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漪暗自为秦王奔走,想方设法洗脱他毒杀皇父的嫌疑,同样被收押在御书房的废太子,同样有人在替他想办法。
废太子被昭明帝宣召到御书房后就没有了消息,皇后心中不安,废了好几个暗桩才打听到消息,她儿子被皇帝怀疑,被收押在了御书房,她担心出什么问题,想了个注意。
“来人,宣太……”皇后的声音一顿,虽然在她心底,自家儿子还是太子,但是避免落人口实,她还是不情不愿地改了口,“宣大皇子妃。”
颜舜英很快就来了,一个月过去,她的肚子愈发大了,连路都走不了,全靠宫人搀扶,她颤颤巍巍地行了礼,皇后看得都觉得心惊,连忙让她坐下,脸色也有些不好,“怎么看着越来越瘦了,本宫不是让你好好养着身子吗?”
“是儿臣不争气,让母后挂心了。”颜舜英老老实实地认错,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和淡然,她现在已经做到对皇后和太子安然处之,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去再起波澜了。
不,还是有的,比如说现在。
“大皇子受控不得自由,本宫想让他出来,需要你的帮忙。”皇后如此说道,视线落在她高耸的小腹上,“你怀的孩子已经有九个月了,孩子已经发育成熟,就算是现在生下来也无碍,本宫已经让人熬了催产汤,等会儿你喝了吧。”
颜舜英脸色骤然大变,下意识地抱紧肚子,不停地摇头,“不行,好好地让孩子瓜熟蒂落不好吗?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再说了,殿下也嘱咐过,要儿臣怀满十个月的。”
没有当母亲的,永远不知道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有多么地深沉,废太子和皇后可以这个孩子当做筹码,但颜舜英却是发自内心爱着肚子里的孩子,见不得他有半点意外,更别说喝催产药了。
皇后虽然喜欢孙子,但是她更爱的是儿子,根本没理会颜舜英的反对,独断专横地决定下来,“就这么定了,只要能够让大皇子回来,提前催产又算得了什么,这也是孩子的孝道,你没的选择。”
她朝宫女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颜舜英跟前,颜舜英颤抖着双手接过催产药,有种把它摔碎的冲动,但这是没用的,摔了这一碗,还有第二碗、第三碗……皇后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拦住,现在违逆她的命令,说不定以后她连见孩子的命都没有,只要在生孩子过程中动些手脚让她难产而亡,是再正常不过,说不定还能更好有借口让太子回来呢。
颜舜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毅然之色,闭着眼睛把催产药一饮而尽,肚子很快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抽痛,她再也没有力气拿住碗,哐啷的一声,坠落在地上破碎开来。
皇后唰的一下站起来,大喊道,“快,大皇子妃早产了,快送去产房,让稳婆接生,来人,准备轿辇,本宫要去御书房。”
承乾宫顿时乱了起来,颜舜英被大力的嬷嬷抱了下去,皇后换了一身正装,浩浩荡荡地去了御书房。
秦王已经在御书房住了七天,皇上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不仅如此,皇上因为精力不济的缘故,许多政务无法处理,直接让他帮忙处置,他再抽时间审核,秦王绝大部分的处理意见都被他保留下来,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甚至让他全权处理了。
这日子过得不像是收押,反像是监国了。
废太子的处境却截然相同,明明都是谋害皇父的嫌疑人,他却被处处戒备,别提帮忙处理政务了,很多时候连房间都不能出,与秦王的自由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是看出皇上的态度,御书房的人待秦王也格外不同,特地与他传了消息——景泰宫的宫人从慎刑司出来了。
能够从慎刑司出来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骨头够硬,能够忍住非人的刑法折磨不松口;二是被彻查清楚,并没有罪责。馨嫔宫中的宫女太监都没能出来,皇上显然不会特地饶了景泰宫的人,所以很有可能是的查出了什么,洗脱了景泰宫的嫌疑。
或许这也是他能够帮忙处理奏折的原因。
为了证明猜测是否正确,他特地联系了景泰宫的孙嬷嬷,竟是没有受到禁卫军的阻拦,很快就在偏殿见到了人,孙嬷嬷进去慎刑司一趟,多多少少受了些折磨,整个人受损得厉害,衣服穿在身上都打晃儿,秦王看得心中一紧,“孙嬷嬷,你受罪了。”
孙嬷嬷是皇贵妃身边的老人,秦王也算是被她照看着长大,对她还是存着主仆之情的。
孙嬷嬷虽然受了刑,但是精神一点也不萎靡,眼睛亮得惊人,“只要能够让主子沉冤得雪,奴婢受点罪,实在算不得什么。”
秦王听出她话中有异,仿佛不是在说他,眉头微微一皱,“什么主子?什么沉冤得雪?孙嬷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嬷嬷看着秦王,从他脸上看出了旧主的痕迹,神色变得悲伤起来,“殿下一直都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并不是病逝,而是被人下了毒在香料中,长年累月下来,身子渐渐败坏,才会病逝的。”
“你说什么?母妃是被人下了毒?”
