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沐晟已经将话挑明,黄山的顾忌也越来越少,但沐晟此来的目的,他还是不明白。堂堂一个西平侯,亲自屈驾来到镇远帮,如果没有大事,他定能不会亲至。
“侯爷高义,晚辈仰之弥高,但请容许晚辈相问:侯爷今日屈驾前来,不知有什么事情是晚辈可以做的?”
沐晟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黄山道:“朝廷派本侯坐镇云南边陲,是为了能够让边境安宁。如今风云将起,四方豪杰以及各路孤魂野鬼都齐聚南诏城,眼看着就是一场杀戮。倘若被一些局外的动乱分子趁虚而入,必将影响道边关的安宁……。”
沐晟顿了顿,又看向黄山,见黄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便接着说道:“本侯一直不曾介入江湖的争端,但眼前的争端似乎又与朝廷之事密不可分。一旦有好事者得知应文的来龙去脉,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山这才猜明白沐晟道镇远帮的真正原因,按捺着心中的暗喜问道:“既如此,不知侯爷有什么计划,只要能用上晚辈的,晚辈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沐晟和李浩相视一笑,李浩悠然抚掌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武当弟子,不愧是席祯的弟子。侯爷因身份的原因,不便涉足江湖事,但这件事又非管不可,所以侯爷希望能以黄帮主为主导。侯府中有一批高手,黄帮主可以支配,他们也一定会以黄帮主的命令为准。只是侯爷很想知道,黄帮主打算怎么面对这件事。”
黄山大喜,有西平侯府暗中相助,侯府的高手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如此一来,自己的胜算就越来越大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黄山喜笑颜开道:“现在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毫无所知。所以我要首先弄清楚到底有什么人来到这里,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李浩赞许地点点头道:“也是,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最起码我们目前所知道的就有吐蕃哈鲁太子一行人。只是朝廷一方有没有派出人,派出了什么人,我们不得而知。黄帮主任重道远,这些人恐怕要尽快查明。”
黄山皱了皱眉,目前扑朔迷离的状态呀的确让人头疼,但这个哈鲁太子,自己却是印象深刻。
“哈鲁太子,我在袁州府见过此人,而且他们的人逼死了我的师兄,我本来就迟早要找他们的,没想到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红枫村后山的那一个场景,又突然浮现在黄山的脑海中。师兄裴云最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死在哈鲁太子的活死人手中,这笔账一直都记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不管他们是谁,我想只要他们不是来自同一阵营,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不是相同,我想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做到共同进退的。人来得越多,反而更加容易各个击破,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引他们出来的办法了。”
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在黄山的脑中突然蹦了出来,求仁得仁,他们需要什么不妨就给他们什么。只要他们都一一浮现了,那么再各个击破,就不会是什么难事了。
见黄山言之凿凿,似乎胸有成竹,沐晟和李浩不由得放心了一半。黄山虽然年纪轻,但处事沉稳,料想也不会无的放矢,这是今天沐晟和李浩对黄山的第一印象。
正聊间,有人突然前来报信,说是徐源之弟,帮中徐春被杀,被人弃之城外。黄山登时感到纳闷,明明自己一再三令五申,帮中人尽量不要外出,为什么徐春还能引来杀身之祸?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为什么又要杀一个帮中的小喽啰?
沐晟和李浩见黄山有事,而且今日来镇远帮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欣然辞别而去,并允诺不日便有侯府护卫持书前来。
黄山送别沐晟和李浩,随即便随着来人来到城外发现徐春尸体的地方。
蔡阿六早就在现场,见黄山前来,感到惴惴不安,生怕帮主责怪。黄山见到徐春,脸色紫黑,双眼圆睁,嘴巴张开,似是惊恐而死,又似中毒而死。
责怪他人已然没有什么用处了,黄山脸色凝重,问蔡阿六道:“徐春经常去的地方还有经常遇到的人去查一查,或许能找到线索。”
蔡阿六连忙应允,黄山蹲下身子,将徐春的上衣轻轻撩起,发现在徐春的胸口上,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掌印。黄山一惊,徐春不是死于中毒,而是死在这掌力之下。能发出这等掌力的人,武功绝非平常的泛泛之辈,定是江湖上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但既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为何又会朝一个镇远帮籍籍无名的小喽啰下毒手呢?
