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嫁入秦王府已经有一个月,顾清漪的日子过得与未出嫁时没什么不同,秦王整日不见人影,她饮食作息几乎是一个人,若不是有秋雁这个耳报神在,她几乎以为秦王歇在别人的屋子里。
这夜,顾清漪又是一人独眠,她睡得并不安稳,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立马惊醒过来,烛火摇曳中,映出秦王轮廓模糊的面容。
“王爷?”
“吵醒你了?”秦王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回来前应该是喝酒了,声音也不似以往清明,“本王去西暖阁。”
秦王刚坐起来就被顾清漪拉住,“不用,王爷就在这儿歇着吧。”她的声音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王爷这阵日子在忙些什么呢?”
“不过是朝中杂务,不必挂心。”
秦王并没有解说的意思,顾清漪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连王府的中馈都不让她操心了,更别提他在外边的政事。即便知道他是好意,她心中难免觉得烦闷,总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估计是酒气上头,秦王很快就睡去,顾清漪借着昏黄的灯光瞧着他的侧脸,苦涩地笑了笑,也闭上眼睛,迟迟入眠。
大半夜,她再次醒来。
滚烫灼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摸索着,粗粝的茧子在皮肤上划出一串串电流,她连忙咬住嘴唇咽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呻吟,就见秦王压了上来,伸手解开她身上的束缚,漆黑的双眸仿佛黑夜里的猎豹一样看着她,他低头亲吻住她的唇,温柔辗转,最后再无距离。
突如而来的刺激让顾清漪喘息出声,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糊,除了洞房花烛夜外,这一个月来秦王都没有碰她,这会儿怎么就不怕伤到她腹中的胎儿?
然而她根本顾不上多想,很快就在秦王温柔的动作下陷入沉沦,从他的动作中,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缱绻与爱意,仿佛她是他捧在手心的挚爱,独一无二。
一股前所未有的快乐冲击上心田,顾清漪仿佛看到百花齐放的绚烂,又似乎听到仙乐齐鸣的悦耳,情不自禁地揽住秦王的脖子,咬在他的肩膀上。
秦王身体一僵,与她共赴巫山云海,忽而低头吻了吻她濡湿的眼角,低声轻喃,“华儿。”
顾清漪下意识地应了声,继而便浑身僵硬,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身边人,心里翻滚起惊涛骇浪,所有的欢愉和旖旎在短短的一瞬间像潮水般褪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华儿?
华儿是谁?
他与她同房,只因为把她当作某个不知名的华儿?
看着发泄过后已经陷入沉睡的秦王,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与屈辱涌上心田,顾清漪的心口像是钝刀子凌迟般疼痛,瞬间泪流满面。
她时时警惕,终究还是陷了进去。
原来她只是个替代品。现今醒悟,为时不晚。
第二日,秦王醒来时便觉得不对劲,他身无寸缕,只盖着一层薄薄的蚕丝被,地下的被单亦是凌乱无比,显然是没有收拾过。身旁的顾清漪依旧在睡,眼皮红肿,眉头紧促,脸色憔悴又苍白。
昨夜种种瞬间涌上脑海,他的脸色变了变,双眸中难掩愧疚和狼狈,这时顾清漪翻了身,似乎要醒来。他莫名地觉得心虚,一直不敢面对她的目光,连忙起身穿上衣裳,匆匆离开了。
顾清漪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敲打一般一阵阵地钝痛,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搬动她,温热的毛巾在身上仔细地擦过,温和又体贴,这样的手法,应该是徐嬷嬷了。
后来又有男子的说话声,她猛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周大夫熟悉的面容。
“王妃,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徐嬷嬷喜极而泣,连忙拧了一块巾子放在顾清漪额头上,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连忙说道,“您昨夜感染了风寒,一大早就高烧不止,奴婢连忙请了周大夫给您诊脉,汤药这才煎好呢。”
这时含冬端着汤药上来,低声说道,“王妃,先喝药吧。”
这阵子顾清漪一直在喝药,早已经习惯其中苦涩滋味,也无需蜜饯甜嘴便一饮而尽,待含冬替她擦了嘴,她才对着周大夫说道,“我生病一事,不要告诉王爷。”
周大夫脸上现出难色,然而待看到她眼中的冷意时,一时不寒而栗,立马就点头,“小人明白了,只是王妃也需要静养,心绪平和,才能尽快痊愈。”
想来她因何生病一事,是瞒不住大夫的。
顾清漪既是羞窘又是难堪,脸色青白一片,“我知道了,周大夫退下吧。”
周大夫知道自己不招待见,可还是嘱咐徐嬷嬷等人如何用药用餐之后,才行礼退下。徐嬷嬷也挥退周围伺候的奴婢,目光含着隐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清漪主动开口,沙哑着嗓子问道,“嬷嬷,怎么了?”
