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自那之后,无论她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她都没有再留过一滴眼泪。即使是把那个人把她扔到满是尸体的地牢之中,她都倔强的忍着。
回忆之中,玄千山来到了比赛场地,今天的人比前几日明显多了许多。
擂台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影,玄千山在外围看了好一会也没见着玄影等人的身影。前方人多拥挤,玄千山不太喜欢这种拥挤,便没再上前,直接在外围看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看比赛的人出奇的多。比赛还没开始,玄千山的身后就围了许多人。
玄千山身旁站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这臭味让玄千山顿时五脏六腑顿时翻江倒海起来。强压下心中的恶心,玄千山脚下微动,不露痕迹地向旁边移了移。不过只是瞬间的空隙,那中年男子在推搡之间又紧挨着玄千山。
玄千山无奈,身旁已经没有位置给她移动。就算有位置,让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依旧是人挤人的场面。
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玄千山着实有些忍受不住,恶心已经被她压了一次又一次。
四下望了望,玄千山决定退出去。她对比赛的兴趣本就不大,当初答应玄影前来也只是觉得这个出庄的借口很完美才同意。
现在,比赛眼看就要结束。她要开始找借口和玄影分开。玄千山这几日也一直在想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让玄影有半分怀疑。
只是好几日下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
现在这种情况之下,玄千山也没了看比赛的心情。
这么想着玄千山便转身欲向后离去,然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退去又怎会是一件易事,玄千山试了好几次都只走了寥寥数步。身上也在此期间沾染了各种各样的味道。
这味道她讨厌极了,
就在玄千山纠结该放弃退后还是就这么待在原地时忽然一股温度覆盖在它的手腕之上。这温度很熟悉,玄千山不用看也知道是何人。
虽然他们之间的身体也就寥寥数次,但是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记错过。
玄千山没有抬头,低着头看着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的人,他的步伐很稳,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凡是他靠近的地方,那些人都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玄千山就这么跟在他的后面,刚刚还觉得眼前的路很长很长,长到一眼望不见尽头。现在也就只是一眨眼时间就走出了拥挤的人潮。
玄千山以为的失去温度没有预料之中到来,她也没有挣脱,任由着林安将他拉着。
好在道路上的行人已少了许多,只是偶有人才路过,也没有对他们行注目礼。
“为什么?”
来了悬崖边已经好一阵了。很久很久谁也没有说一句好,玄千山被林安这忽如其来的一句“为什么”弄得有些不明就里。看了看林安,只见他的脚已经在悬崖边,只需稍微动一动,就能跌入眼前的万丈深渊。
玄千山初见还有些紧张,片刻后又恢复了冷静。眼前的人是比自己大师兄还高出许多的存在,怎么可能将这小小的悬崖放在眼中。
“什么为什么?”玄千山终于想起了林安在次之前问的问题。
“明明讨厌人多的地方?为什么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陷入在这种地方?”
这句话犹如在玄千山平静的心中丢下一颗巨石砸出了惊涛骇浪。“你怎么知道?”
玄千山的确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其实用“厌恶”二字还更加确切一些。
但对于这一个缺点玄千山自认为隐藏的极好,就算是山庄的师兄们都以为她只是有些不自在人多的地方罢了,并没有发现她其实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林安没有回答玄千山的问题,重复道:“为什么?”
既然已经被林安看穿,玄千山很快便从震惊之中恢复神情,和林安一样眺望着悬崖深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很讨厌那种混在人群之中夹杂着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味道。可是我想我得适应啊!我不想看上去和其他人不一样!”
玄千山大约能猜到林安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秘密的。
上次在太平镇,她以夜孤舟之名和林安去往万物坊时,他们曾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之上也是人满为患。
在决定走上那条道路时玄千山在心中也曾犹豫了许久。
后来她也忘记是用什么理由去说服的自己。
现在她在次回想起来对于自己找的理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能想起的是在两人出发之前,林安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重要吗?”
“什么?”
林安道:“看上去和常人一样就这么重要吗?”
玄千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想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对我而言重不重要。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林安反问道:你只是想回到正常的普通的生活,只是觉得自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只是认为自己明明那么善良为什么会遭受到伤害,只是觉得上天何其不公……,所以以此来抗争?”
玄千山支支吾吾道:“我……,我……,我……”
“你可知道,上天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善良而对这个人有所优待。往往善良的人所遭遇的碎言恶语、荆棘载途就是要比那些心思歹毒的人经历的要多的多。善良的人是以他人为中心活着,他们看见的星辰大海,是世间美好。而那些人则不同,他们以自我为中心,看见的都是丑陋。你行医救他们看到的是你让让这群人活在万恶的世间之上,你是错的。”
林安的话一层一层地在玄千山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望着悬崖的双眼开始渐渐模糊,岩石峭壁开始出现层层重影,脚步虚浮地向后退着,一步一步。
林安继续道:“你不会踏入后者那种地步,所以你也可以不用太过善良。”
不用善良吗?从来没有人这么告诉过玄千山。
玄青跃夫妇从小教导她武功就告诉她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人,要做一能帮助他人的人,她一直把这个认知记在心中,且真的做到了。
也正如林安所说,她的确做到了,可是上天回馈给她的却不是同等的。有一段时间她开始深深的怀疑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不是错的。
“父亲说善良是每个人必须都要有的品性。我也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善良的。”
“你父亲说的没错,善良是每个人都要有的。可他却忘了告诉你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林安道。
“后来我知道了,却用了极大的代价!”
“你以为这代价很大吗?”林安反问道,“你所经历的种种,我查地一清二楚。不可否认你经历的的确要比常人经历的艰难了些,可这并不表示你所经历过的就没有人经历过。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他们每分每秒所经历的都比你要艰难数倍。你经历的只是精神上的折磨,可你知道他们呢?虎口之下夺食,千万人中厮杀活命?他们所经历的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你还有父亲疼,师兄爱,朋友亲。甚至你还可以反抗,复仇。可他们呢?只是一只行尸走肉!”
“林安,我知道你说地没错。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我不幸的人。的确他们经历过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可是我经历过的他们经历过吗?在经历过这样非人的折磨过后,谁没有渴望过回到之前的人生,谁又能真正做回正常人。”
林安望着崖底没再说话,玄千山也闭了言。
很久之后,晴朗无云的天空吹过一阵风。风很大很大,吹的风沙飞舞,吹得玄千山闭起了双眼。
很短暂的一阵风,像是眨眼而过一般,要不是吹乱了玄千山的三千青丝她都要觉得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风吹过,再次望向悬崖,悬崖上的岩石峭壁清晰可见,玄千山道:“我只是想做一个正常人罢了!难道我错了吗?”
林安问:“答案重要吗?”
玄千山反问:“不重要吗?”
“错,也没错!”林安道,“这世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心里上的疾病是难以克制的。有些人是天生就有,有人后天形成。难道他们这些人都不正常吗?所以,不要轻易的去判断一个人正常与否。你害怕人群只是一种怪癖,并不是病,也没必要把它当成病,非得要为难自己去克服它。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不该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之上。若你一直长此以往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你的计划永远不可能成功。”
玄千山望着崖底。
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林安。
在山庄的时候,她极力伪装的很自然很平和的与师兄们相处,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玄千山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很成功,没有一个人发现。可他到底是忘记了林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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