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你可知这马五梭是什么人?”杜泗骑在马上,摇头晃脑笑着问裴凤。
裴凤暗自道:“你的朋友,我又怎知道他是谁?再说了,他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杜泗没有理会裴凤的表情,兀自说道:“他有个儿子,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郑和。”杜泗故意将郑和两个字拖得声音很重。
裴凤忍不住呛声道:“杜老先生是欺负我一介女流没有见识么?他姓马,而他的儿子却叫郑和,老先生是那我寻开心么?”
余政捋着胡须一阵呵呵直笑,裴凤偷偷白了杜泗一眼,从现在开来,他二人的确没有什么恶意。
杜泗轻咳一声道:“郑和本来就姓马,只是因为功高,皇帝才赐他姓郑。郑和原本的名字,凤姑娘你可是再也熟悉不过了,他就是马三保。”
“马三保?”裴凤浑身一颤,登时就想起那个满脸写着阴险又阴阳怪气武功高强的人来。
“对,马五梭就是郑和,不应该说是马三保的父亲。本来我也很纳闷,但是我经过影壁的时候,见影壁上的九个大字,才约莫猜到,马三保本来就是云南人。”
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裴凤暗自又心惊了起来,这些宫廷官场轶事,他一个江湖老者又怎会知道?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以前真的是锦衣卫?还有这余政,见怪不怪的样子,莫非也是过来人?
“凤姑娘,我们都知道,你对我们都还心存怀疑,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妨直说。”杜泗和余政相互对视,微微点头道:“我本名不叫杜泗,我叫杜华泗,而余政老弟本名余五奇。十五年前我还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夫长,而余老弟则是御林军副统领,我们二人都通归你义父指挥。”
杜泗叹了一口气,仿佛又回到那些峥嵘的岁月中,自己在梅殷的帐下冲锋陷阵,屡立奇功。而如今,人早已变作一堆黄土,驾鹤西去了,又怎么能不徒增伤悲?
“对,十五年前风云岭,我们都参与过,只是那时候我们都是职卑位轻,凤姑娘你并没有将我等放在心上而已。”余政接着说的话,其实也是最实在的话,那是偶的杜泗和余政,只不过是小兵,谁又会在乎一个小兵呢?
“那又如何?”裴凤固然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不是朝夕就能建立的。
杜泗正要解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唐正龙父子三人骑马一路狂奔而来。裴凤皱了皱眉,随即又长舒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唐正龙父子三人满脸的怒火,呈品字形将裴凤三人围住。
“唐掌门,你们这是为何?”
杜泗明知故问,他知道唐家父子肯定不会与裴凤善罢甘休,他不担心唐家父子的武功会高到哪里去,但唐门的毒,却是让人闻风色变,不得不防备。
唐正龙拱手道:“杜大侠,余大侠,你我相识少说也有十余年,虽算不上至交,但多少还有交情。今天我们冲着她来,还请杜大侠余大侠不要插手为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还请二位大侠谅解。”
杜泗正要相劝,裴凤满不在乎地说道:“唐正龙,我敬你是一条响当当有原则的汉子,所以才没有对令郎痛下杀手,只是略施惩戒。本以为你们唐家人能够懂得进退,没想到你却如此不分是非对错,真当我怕你唐门的毒么?”
杜泗心中一阵懊悔,暗自忖度责怪裴凤道:“凤姑娘啊凤姑娘,本来凭着我和余政的这点薄面或许双方还有得谈,可你这句话是将退路彻底堵死了啊!”
杜泗和余政进退两难,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权衡利弊之后,决定一旁观战。若裴凤能胜,则万事皆休,唐正龙也怪不到他们头上;若裴凤不能赢,危急之时,他们二人还可以最后出手。
杜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唐兄,既如此我二人各不想帮,但我有一言,还请唐兄三思。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令郎错事在先,她行事狠辣在后,唐兄是堂堂君子,还请三思。”
杜泗说完,便和余政拍马走到一旁,意思很明确,你们可以开打。
唐正龙红着眼,咬牙切齿道:“好,那我倒想问问竹叶青,杀人不过头点地,犬子有错你大可以杀了他,何必用如此残忍的刑罚?”
裴凤见杜泗和余政到了一旁,便不紧不慢抽出宝剑喝到:“唐正龙,你的儿子就是儿子,别人的闺女就不是掌心的肉么?那日幸好被我发现,要不然,你让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有何颜面活在世上?那样是不是比一刀杀了她还痛苦呢?你自己教子无方我替你教了,你反而还责怪起我来了。难道非要传出江湖上去,让江湖人都来耻笑你唐门么?”