徐嬷嬷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忧心忡忡地开口,“王妃,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还是和王爷分房睡吧。您如今是双身子,实在不宜伺候王爷,像昨儿个一般,王爷没个轻重,最后伤到的是您和腹中的孩子。”
顾清漪沉默下来。徐嬷嬷以为她生气,连忙低头道歉,“是奴婢多嘴了。”
“不,嬷嬷说得没错,我如今确实不方便伺候王爷。”
顾清漪想起义母的嘱咐,心中不知是何种感觉,即便是她如今能够和秦王同房,经过昨晚一事,也过不了心里的坎了。
徐嬷嬷并不知其中缘故,只当是她想明白了,连忙安慰道,“王妃也无需忧虑,这么些天下来奴婢冷眼旁观,王爷并非贪色之人,等到您生下小世子,又何愁不能固宠呢。”
“嬷嬷所言极是。”
顾清漪微微一笑,她当初嫁入秦王府,何尝不是抱着这等下心思呢,只不过是被秦王日渐一日的体贴迷乱了心罢了。若她能一如初心,就不会有今日的狼狈了。
“嬷嬷,我是不是该给王爷安排个通房丫鬟?”
关于通房丫鬟一事,徐嬷嬷早就想劝,只是怕她不高兴才忍着没说,如今见她提起,立马就点头附和,“与其等着王爷去找后院那些来历乱七八糟的姑娘,王妃还不如安排自己人,有了卖身契在手,日后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顾清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手上却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身上的蚕丝被,声音毫无异样,“那就劳烦嬷嬷先透露出些许风声,且看看这群丫鬟的反应,不安分的便处置了,再选几个老实本分的便是。”
徐嬷嬷连声应声,“王妃这法子好,借此可以辨一辨忠奸,好好地清一清身边人。”
果然不出所料,王妃要给王爷选通房的消息一出,原先还安分守己的丫鬟们再也坐不住了,霁月院一时变得群魔乱舞,她们自以为王妃病着无暇理会,有相当不少的一部分丫鬟开始争风吃醋,栽赃构陷,上演着钩心斗角的后宅手段,让听着徐嬷嬷转述的顾清漪叹为观止。
即便她从未小瞧过这群丫鬟,但也没料到她们居然有此手段。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含冬和秋雁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向她表明心迹,愿意日后配个管事,当个正经儿娘子。
含冬和秋雁能够守得住,并不代表其他人能够不受诱惑,特别是寻常伺候她的六个贴身丫鬟,平日里她们见秦王的机会最多,这阵子闹得最欢的也是她们,经常到顾清漪面前献殷情、表忠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免去伺候的思晴也闻风而来,“都是奴婢的不是,王妃您病了几日都不见起色,就让奴婢伺候左右,尽一尽奴婢的本分吧。”
顾清漪病了几天,一直没见起色,此时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着思晴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觉得讽刺极了,“不必了,免得让你过了病气,到时候无法处理中馈,徐嬷嬷一个人怕是处理不来。”
思晴脸上有一瞬间的犹豫,想来是在担心顾清漪乘机夺权,但是心底某些渴望战胜了权力欲,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奴婢伺候王妃是本分,岂会害怕过了病气?王妃,您就给奴婢一个伺候您的机会吧。”
顾清漪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既然你如此哀求,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便应了你就是。你手中的中馈都交给徐嬷嬷处理,你就回来帮管一管院子里那群不安分的小丫鬟,这阵子我没力气理事,她们愈发无法无天了。”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近身伺候,但是管理院中丫鬟也是一件美差,本着心底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思晴终究是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
待她离开后,徐嬷嬷才疑惑地问道,“王妃为何又让她回来?”
顾清漪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她既然想回来,就让她回来呗,嬷嬷只管稳稳地抓住中馈大权,日后她想要重新回去,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心底还有一个考量并未说出来,思晴之所以想回来,无非也是盯上通房之位,院子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丫鬟便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由她出手收拾那群人,可比她收拾来得划算。
借刀杀人,到时候丫鬟的仇恨可不就落在思晴身上么。思晴想要和她玩心眼,到头来也不知是谁算计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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