秦王唰地一下子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体内有潜伏的巨兽突然苏醒一般,气息凶戾,煞气十足,即便知道不是针对自己,孙嬷嬷还是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后退了一步,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当时殿下远在边关,并不知道宫中凶险,主子知道您的脾气,怕您知道后做出什么傻事,所以才让奴婢瞒着您,只说她是病逝的。”
秦王紧紧咬住牙关,牙龈紧紧绷紧,额头和脖子都青筋直冒,紧紧攥住的手心因为用力的缘故,被指甲划破渗出血来,然而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和悔,他红着眼看孙嬷嬷,一字一句,咬着血和泪问着,“是谁害得母妃?”
“是玛瑙。”孙嬷嬷提起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那那个贱人碎尸万段,“主子的香料一贯是她负责,她一向忠心,主子即便知道自己中了毒,也没有怀疑过她,奴婢也是瞎了眼,看了一辈子的人,终究看走了眼,也被她骗了过去。直到主子逝世后,玛瑙被调去尚衣局,奴婢才知道她另有他主。这些年奴婢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就是想找出她背后的主人,后来终于被奴婢发现了端倪,宫女虽然进了宫,但每隔几个月都能够见家人的,玛瑙亲人尚在,但她从未去见过家人,奴婢有了怀疑,便使了银子让人查探,发现她家人已经改换了门庭,还与承恩公府的人有干系,奴婢这才知道,原来她早就投靠了皇后,主子中的毒,就是皇后差使她在香料里下的。”
原来是皇后。
秦王的双眼变得血红,转身就要往外边走,孙嬷嬷被他吓了一跳,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违背了主子的遗愿,连忙不顾尊卑上前拉住他,急急地劝道,“殿下,您别冲动,莫要辜负了主子的一片慈母之心啊。奴婢以前没有机会替主子报仇,这会儿玛瑙又一次替皇后害人,奴婢才有报仇的机会,在慎刑司时已经把所有都交代清楚了,皇后自有陛下惩治,您可千万别把自己折进去。”
“你放心,本王还有妻儿,不会胡来的。”秦王挣脱开孙嬷嬷的手,但是阴沉的表情未曾改变,他进直往外边走,孙嬷嬷不放心,跟了上去,就见他七转八转,到了一个偏殿,一脚踹正中间的房门,房里的废太子便露出形迹来。
废太子被秦王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身边的椅子挡在身前,高声喊道,“秦王,你想做什么?这里是父皇的御书房,难道你是想谋杀亲兄吗?”
秦王根本没听他的威胁,直接上前一步,一脚踹开废太子手上的椅子,上好的金楠木交椅,就在他的一脚下碎裂,废太子瞳孔一缩,肝胆俱裂,下一刻,就感到一股拳风逼来,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好,想要躲避,然而秦王的拳头比他更快,一拳重击在他颊上,打得他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吐出一颗带着鲜血的牙齿来。
废太子眼冒金星,勃然大怒,“放肆!秦王,你好大的胆子!”
秦王冷冷一笑,“这一拳,是本王替母妃打的,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子受母过,也是应该的。”
废太子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还未等他想明白,秦王又一个拳头打过来,“这一拳,是替父皇打的,你不孝不悌,枉为人子!”
“这一拳,是替太子妃颜舜华打的,你不忠不义,残暴不仁,枉为人夫。”
“这一拳,是替天下百姓打的,你不仁不爱,欺上瞒下,枉为储君。”
“这一拳,是本王替自己打的,你不友不恭,嫉妒贤良,枉为人兄。”
……
秦王手下根本不留情,拳拳到肉,等到禁卫军得到吩咐赶过来时,太子已经被打得青鼻肿脸,昏迷不醒了。
禁卫军看着废太子的惨样,浑身一个激灵,再看秦王浑身冒着煞气,显然是余怒未消,心中更是胆寒,小心翼翼地说道,“秦王殿下,大皇子受伤颇重,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您请停手吧。”
秦王抿着唇,看着禁卫军首领,“是父皇让你来劝本王的?”
禁卫军首领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他过于锋利的目光对视,“陛下并未知道此间事,而是皇后娘娘求见陛下,说是大皇子妃早产,形势不妙,想让大皇子回去守着大皇子妃生产,陛下同意,让属下前来带人。”
皇后?
秦王看着地上瘫成死尸一样的废太子,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既然皇后等得急,你便把人带走吧。”
禁卫军首领连忙应是,让手下把废太子抬起来,一刻也不敢多待,飞快地离开了。
秦王留在原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看着依旧呆住的孙嬷嬷,终于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孙嬷嬷,没事了,你回去后让人给王妃带一句消息,就说本王快要回去了,让她不必担心,安心等着本王。”
孙嬷嬷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应是,晕乎乎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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