很多念头在黄山心底涌起,到最后,一种不安的情绪突然遍布全身。黄山神色冷峻,这掌印看起来很是熟悉,看来有人开始先动手了。
“好好抚恤家人,多给点银两,然后好生安葬。”
蔡阿六支支吾吾,黄山深感不悦,便再问道:“怎么了?难道有问题吗?”
蔡阿六压着嗓子,将声音压倒只有他二人能听到:“抚恤金向来都是账房出,但徐春的哥哥,正是我们的账房徐源。其实我一直在想,徐春一向好赌,他的死,会不会与赌有关。”
徐春又是一惊,账房徐源一向是忠厚老实的人,因此才放心将整个帮中的账目交给他打理。虽然他只管账目,并不接触帮中的决策,但他却是能容易知道帮中绝密事情的人,莫非徐春的死,真的不一般?
不多时,徐源闻讯而来,见到自己的兄弟惨死,自然是涕泣泪流。黄山不忍,百般安慰之后,才将徐源带回帮里,让蔡阿六等人寻了个地,将徐春葬下。
在帮里,又安慰了许久,才将徐源心境平复下来,因为毕竟黄山心中有很多疑惑,徐春死了,能够给他解惑的,或许就只有徐源了。
徐源是个忠厚的长者,在帮里也颇有人缘,因此,当得知徐春被杀后,又有很多帮众三三两两前来向他致哀。但帮众前来致哀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帮主,面对徐春之死,会不会给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说法来。
黄山一一安抚帮众,并承诺三日后帮内会召开大会,商讨对策,这才将帮众们支走。直到帮众们走之后,只剩下黄山和徐源两个人时,黄山才徐徐问起一些事情来。
“徐大哥,看来你在帮中人缘不错,可见你也是一个值得可交的人。徐春的死,我也很悲痛,还请你节哀,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相问,还请徐大哥能够直言不讳。”
徐源一阵惶恐,连忙欠身道:“帮主,你这话是要折煞我了,承蒙几任帮主看得起我,让我管理帮里的账房,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帮主有话问便是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山沉默了片刻,便直直问道:“那好,徐春是不是经常去赌博?经常去哪里赌博?还有他最近是不是经常出门,以及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徐源努力地回忆了一会儿便回答道:“帮主,我弟弟他的确是好赌,但是赌场具体在哪里,这个我也不知,因为我从来就不涉足这些。不过听旁人常说,这个赌场应该在城南的某个地方,这个我想是可以查到的。”
“至于他最近有什么反常,我觉得也就是前两天,他突然说等他赚到了很多大钱的时候让我跟着一起享福。我起初并不在意,因为他经常觉得他会赢很多钱。然后那天他还问我关于韩大侠的事,因为我也一无所知,所以他也就没有再问。”
黄山点点头,他知道徐源肯定不会说谎,便安抚道:“这些天你就住帮里吧,我怕有人会对你不利,在帮里别人还不至于前来找事。但是这期间,如果你能想到一些什么,还请告诉我,好生歇着去吧。”
徐春问过徐源关于师傅的事,只是帮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韩大侠是假的,如此一来,想必徐春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能找到那个赌场,或许事情会有进展,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应该把卫月华接回来了。
卫正的伤已经渐渐稳定,只需要静养便可,他在荡山寺,自然有荡山寺的僧人们照顾。卫月华在寺中一则并不方便,二则自己也有很多事,想知道卫月华的意见。毕竟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能够为他解惑,甚至想到更好的方法。再则,多日不见卫月华了,黄山心中着实是想念。
徐源半是感激半是羞愧,感激则是帮主称呼他为徐大哥,同时又将其安排地很妥当,还要为弟弟的死找个说法。羞愧的是,他明明跟弟弟说过韩大侠不在,但他因为害怕被责怪,没有说出来。
黄山当然知道徐源还有些事没有说清楚,但现在的情况是,镇远帮一定要团结,一定不能人心分裂,否则眼前这道坎很难迈过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前去把卫月华接回来,卫月华不在,很多事他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有了主心骨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