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这是舒景乾关于鲛人所有的记忆。

其实他失忆前,说的话是真的——我那么喜欢你。

可我,还是忘了你。

第二天,云朗风清,天气晴好。

舒景乾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只见阳光穿过树叶,在水面上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辉,荡碎了一池的涟漪。

而鲛人,正浮在水面上,身披华光,嘴角噙着笑,俊美的不似人间所有。

只见他张开了手臂,在水里蹁跹舞动着,身姿轻盈而魅惑,举手投举间,尽是风情。

舒景乾冷笑了一声,正准备张嘴骂他一句“娘娘腔”,却瞧着鲛人突然并拢了十指,微微一收,指逢里竟有流光闪动。

而后,那成片的流光,随着鲛人的动作,慢慢穿梭,交叠,织成了一张细密而透明的轻纱。

阳光底下,闪闪发亮。

舒景乾被眼前这如梦似幻的一幕震到了。

鲛绡,居然是鲛绡!

传说中价值千金,遇水不濡的鲛绡!

只见那鲛人十指轻弹,挣断了藕断丝连的鲛丝,然后拎着薄纱,缓缓上了岸。

他“走”的极慢,身后跟着一片明媚的阳光,头上撑着一片胜放的烟霞,如同海神一般,缓缓来到了舒景乾的面前,将鲛绡搭在了他的头上,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唤了一声:“我的新娘。”

舒景乾有些愣住。坦白说,刚才那一幕太过煽情和美好,饶是他一个纯爷们,也有些受不了。

要不是屁股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面前的男人根本就是个禽兽,他搞不好会一时脑热,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脸好,身材好,活也好。

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舒景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会想那档子事。

话说,他这是被|操上瘾了吗,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

鲛人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道:“我想把我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你。”

舒景乾裹着一身轻若鸿羽的鲛绡,有些纠结的看着面前的鲛人。

没想到这老禽兽煽起情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那什么——”舒景乾定了定神,问道:“你既然和传说中一样,能歌善舞会织绡,那是不是,也会泣泪成珠呢?”

“会。”鲛人弯下了眉眼,问道:“要看吗?”

“要!”舒景乾立马来了精神,这可比看猴戏有趣多了。

鲛人却是笑了一声,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眼泪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掉就能掉的。”

舒景乾撇撇嘴,“那要我给你两巴掌,帮你找找感觉吗?”

“小东西。”鲛人靠在了树上,轻飘飘的说:“自遭遇屠城以来,我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流过泪了。”

从此之后,也不会流泪了吧。

一瞬间沉默过后,舒景乾唤了跟他一声“鲛”,而后又改口道:“临溪。”

“嗯。”鲛人将他捞进了怀里,抚顺着他的头发,道:“再唤我一声。”

“临溪。”舒景乾依言又唤了他一声,然后咬了咬嘴唇,道:“如果你还顾念旧情,我能不能,求你放我离开?”

鲛人的动作一滞,问道:“为什么?你不想留下陪我吗?”

舒景乾摇摇头,“我得走,我有我的抱负,有我的梦想,我不可能留在这里陪你蹉跎。”

鲛人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有些犯嗔,“可你从前说过喜欢我。”

舒景乾有些吃痛,皱了皱眉,说:“是啊,我从前是很喜欢你,因为那时我没有别的玩伴,所以心心念念的全是你。可你却霸道的抹去了我的记忆,把我从你身边撵走了。现在你想把我找回来,我的心却已经不在你这里了。”

鲛人放轻了手劲,问道:“那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舒景乾打开了他的爪子,道:“我后来结识了不少朋友,也有了心仪的姑娘,我将来或者考取功名,或者接手酒坊,不论怎样,我都不可能和一个鲛人在一起。”

鲛人:“那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修炼成人。”

舒景乾皱了皱眉,“修炼……成人?”

