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瓘用余光扫了眼跟着他们下城墙的花花，前面赵翠花嘴里就没断了骂人的词儿，被骂的人，一会儿是那计，一会儿是花花……不知为何，花花在她嘴里出现的次数最多，骂的也最难听。
不过，花花没什么反应，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阶一阶的楼梯往下走。
今晚他们是在半路遇见的，花花原本是去领弓箭，上一次打斗中，她常用的弓被西夏兵用刀砍断了。
听他们说，一刀劈下来，她鼻尖儿都冒血了。
现在她的鼻尖儿上还留有一条细细的血线，看着有些妖艳，不知觉的吸引人的目光。
那一刀砍下来，换做是别人，怎么也要愣一下、擦一擦，她反手就是一刀，划破了对方的喉咙，将人推到了城墙下……冷静自持的样子，连身经百战的老兵都自叹弗如。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城墙上将士们惊喜，从原来的轻视女兵，到现在双方可以交流一些御敌经验……一切因为她的优秀，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高将军……”花花叫住了要走的他们，“我立了这一功，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这算是邀功请赏吧！
她做的不错，要个奖励，也不过分。
小的时候，她帮阿娘打扫院子，阿娘还奖励了她一根糖葫芦呢！
“奖励？”
高孝瓘看了眼先生，转头笑了一下，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即便没有她上前，他也会阻止赵翠花。
从龙州回来，烧了对方的粮草，没有向他要奖励，这会儿却向他要奖励……真有意思！
“你先说说看！”
梅沽微微皱眉，即便他打算疏远花花，可心里依然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这么多年了，看着顺眼的人不多，看着顺眼的姑娘就更少……错了，他就可以继续与她往来，认她做自己的干女儿，最好还能嫁给长恭……多好啊！
“‘那’姓……”花花深吸一口气，无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右手，“在西夏也是稀有姓氏，他们有位异姓王……姓‘那’！”
在龙州他的书房中，他握着自己的手，一趣÷阁一划的在宣纸上写满了朝廷大员的关系图，尤其是那些与篾密赐有关系的武将，更是事无巨细的都讲了个清楚。
那计的父亲就在其中，当初与篾密赐并称“西夏双雄”，既是对手，也是好友。
篾密赐家出事的时候，异姓王正在大辽边界镇守，以免大辽趁战攻打西夏。
等他凯旋而归，才听到篾密赐一家惨死的消息，他连战袍都没脱，径直入宫面圣，将虎符往皇上脚边一扔，战袍一脱，转身就走。
他的真性情并没有引起皇上的不满，反而下旨将他从大将军提到了异姓王的爵位上来，圣旨连带着虎符一并给了他。
有人说，异姓王沽名钓誉，故意如此做，让世人皆知他不畏皇权，重情重义；
有人说，异姓王此举既在皇上那里留下了一个武夫莽撞无礼的印象，又能让皇上消除戒心，可谓“一举两得”！
毕竟，一个为了朋友去给皇上甩脸子的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到那把金灿灿的椅子面前的！
“那你怎么看？”花花指了指宣纸上浓墨重彩的大字儿，“他是真心的？还是在作秀？”
“鸟尽弓藏、兔死狐悲……”拓跋兴撂下趣÷阁，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伸手掐了掐她的小鼻头儿，“他此番作为，有对篾密赐的感情在……但更多的是为自己寻找一条活路。
他与篾密赐在很多地方上……实在是太像了！”
那夜是温暖而甜蜜的，手上、身上好像还残余着他留下的温度，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折磨的她无法入睡。
今天……也很想他！
梅沽听见这话，眼眸亮了亮，刚才听见那计嚣张的话，就知道他出身不低，没想到竟然这么高。
一个身份背景都很高的探子……他们可操作的空间可是无穷尽的啊！
“你知道……”他用拇指比了比身后，“他在异姓王那里地位如何？”
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个上面去刨根问底儿。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花花竟然能让拓跋兴信任至斯，连朝廷官员关系都跟她说。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就留在拓跋兴身边，继续……算了！
万一时间长了，再出一个赵翠花就得不偿失了。
“那位异姓王只有一位嫡子……”花花发现自己把手背都搓红了，将手放到自己的腰带上，“高将军，我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可以！”
高孝瓘听过先生对花花的分析，以及对他的建议，但他的想法与先生不同，他始终觉得，花花之所以会出这样的计谋，不是因为她心思恶毒，而是因为盐州没兵，武器也跟不上。
他们现在对攻上来的西夏兵，都是雁过拔毛，装备卸下来，尸体您走好！
在他看来，花花只是想通过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赢得这场战争。
战争从来都不仁慈！
从残忍的角度出发，花花这样想，打算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
虽然不支持，但他也不觉得花花是个坏人，相反，她有一颗藏匿的很深的侠义之心。
“那请您安排我去外城墙吧！”
她现在非常、非常需要宣泄！
既然瘦师父教给她的是杀人技，他又说只能在生死间才能用……那外城墙将会是她最好的历练地！
在那里，她没有时间想男人，没有时间辗转反侧睡不着……她余下的时间里，只会不断被磨练，让自己变得更加铁血，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你认真的？”高孝瓘再次看向先生，见他眼中也有疑虑，“在那里……你随时可能会死……你也要去吗？”
“要！”
花花见他眼眸亮的惊人，低头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并无不妥。
好好把自身的功夫练上一练，以后要是真碰上拓跋兴，也有一争之力。
“好！”
高孝瓘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样！
整日浑浑噩噩、麻木不仁，浪费了大好时光，不如到战场上去厮杀，生死间，哪里还记得那些个情情爱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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