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人兑现心愿。”
师展想知道,夏如花让他跟她去一趟敬老院的目的是什么,夏如花却说了这么一句。
为了兑现心愿?
当假男友也是心愿?
把他的脸给老太太当搓衣板一样摩擦一遍,也是心愿?
师展突然想明白了,是为了让老太太把他当成那叫“贵生”的人。
这贵生对老太太来说极其重要,非要见一面不可。
而他师展可能就是像贵生的那个人,一个会说上海话的人。
“我的师展大帅哥就是聪明,一猜就让你给猜到了。”夏如花又来拍师展手说道:“你猜的都对,就是王老太太想见到一个会说上海话的叫贵生的人,就这么简单,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让你的俊脸当一回搓衣板,是我的不对,来,再次给你道歉。”
师展怎么地又成了她夏如花的大帅哥了。
“这事你要不说清楚,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师展假装生气地说道。
师展他现在很想知道,这叫贵生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或又是王老太太的什么至爱亲朋。要是不弄清楚这回事,如梗在喉,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事说清楚,就没意思了。”夏如花说道。
“为什么?”师展问道。
“你到石门洞村来一趟,让一个叫夏如花的人拉去当了一回义工,心里总是搞不明白这是为的啥,你不就会经常想起这事来,这样不好吗。”夏如花笑着说道:“给你留个念想嘛。还有一个,要是说白了,你肯定会说我这人太肤浅,做点事喜欢挂在嘴边,不好。”
“经常想起你来?”师展也笑了:“你放心吧,你的形象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忘不了石门洞村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姐姐叫夏如花。如果你不把这事说清楚,你真的会害我捉摸你一辈子,那肯定非常痛苦的事,这你也愿意?”
夏如花不是肤浅。
经历这件事,师展对她有新的认知。
她不像表面上那么看去很单纯的样子,其实是一位非常有头脑的姑娘。
“好吧。”在师展一再坚持下,夏如花还是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在夏如花还很小的时候,这位王老奶奶就是石门洞村有名的孤寡老人,五保户,没儿没女的,但为人很善良,全村的孩子都管她叫王老奶奶。
夏如花还是上小学的时候,这位王老奶奶就是犯老年痴呆症的一个人,全村没有几个人是王老奶奶能够记得或者想起来是谁的,夏如花可能是老人认识的唯一,说不清楚不怎么回事。
老人唯一记得非常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知青中,有一位上海籍的知青,到石门洞村来插队落户之后,对王老奶奶特别地照顾。
是一位叫王贵生的年轻人,在石门洞村的三年时间里,都把王老奶奶的生活起居照顾得非常周到,这事当时还当先进典型宣传过。
那些年月,农村还是用柴火烧饭,挑井水饮用。而王老奶奶家的砍柴挑水的一些活,几乎都是王贵生包揽了,王老奶奶总是对人说,王贵生就像她的亲生儿子一样亲。
后来,王贵生不得不告别石门洞村返城的时候,王贵生跟王老奶奶说,只要他回城有着落之后,就一定会再回石门洞村看望王老奶奶的,让王老奶奶一定要保重身体,等他回来孝敬她老人家。这句话让王老奶奶记住了,其他的事她全记不得,唯一记得的是王贵生是会来看她的。
王贵生返城后不到半年时间,王老奶奶一场大病后,就犯下了老年痴呆症,对以往的人和事她都记不得,今天遇到的人,明天她就不认识了。可是她总是记得王贵生会来看望她这句话,天天站在家门口,巴望着王贵生出现在她的面前。
三十几年时间里,王老奶奶都是风雨无阻地站在她自己的家,后来的敬老院的大门口前,一天五六次地等候着王贵生的出现,任凭谁的解释也没用,她就是相信王贵生一定会来看望她的。
一位上海知青回城,时间一长,村里也缺乏联系了,再说就“会回来看望”这么一句话,谁还会在繁忙的人生旅途中记得那么清楚啊。
这几年,王老奶奶已经躺在闲上起不来了,她已经有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眼看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地支撑着,总是想在她死之前要见上一面王贵生。
躺在床上的王老奶奶,还是每天都要让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到门口去帮她迎接”王贵生“的到来,一天必问三次,“我的好贵生来了没有?”。
大家也曾经想过办法,凭村里人的记忆王贵生的长相,找来几个人假扮成“王贵生”去看望王老奶奶,想就此了却老太太的这一简单又持久几十年的心愿。
可是还是不行,年龄大一点的或者年龄相仿的,没有一个是能让王老奶奶确认的“王贵生”。
王老奶奶她会拿出一张,王贵生当年跟她一起拍的黑白照片,她认识的王贵生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你说,当年的知青年龄,现如今基本上比夏如花的父亲还要大了,就是真的王贵生到了王老奶奶的跟前来,她也会说不是“王贵生”的。
事情就难在这里,王老奶奶只记得王贵生离开她那个时候的模样。
夏如花看到过王老奶奶宝贝一样藏在身上的那张黑白照片,那位叫王贵生的人的形象,夏如花印象十分深刻。
今天就在师展抱夏如花上花轿的时候,师展的脸庞在红盖头外在夏如花眼前一闪,马上让夏如花想起了“王贵生”照片中的形象来,太相似了。
夏如花在花轿行进的过程中,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让师展假扮一回“王贵生”,到王老奶奶面前去一趟,如果能让王老奶奶真的以为“王贵生”来看望她了,那么一位九十多岁老人的心愿实现了。
原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估摸着师展会答应陪夏如花她走一趟的要求。
结果,还真成功了,师展真的让王老奶奶以为就是“王贵生”来看望她。
听完夏如花的叙述,师展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老年痴呆症的人,只会记得头脑中已有的形象,这并不奇怪,老人的记忆就停留在王贵生离别时那美好又值得记忆的一瞬间,这也完全可以理解。
师展他的出现,就完全让老人的记忆重叠起来,就从长相上来说,这种概率也是非常低的。
师展想,我的父亲没当过知青,更没有来过箬溪这地方,从自身找肯定没有这种可能。
难道我的形象与气质,都与王老奶奶记忆中的“王贵生”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我说你伟大嘛。”夏如花说道:“你的出现,让一位老人期望了几十年的心愿得以兑现,让老人摸一下脸,不会睡不着觉吧。”
“这件事,你做得挺有价值的。”师展不得不承认,夏如花这样做,体现了她心地善良。
“这事,主要还是要谢谢你。”夏如花说道:“可能,在许多人看来,犯傻的王老奶奶,就为了跟王贵生见一面,见不着又能怎样?
我是想,也许这是老人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心愿,她才那么执着。
虽然你扮演的是假有王贵生,我们好像是在欺骗她。可是,你也看到了,最后王老奶奶是那么的……。”
夏如花还没说完话,突然有人进门来插话。
“哟嗬,你们还在这儿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