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昭默默的喝了口茶:“谢公主的好茶。??▲? ★”
“公子喝出是什么茶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茶是庐山云雾。”
“秦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这庐山云雾又名闻林茶,本是野生茶,后东林寺名僧慧远将它改造为家生茶,后来又成了贡茶,此茶香气鲜爽持久,滋味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通常用“六绝”来形容。秦公子喝着可还能入口?”
“谢公主款待。”
秦玄昭拘谨的,喝茶的功夫,手心渗出了细汗。
跟女子攀谈闲聊,他不是对手。
这种情形,何知微在就好了,莫说是一个公主,就是十个八个公主,也被何知微轻松摆平了。
秦玄昭竟也怀念起何知微来,真是怪事。
紫雪公主又给秦玄昭斟了一杯,秦玄昭也没好久坐,喝了茶,道了谢,就早早的回了。
望着秦玄昭的背影消失于百合花丛当中,紫雪公主不禁笑了,他逃的这样急,怕谁吃他似的,堂堂秦家公子,面对一个女子如此拘谨,想来鲜少跟女子交往,稳重有方,是个少年君子。
回到所居宫殿,紫雪公主亲自包了一包茶叶,让英姑送到秦府去。
英姑有些迟疑:“雪儿啊,秦家送的那尊玉观音,太后本来十分喜欢,你好生劝说,说这玉观音是秦夫人的心头好,太后念着秦伯通新升了官职,抚慰一下秦夫人也是应该,才准把那观音送还给秦家,这已是极大的荣耀了,公主你身份尊贵,让奴婢送茶叶给秦夫人,这合适吗?”
“英姑,你就去吧。”紫雪公主望着窗外的合欢树笑起来。
英姑去了秦府。
秦夫人听闻是公主赏的茶叶,赶紧把自己洗剥干净跪迎着。
听闻公主有赏。秦伯通也觉纳闷:“夫人跟紫雪公主素无来往,就是太后的宴席,夫人也没能跟公主说上话,公主这赏。有些奇怪。”
秦家虽是官宦之家,可鲜少跟内宫联络,身份尊贵的公主,只是听说,谁见过活的?如今公主接二连三的跟秦家攀关系。秦家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爷常在朝廷里走动,心里想的,是朝廷大计,恐怕这女儿家的心思,老爷未必明白。”秦夫人一笑。
“嗯?”
“这茶叶,定然是紫雪公主送给玄昭的,又不好私相授受,便给了我,不过是想我转交给玄昭罢了。”
秦伯通不信。八?●一?中?文网.ww. ●
秦夫人叫了秦玄昭到前院,问他是否知道庐山云雾这茶。秦玄昭便将宫中事说了,秦夫人脸上笑出一朵花来:“我没说错吧,这茶,果然是送给我们玄昭的,紫雪公主有心,玄昭你要领会人家的心意才是。”
“娘,这茶,你留着喝吧。”
“傻孩子,你读书那么通透,怎么到儿女之事上。便如此糊涂?紫雪公主给你的东西,娘喝了不是辜负了紫雪公主的心?这事若放在何知微头上,他不知高兴的蹦多高呢,可惜。如今被他爹揍的卧那儿不动了。”
“娘说什么?”
“娘说,何知微被他爹揍的卧那不动了。”
“啊?”
秦伯通也觉不可思议:“知微那孩子又被揍了?不是刚揍过吗?这次又是为何?”
“哦,你们也不必大惊小怪,这个何知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打的卧那动不了也是皆大欢喜。”秦夫人笑着道:“听闻这一次。知微男扮女装,这可真是变着花样找打,也难为伯仲了。我也早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昭儿你可离知微远些。”秦夫人语重心长。
听闻何知微有难,秦玄昭坐卧难安,找了个由头便往何家去了。心中还想着,这次何知微被揍的,不知还有没有人样了。
何府。
柴房。
何知微还关在那儿。打完一顿往那一扔,何伯仲还不解气,想起他来,又得去揍一顿,这三天两头的,揍的潇洒倜傥的何家公子跟乌眼青似的。
林柠溪去百药堂里抓药。抓了四包草药,给了银子要回去,赵花容拿着银子追了出来,拉林柠溪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将碎银子往林柠溪手中一塞:“柠溪啊,有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夫人有什么事?”