这听起来,就和双修一样扯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鲛人算不得是妖,他们生来就有类人的上半身和鱼尾,他们的美貌和智慧是与生俱来的,根本不需要格外的修炼。

鲛人却是一脸的笃定,“我可是鲛王的儿子,有着鲛人里最强大的血脉,想着分化出两条腿来,并不困难。”

“那——”舒景乾扬扬眉,道:“你试着变成女人,让我上一顿。”

鲛人:……

舒景乾叹了口气,“你这老淫鱼,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舒景乾到底还是离开了。

他知道那老淫鱼的脾性,独断专权,说一不二,说要你走你就得走,说你要你留下你必须留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鲛人骨子里的王者之血作祟,反正,他很霸道就是了。

所以,舒景乾将刀刃抵在了脖子上,以死相逼,“你是要我活着离开,还是死了留下陪你。”

鲛人放他离开了,从此变成了一蹲望夫石。

他每天坐在岩石上,眺望着舒景乾来时的方向,那幽深的树林,娇艳的野花,熹微的阳光,交错着,铺成了一条虚虚实实的路。

四季流转,岁月变迁,那树叶绿了又黄,野花开了又落,路尚在,而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日子,一过就是两年。

两年,对寿长的鲛人来说,也许不过弹指一瞬间,起码曾经是这样。

可如今,他突然有点食不知味,度日如年。

等到熬来了又一个春天,他在粼粼碧水中打了个滚,然后百无聊赖的唱起了歌。

歌声悠远而动听,惹了河面上成片的鲤鱼翻滚腾跃。

他唱的很凄凉,很投入,很忘我,直到听着岸上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叱喝:“别唱了,难听死了。”

那声音里多了一丝成熟男性的低沉,却隐隐还透着一股子娇憨。

鲛人一个兴奋,险些呛死在水里。

他往岸上看去,只见一个相貌非凡,气质出众的男子,正拎了一坛子酒水,长身玉立在岸边,笑问道:“舒某自酿的酒水,取名浣春,鱼兄可要尝尝?”

“我不是鱼,”鲛人喉咙动了动,百感交集道:“我是鲛。”

“鲛兄。”舒景乾笑了笑,冲鲛人伸出了手。

而鲛人就这他的力道,一跃上了岸。

两年不见,舒景乾的眉眼张开了,多了一丝英气,个头也窜高了,身材颀长而挺拔。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见他勾起了玉脂粉唇,笑问道:“鲛兄如何这般看着我?总不会是两年未见,一见面就想着上我吧?”

“我倒是想。”鲛人伸出手,想着抚摸一下舒景乾的脑袋,却又及时打住了,伸手捞来了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口。

舒景乾脱掉鞋袜,将脚丫子浸到了水里,问道:“你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想你,盼你,等你。”鲛人回答。

舒景乾笑了笑,“不错,嘴皮子功夫倒是见长了,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鲛人放下了酒壶,将手覆在舒景乾的手背上,问道:“你和心仪的姑娘,成亲了吗?”

“没有。”舒景乾拿脚丫子拨着水面,道:“你那两宿,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我似乎没法对着女人勃|起了。”

鲛人一怔,悄悄攥紧了拳头。

只见舒景乾眯着眼睛看了过来,问道:“说真的,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施加了什么妖法?”

鲛人摇摇头,“没有,我可以对着海神发誓。”

“是吗。”舒景乾苦笑了一下,“那一定就是我着魔了,病入膏肓了,不然怎么会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到和你纵欲呢。”

鲛人:……

舒景乾从胸前取出了一方帕子,打开之后,现出了一片黑亮黑亮,如同打过蜡的鳞片,问道:“这是你的吧?我七岁那年,你拿来给我疗伤用的。”

“嗯。”鲛人点点头,随手取走了鳞片。

“这是前不久,我从存放儿时的玩具箱子里翻出来的,也不知我当时明明失忆了,为何还将这鳞片存放了下来。十五岁那年,我离家出走,明明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却偏偏要来河边,想来,也是有什么驱使着我吧。”

鲛人攥住他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舒景乾抽回了手,道:“我今天来,是想着彻底做个了断的。”

鲛人面上一僵,还不等开口,只听舒景乾说:“我不想再画地为牢,自我折磨了。你或者死了,了却我一桩心事,或者来到陆上,陪我一起生活。”

鲛人愣了一下,只听舒景乾继续道:“你不是说自己没有族人了,那么你跟着我,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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