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关盼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妇人的暗示,都是劝关盼赶紧给亲妹妹和小姑子安排个好人家。
关盼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关晴的她一律推拒,钟溪这边她听得很仔细。
可惜是真的不尽如人意。
简而言之,钟溪耽误了花期,不好找人。
陈三太太坐在关盼旁边,说道,“妹妹啊,我知道你想给溪姑娘找个好的,只是溪姑娘确定是耽误了,我跟你说的这个娘家表弟,他人真的不错,性情极好,家里头有些底子,没有兄弟姊妹,前头那位太太只留下一个姑娘,溪姑娘若是不喜欢,交给家中长辈抚养,也是无碍,那些不好的,我都不敢跟你提,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陈三太太正是造船那家的太太,钟锦跟他们家合作,都在新码头上砸了银子,因此关系亲近。
关盼跟陈三太太的关系也好,知道她是个实在人。
关盼苦笑一声,叹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婆母实在是怕了,她给人当继室,结果险些落了个恶毒名声,跟我们交代了,绝不让溪儿给人当继室,有孩子的更不行。”
孙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的要求,就是不能让钟溪去给旁人养儿子,就怕跟她一样,落得如此结果。
陈三太太闻言,笑道,“不碍事,我推辞了就好,咱们给孩子当亲娘,都整日里战战兢兢的,生怕没把孩子养好了,当继母的,更是不容易,就怕养了一回,还遇上白眼狼。”
关盼道,“我婆婆也是这样说的,辛苦姐姐你给我家小姑操心了,我回头肯定跟我婆婆说说。”
关盼听了一脑袋娶嫁之事,等酒席散了,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她这两年都不能出门,人多了便觉得嘈杂。
钟锦那边刚刚把白县令送走,回来得更晚。
关盼看他进来,道,“怎么样,白县令有什么交代。”
“没什么交代,也就是托我照看他买下的几处田产铺面,又托我找商队,将他母亲送到北边去。”
钟锦说道。
他喝了些酒,在关盼旁边坐下,“不过白县令一走,也不知道能来个什么样的,像他这样的官可不好找。”
白县令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官,每年修桥铺路,加固堤坝,还操心田地的收成,断案也断得清清楚楚,去年还在梅州城一个大户家的儿子给处置了,梅州城风清气正,跟别处不一样,都是他带来的好处。
关盼可是知道,有些地方官员年年给本地的商人要银子,不然就断了你的活路。
“不指望来一个像白县令这样的,只求他别胡作非为就好,”关盼顿了一下,又说,“老太太要出远门不容易,我回头送她几个侍女一路伺候,别出了岔子。”
“你安排就好。”
钟锦说道。
两人说来说去,又说到了妹妹们的婚事上。
“叶家的那个我已经打听我好,说是没有大问题,回头他来梅州城办事,咱们再见一见。”
钟锦道。
“那就好。”
关盼心说总算有个合适的苗头了。
正说话呢,门被敲响了,钟溪和关晴两人带着孩子进来了。
关盼一看不对劲,关晴抱着的是积玉,钟溪怎么抱了个小姑娘过来。
关盼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一双漂亮眼睛,眉眼轮廓比寻常孩子更深些,衣服料子很好,一看就是精心照顾的,不像是谁家不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才两三岁的样子,哭得眼睛通红,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是我爹爹的小姑娘。”
积玉去拉人家的手,哄道,“妹妹不哭,妹妹乖。”
关晴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刚才跟积玉一追着玩儿,在前面院子里捡到的,她也说不清楚她爹娘是谁,就先带过来了。”
钟溪想把她放下,小姑娘却不情愿,紧紧靠在她怀里,把积玉的手推到一边。
关盼道,“积玉,别拉妹妹的手,人家是女孩子。”
积玉不情不愿地放下,去屋里拿了玩的东西出来,喊小姑娘下来跟他一起玩。
钟锦道,“我这就叫人去找找,谁这么心大,这么好的小囡囡都能丢了。”
这谁说得明白。
没多久小姑娘已经不哭了,被积玉拉着手满院子跑。
傍晚天色已经黑了,院子大门忽然被敲得咣咣作响,青苹忙去看门,看见了刘大。
“刘庄头,你怎么过来了。”
青苹询问道。
后面站出来一个年轻男人,瞧着二十五六上下,急得满头是汗,说道,“我今日在贵府参加酒宴,回去发现我女儿没有带上~”不等他说完,青苹就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只觉得一言难尽,说道,“您快进来,姑娘跟我们小少爷在一起玩儿,刚刚吃了晚饭。”
钟锦和关盼也听到了动静,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堂屋。
男人一看见自家女儿,赶紧把人抱起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放心。
这人是白县令今天请过来的,钟锦跟他不熟,不过还是没忍住,说道,“俞二爷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够把孩子丢在我们家,多亏没被人带走。”
关盼还没见过当爹的这么心大,能把闺女给丢了。
俞恪很是愧疚,说道,“今日被白兄逮着灌酒,伺候我的人也是新来的,一时糊涂,便把婉婉忘了,真是麻烦了。”
关盼笑道,“敢把女儿忘了,您家太太只怕是不让您进门的。”
俞恪把女儿放下,蹙眉低声说道,“我与她娘已经和离,我一人照看婉婉,才知艰难。”
关盼忙说了声抱歉,俞恪倒是不在意,“无妨,性情不合,便分开过了,也不是大事。”
婉婉这时候朝门口跑过去,喊了声哥哥,俞恪一惊,定睛看见门口有个小男孩。
钟锦道,“那是我儿子,比婉婉大一岁。”
俞恪这才放心,关盼说道,“俞三爷应该还没吃晚饭,我叫人去安排。”
这会儿天已经黑尽了,俞恪再从庄子上赶回城里,怕是不太方便。
俞恪也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心中悔恨非常,心说他真是喝酒昏了头,竟然连女儿都忘了,还得麻烦别人。
钟锦道,“俞三爷今日便留下吧,我听说你是骑马过来的,小女儿娇弱,不能骑马,坐马车又来不及。”
俞恪赶紧道谢,钟锦便仔细跟他说起小姑娘下午的事情来。
俞恪这才知道,自己女儿是被人家妹妹捡到的。
父女二人便留下了。
晚上钟锦躺在床上,对关盼说道,“我做父亲的,真是万般小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糊涂的,几杯酒下肚,那么漂亮的小姑娘都忘了。”
关盼道,“这人是哪儿的,从前也没见过。”
“我也不清楚,正月里到梅州城的,白县令只说是北边来的。”
钟锦道。
关盼也不再多问,钟锦说道,“你看婉婉漂亮吗?”
“婉婉漂亮,难道我生的儿子不好看?”
关盼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