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卫军领命掉头而去,剩下的人则护送着鱼公公与兰子义赶回家中。兰子义住的地方只是小院落,不是繁华地段,街也不宽,平日往来行人不多。可这次当兰子义与鱼公公回到家时却见自家门口街上堵得全是人,仔细一看竟是府中家丁小厮拿着棍棒聚在街上列队,看样子是要干仗。
兰子义见状吃了一惊,他下马走上前去问领头的道:
“你们不死守家中怎么到街上来了?”
那些家丁们驻在街上本就心慌,这会见到兰子义与鱼公公赶来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那个被问话的仆役答道:
“卫侯你可算回来了,正是代公征我们上街来的,说是你遭了难要去救你。”
兰子义闻言咂舌叹息,而鱼公公这时也已经下马走上前来,他问道:
“既然代公调了你们救人,那他人呢?这么半天怎么没见你们过去?”
仆役搓着手满脸为难,他道:
“本来是代公和两位将军火急火燎的回来,说是卫侯你遭了难,要我们拿上棍棒上街,可等我们上了街代公却被仇家两位先生给拦在了院子里,现在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兰子义闻言高声说道:
“都回去,没事了!这么多人挤在街上让街坊们看见像什么话?”
仆役们听到兰子义下令如释重负,三三两两卸杖而去,兰子义与鱼公公则分开人群快步往院里去,刚进大门便听到里面仇文若苦言劝谏道:
“代公不能去啊!若真是如代公所说,那这些人是冲着代公来的,代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接着便听到桃老幺说道:
“笑话!我家将军搏虎兰三郎的名号就是在这京城里拼杀出来的,从来只有将军作虎吃人,何来有虎吃他的说法?”
仇文若有伤在身,说了几句就咳嗽不止,仇孝直便接过话说道:
“两位将军连同代公自然是勇不可当的万人敌,可这里不是战场,代公不能动刀杀人,你们好不容易从人堆里冲出来已是走运,又怎么能在撞回去呢?”
呼延浩说道:
“少爷有难我等怎能不去救?这府上养的家丁不全是人吗?人手一根棍只能将那群乌合之众大腿,现在就是用他们的时候!”
仇文若闻言都顾不上自己咳嗽,穿着气叹道:
“呼延将军,你也知道卫侯府上家丁都是从李世子府上借来的,这些人全是承平日子里养出来的娇嫩人,若说让他们伺候主人生活,那是好手,但要说让他们出去拼命格杀,那是要他们去送死啊。”
仇孝直也说道:
“代公,京城不比北镇,这里的家丁就是端茶递水的,不是你们将军府里弓马骑射的亲兵近卫,用不得啊!”
而兰千阵听了这么多明显没了耐心,他吼道:
“我已经够对不起孩子他娘了,再让孩子有闪失我还哪有脸面苟活人世?你父子两人在我儿家中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眼看着我的儿在外送死,死的又不是你们的儿!”
然后兰子义与鱼公公就听到了扑通跪地的声音,只听仇文若哭诉道:
“代公若嫌我贪生,我这就出去往那人群里去迎卫侯,定不让卫侯一人受难。可是代公,您不能去啊!”
兰子义听到这里回头和鱼公公换了个眼色,然后鱼公公咳嗽了一声,两人便转过影壁进到园中,只见兰千阵与呼延浩、桃老幺已经寰甲持刀立在院中,仇家父子正跪在地上苦劝。见鱼公公进来兰千阵三人赶忙拱手作揖,又见兰子义随着一起回来兰千阵也长出了一口气,
仇家父子见兰子义与鱼公公进来也互相搀扶着起身,鱼公公并未着急回应兰千阵,而是先吩咐仇家父子道:
“你们有伤在身,先去休息吧。”
父子两人正弯腰拱手做着揖,得令后偷偷抬头看向兰子义,见兰子义点头父子两人才谢过后离开。
鱼公公等着仇家父子离开,然后有让台城卫把院中和正堂里的侍女仆役全都支走,自己自
顾自的走入厅中坐上了正坐。兰千阵摘了头盔带着其他人跟着鱼公公进屋,见兰子义衣衫
褴褛兰千阵小声问道:
“子义你可还好?”
不过没等兰子义开口回答,鱼公公就先发飙了,他指着兰千阵怒骂道:
“有我在子义能有什么事?不过几个乱民而已能把卫侯怎么样?满脑子想的尽是砍砍砍,你当这里是塞北草原啊?”
兰千阵等人被鱼公公臭骂,各个噤若寒蝉,鱼公公骂了几句后也觉不该把个公爵这样奚落,于是便吩咐道:
“坐下说,站着像什么话?”
兰千阵等人这才敢各自坐下,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抬头去看鱼公公。坐在正坐上的鱼公公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去找茶碗,却发现并无人备茶,眼尖的卫军立刻遥声吩咐其他院中仆役为这边上茶。这边鱼公公则数落兰千阵道:
“刚才来的路上子义都和我说了,你个老小子跑回来没错,那种情况要是你落到了乱民手中被人当街打耳刮子才是真丢人,跑了不丢人。”
兰子义听到打耳刮子这句又想起了自己刚才被人围攻的惨痛回忆,顿时低下头哀叹了一声。鱼公公听到叹息看了眼兰子义,兰千阵则在这时插话道:
“我也是想出去就子义......”
话未说完兰千阵便被鱼公公大盾,鱼公公道:
“京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再说这事背后自有别人指使,你贸然行动才会被人抓住把柄。”
兰千阵毕竟是个武将,虽有政治嗅觉却并不热衷于此,他听说乱民是受人指使,惊呼道: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竟然有人敢指使暴民围攻公候,岂有此理!是谁指使的?”
兰千阵话刚说完便意识到此事的种种蹊跷,只想了想兰千阵便自言自语的问道:
“莫非是章首辅做的?所以今日迎接我后他才早早脱身离去?”
鱼公公闻言冷哼道:
“算你还长脑子。幸亏你半路改道来了子义这里,要是你先往行在去怕是根本没机会脱身。”
这时茶水已经端上,鱼公公接过茶碗嘬了一口后叹道:
“这是下马威,让你个丘八吃点苦好知道知道厉害。”
兰千阵叹道:
“可这下马威我就算吃了也伤不到我半根毫毛,只会让我记恨他章鸣岳,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鱼公公摇头道:
“要么你个鞑子怎么支配在外砍人呢?人家首辅的心思你根本猜不明白。
今日你要是被乱民抓住,只是杀你威风都够你吃一壶的,堂堂代公被乱民所辱,这话传出去你还有脸在朝廷待吗?要是你没控制住一时动了刀子更好,御史台、大理寺都在他章鸣岳手里,你又在京城,闹出人命来你看看诸位大人会给你安个什么罪名。你还记恨人家章鸣岳呢,这事是乱民干出来的,他们是京城百姓,你除了吃哑巴亏还能如何?起兵清君侧?别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