唐正龙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自己虽然怒不可遏,但又不得不承认裴凤的话有几分道理。
唐正龙正踌躇间,一阵骂声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妇人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口中还兀自骂道:“唐正龙,你哥没用的东西,老娘嫁给你算是瞎了眼,害儿子的仇人近在眼前,你却能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真是没用的东西。”
来人正是唐正龙的夫人沈惜春,沈惜春一边骂,一边拔起双刀从马上飞身而起,双刀如泰山压顶朝裴凤砍去。
找到了仇人,沈惜春红着眼,找找狠辣招招都砍向裴凤的要害之处,这打法竟然丝毫没有章法,看来沈惜春早已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想着报仇了。
裴凤一边躲避一边喊道:“好,来得好,一家子都来了,这也好,省得我以后一个个面对你们了。”
裴凤被失去理智的沈惜春逼退了几步,也不由得心头腾地冲天火气,裴凤怒道:“哼,真当我竹叶青的外号是捡来的么?”
说完,裴凤飞身而起,一声娇喝,长剑自上而下刺去,渐渐直取沈惜春的头顶。杜泗惊吓的出了一声冷汗,可千万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剑尖眼看着就要刺到沈惜春的头上,沈惜春丝毫不在意,不退反进,双刀一绞,反而朝裴凤的脖子砍去。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沈惜春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母豹,完全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
裴凤没想到沈惜春会如此不顾一切,原本她只是想逼退沈惜春,并不是真的非要杀她不可。因此,眼瞅着剑尖就要到,裴凤强行一扭身,剑招撤了回来。但这时沈惜春的双刀已然扑空,招式已老。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裴凤横起一脚,踢在沈惜春的左肩,将她踢退了十几步。
唐正龙在一旁瞅的真切,连忙咬着牙怒吼道:“这是家事家仇,就不要顾及什么江湖规矩了,我们一家人一起上,先报了仇再说。”
说罢,唐正龙一声怒吼,飞身而上,双掌凌空朝裴凤拍去。唐飞臣和唐飞虎也在这时候拔出长剑,同时飞身攻向裴凤下盘。
一家四口同时来袭,杜泗和余政看得心惊胆战,但裴凤愣是丝毫没有乱,她隔开沈惜春的双刀,短剑横胸,同时长剑直接刺向唐正龙。
唐正龙一双肉掌,怎么敢碰灵锋宝剑的锋刃,连忙撤掌落地,同时双腿一阵连环朝裴凤下盘扫去。
裴凤一纵身拔地而起,避开唐正龙的扫堂腿。
叮叮两声脆响,唐飞臣和唐飞虎的长剑齐齐被灵锋宝剑斩断,两人握着断剑,惊讶地连手都在发抖。唐正龙看在眼里,他终于领略了灵锋宝剑的威力,因此再也不敢轻易造次。
裴凤一声低喝,长剑手腕一沉,灵锋宝剑朝唐飞臣唐飞虎的长剑横扫过去,同时身形再次用起梯云纵,沈惜春在唐正龙加入混战之后,也开始慢慢变得理智起来,这样反而给了裴凤很大的压力。
只见裴凤面若寒霜,冷声道:“既然你们一家子都想找死,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倒要看看是竹叶青毒还是你们唐门的毒更毒。”
裴凤舞起宝剑,一阵寒光瞬间将自己牢牢裹住,愣是令谁也不敢轻易触碰。陡然间,裴凤大喝一声,趁着唐正龙寻找破绽之机,疾疾刺向唐飞臣。
沈惜春和唐正龙没有想到裴凤会突然出手,想要阻挡时已经来不及,这时就只有站在唐飞臣身边的唐飞虎能够出手拖住裴凤。但令人惊讶的是,唐飞虎居然趁着混乱没有出手,眼睁睁看着裴凤的宝剑在唐飞臣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唐飞臣吃痛,捂着脸满地打滚嚎哭,唐飞虎这时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怪叫着持断剑朝裴凤扑了过去。
唐正龙心惊,连忙双掌再次打出,这回,唐正龙的掌风竟然呈现出墨绿色。杜泗一阵心惊,他知道唐正龙终于被激怒了,也终于开始用毒了。
裴凤挥起衣袖,袖中一阵掌风以更加剧烈之势迎着唐正龙而上,墨绿色的掌风瞬间朝唐正龙扑去。唐正龙丝毫不乱,正在裴凤以为推开这一波毒的而暗自庆幸的时候,才发现几根细细的银针朝自己袭来。原来唐正龙出掌不但用了毒,还用了暗器。
裴凤情急之下躲开了几枚细针,但也有一枚银针刺进了自己右腿脚踝处,登时裴凤便觉得中针的地方一阵发麻,甚至差一点点就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