“是关于知微的事。”
“何知微?好些天没见他了。”
“是啊,好些天没见他了,我这个当娘的,想见见儿子也不行呢。”赵花容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下来了,拿手帕揩揩:“不怕你笑话,知微被扔在柴房,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总想去看看,奈何我家老爷盯着我呢,府里的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家知微瘦的,不知还有没有人样呢,呜呜——林姑娘,你是外人,没人注意,你能帮我去看看知微吗?”
林柠溪把碎银子还给赵花容,拔腿就往何家去。
已入秋。气候阴郁。
出门一趟的功夫,已经是乌云密布,大运河泛着水泡,空气那么潮湿,沾的人身上也凉凉的。八?一?■?.ww. ?
一阵风呼啸穿过京城,京城更黑了,长街上穿着袍子的行人不禁缩了缩脑袋,加快步子往家赶去,拉车的黑马见了这样的天气,扬着蹄子不肯往前,只是原地站着。
从百药堂到何家,不过几步远,风却更大了,吹的人睁不开眼睛,看样子,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何府管家虾叔在门口东张西望,见林柠溪到了,心里有数,赶紧让人领着去柴房。
或许是天黑的太快,林柠溪好半天没瞅见何知微。
柴房里堆着几捆干柴,又有旧年留下的炭火。
柴房的空气不大好,除了粗使的奴婢到这里,寻常时候,何家主仆难得到此,因此墙上结了蜘蛛网。柴房的门破了个洞,风吹进来,气氛怪凄惨的。
林柠溪睁大眼睛,想瞅清楚何知微在哪儿。脚下一绊,差一点儿摔着。却被一个人稳稳的扶住。
是何知微。
何知微消瘦了,脸小了一圈。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深情而清澈,明媚如春日。皎洁如月色。
林柠溪歪在何知微的怀里,瞧见他的脸跟眼神,她有些呆呆的。重生以前,在现代社会也生活过几十年,竟然没有一次近距离接触帅哥的机会。想想活的也够悲催。
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哈喇子都要流下来,吸溜了几口忍住了。
如今靠在何知微的肩头,她的心都吊了起来。他虽然瘦了,却还是那么温暖亲近,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笑带着酒窝,他的牙齿像白色的贝,他看她的样子。那么温柔那么长久,似乎这一刻,便是世界末日便是最后一天,他和她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不管下雨刮风,无论阴晴圆缺。
林柠溪不知怎么办才好:“何知微,我——的草药——掉了。”
“什么掉了都不要紧,只要我的柠溪还在。”何知微搂她紧紧的。
“我得——捡药了。”林柠溪挣脱了他,何知微却先俯身,捡起草药拍了拍。重新系好:“这是百药堂的药吧,我爹收你钱没有?若是收了,回头我还给你。”
“我——有钱。”
“你哪来的钱?”
林柠溪不想让何知微担心,便把宫中的事跟他说了。
何知微知道林柠溪没事。心里欢喜,似乎也忘了自己所受的惩罚。
“何知微,以后你不能胡来了,你娘很伤心,托我跟你说,以后长点心。”林柠溪心里酸酸的。何知微为她付出这样的代价,她无以为报,又内疚又难过。
何知微却不当回事:“柠溪啊,我是不是变丑了?”
林柠溪摇摇头。
“没变丑就好。”何知微笑:“虽然挨了揍,可我还是风流倜傥的何家公子啊。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我可不想让我们柠溪流眼泪。”见林柠溪的眼圈有些红了,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替她擦了擦,他的手有些干燥,或许是在柴房呆了几天,他本来温润如玉的手有些沙沙的。
林柠溪抱着草药,声音酸酸的:“何知微,你以后别这么调皮了行不行?”
