微微错愕,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来。
传图腾巫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的望向第一代巫,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小个子巫突然露齿一笑,随后他在二人的注视下,用石头划破自己的手掌。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传图腾巫的动作却彻底的停了下来,随着小个子巫缓缓的开始写火字,他居然抛开了兽皮,目光专注的望着光点中的世界。
火字很好写,哪怕是象形文字,也只是几趣÷阁就可以勾勒出来,但这一次,小个子巫写的很慢,比真正历史上他写字的速度,慢得多。
他像是故意让传图腾巫看清他的每一趣÷阁,每一划。
慢慢的,一个火字写出来,他再次对着传图腾巫一笑,随后又对着第五玄摆了摆手,转身慢慢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随着他的消失,第五玄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但是传图腾巫却始终呆呆的站在那里,第五玄怕打断他的思考,只能勉力的支持着。
人在痛苦的时候,时间流速非常的慢,第五玄在度日如年的对抗着困意,而传图腾巫却只是错愕的呆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间,也可能用了很久,反正第五玄不能判断具体时间。
“啊……”
传图腾巫突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叫声,然后他的目光又变得灵动起来。
“你啊什么啊,给我出去。”
第五玄疲倦的说了一句,勉强控制着浓雾,把传图腾巫送出八卦空间。
“嗡……”
浓雾一震,传图腾巫已经站在了祭台旁,火部落人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从时间上判断,传图腾巫应该是成功了,人们都期盼的望着他,希望他也可以一挥手,让战士们拥有更强大的图腾之力。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刚刚恍然大悟的传图腾巫挥手对着第五玄行礼,然后他又呆愣的站了许久,好似在思索什么。
就在大家等的有点不知所措,六代首领准备上前唤醒他的时候,他突然动了。
依旧是众人熟悉的动作,从怀中拿出一张兽皮,然后是染料,之后……他再次发起呆来。
“等一等吧,或许有什么领悟也不一定。”
三代百草巫开口,对六代首领说道。
他是唯一一个从众妙之门中拿到妙法的人,他的话,众人自然要听。
柱巫们虽然不满传图腾巫率先进入众妙之门,但若是他能有所收获,他们还是高兴的,所以也没有出言反对。
连他们都没有反对,其他人更是只能静静等待了。
约有一顿饭的时间,传图腾巫终于缓缓动了起来,他用右手沾染了染料,挥手准备在兽皮上涂抹,但只是一伸手,他就又停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想着有完没完啊。
结果这一次传图腾巫根本没有发呆,他扔下兽皮,用左手从后腰拿出自己的石刀,用力的在右手上一划。
“啊……”
有人诧异的发出惊叫。
在这些人的惊叫声中,传部落巫大步走到浓雾面前。
此时鲜血从他划破的右手手掌中滴落在祭台上,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站定在浓雾前,左右观察一番,就仿佛在观察作为画卷的兽皮。
他伸出手,高高的举起落在浓雾上,浓雾沾染了鲜血,留下一个印记。
但这一切还没完,他的手开始缓缓的移动,速度很慢,手掌中的血流的很快,随着他的动作,浓雾上出现一个血红色的竖条。
“这是要干什么?”
有人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但是没有人能解答。
慢慢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只几下,他的动作便停滞下来。
“火。”
火图腾柱巫惊讶的伸出手,指着浓雾上的血迹喊道。
“真的是火。”
更多人开口说道。
那个字是火,不是因为他们认识,而是因为他们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上面的意志,那是属于火图腾的意志,曾经被第一代巫书写在最初的图腾石上。
时隔百多年,他们再次见到了这个字,这个凝聚着他们的信仰,代表火部落缘起的印记。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不知凝聚了多少血泪,代表了多少过去,那筚路褴褛的艰辛,仿佛在一刹那间击中了火部落人最柔弱的内心。
他们想到了太多太多,他们也经历了太多太多,但他们知道,这就是火部落,这就是不屈的、不向命运低头的火部落。
他们可能会遭受更多的痛苦,但他们不怕,他们必将更加坚定的走下去,迎接一个又一个的辉煌,直到世界的尽头。
-第二卷冰河时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