“你怕我受罚是不是?”
“明知故问。”
“我就知道,我们柠溪最心疼我了。有你这一句话,我受再多的惩罚也心甘情愿,只是被关的这些天,想到你孤零零的进宫,你一个弱女子,万一出事,连个帮你出头的人也没有,我的心就一直悬着,见你安然无恙,我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我所受的苦,不算苦,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何知微咧嘴笑起来,如贝一样白的牙齿泛着明媚的光芒。
眼见天越来越暗了,外头雷声轰隆轰隆的响。
何知微端了一个黑色粗碗放在窗下。
林柠溪不明所以。
何知微笑笑:“我每天只有一顿饭,就是茶水,也不能多喝,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这不是要下雨了吗?我正好接点水,留着明天喝。”
粗粝的黑碗,那么突兀的摆在那儿。
何知微的话让林柠溪心里酸涩。
他好歹是京城出了名的公子。
如今却要接雨水喝。
他倒是粗细不挑,没心没肺。
见林柠溪悲伤的模样,何知微忙改口:“我说错话了,又让我们柠溪难过了,柠溪啊,你也知道,平时我大鱼大肉的,好日子过惯了,偶尔吃点粗食,也算尝尝新鲜,我高兴着呢。”
“轰隆——”天际一白。雷声又脆又响。
林柠溪一晃。
重生的女主,一般胆子都很大。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拾掇。
林柠溪有点拖后腿。
重生以前,她常常想,她比寻常女孩子强一些,别的女孩子一坐海盗船,吓的跟吃了麻辣烫一样又喊又叫,她却勇敢的一声不吭,就是裤子湿了。
这一声雷,太突然,吓的她差点儿站不住。
何知微又一次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又伸出手来,轻轻的捂着她的耳朵。
小时候过大年,放鞭炮,怕震到小孩子的耳朵,爹娘总是这样捂着她的耳朵。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长大后,再没有这种待遇。
如今何知微也这样护着她,像护一个小孩子一样,满是宠溺。
仿佛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 那个烟花盛放的年节。
秦玄昭站在柴房外,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本想推门进去,却又觉得唐突,不进去,心里又不知滋味。
这感觉实在不好。
正踌躇,何府管家虾叔小跑着前来,见林柠溪果然还在,急忙道:“林姑娘快些回吧,一会儿老爷就要来了,老爷若看到有人进了柴房,一定更生气,到时候,我们少爷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何知微一愣,他爹的消息够灵通啊。
还没等林柠溪做出反应,已经听到有脚步近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不远了。
何伯仲要揍何知微,一向争分夺秒。
虾叔的话刚落地,何伯仲撩着袍子就来了。果然来者不善,脸色也不大好,天空很暗,院里寥落,风又吹的凄惨,映衬的何伯仲的脸更难看。
有人报信儿,说柴房有人说话,想到自己儿子挨了揍也不能好好反省,饿了几天也没长记性,何伯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下,撂下百药堂的生意,这就过来了。
如今众人被堵在柴房,想来何知微又凶多吉少了。
不想,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
有款款的声音:“何伯父。”
何伯仲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穿深蓝绣白花斗篷的秦玄昭稳稳重重的站在那儿,银冠束,明眸皓齿,朗朗公子,彬彬有礼的模样。明白柴房里的形势,秦玄昭有意拦着何伯仲,他拱手给何伯仲行礼:“许久不见何伯父,何伯父一切都好?”
“原来是玄昭来了,我只当是谁。”何伯仲脸色稍缓:“听闻你进宫去了,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劳伯父惦记。”秦玄昭笑了笑道:“我爹时常念叨着,想来家里看看,可惜朝里事忙,不得空。”
“劳你爹惦记了。”
“我正好无事,来找知微叙叙话。许久不曾跟他在一处了,甚是想念。”秦玄昭淡淡的,像是根本不知道何知微的事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