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落在地的董嗣贤听闻来者是兰子义,吓得浑身发抖,他回头向后望去却看不见自己进来的路,挡在他眼前的只有人,准确的说是只有人腿,因为那盏灯笼实在是太暗,除了兰子义的脸能看个大概之外,周遭所有人都只能看见腰部以下,在向上看便是漆黑一片。
董嗣贤现在觉得被拖入阎罗殿中受审也就是这种感觉。
兰子义坐稳之后笑看地上的董嗣贤东张西望,过了一会之后兰子义才开口道:
“董公子,我已经报上名号了,公子难道不与我客气两句?”
董嗣贤听到这话算是被点醒,他回过头来看着兰子义,愤怒与恐惧集同时冲入他的头脑,将他撞得颤抖不止,不能自已。董嗣贤冲着兰子义吼道:
“姓兰的!你算计我!”
站在兰子义后面的桃逐虎和站在董嗣贤身后的桃逐兔听闻此言本来打算动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董嗣贤,不过兰子义早一步察觉到了两人的动作,便抬手制止了两人,兰子义笑道:
“算计你,我算计你什么?”
董嗣贤道:
“你故意派人来引我去赌,现在让我身负巨债,好要挟我,这还不叫算计我?”
桃逐虎闻言道:
“你个烂赌鬼算个是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我家少爷算计你?你也太抬举自己了。”
桃逐兔则道:
“董公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你拉进赌场似得,我半年前第一次来赌场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把你拉进赌场,害你算计你的?“
董嗣贤被桃家两兄弟说的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最后只嘟囔了一句:
“你借我银子害我越陷越深,这还不叫算计我?”
桃逐兔闻言笑道:
“董公子,你当初哭着喊着求我借你银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兰子义这时笑道:
“董公子不必惊慌,只不过是借了几两银子而已,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两千两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
董嗣贤听闻兰子义所言长出了一口,他放下捂住鼻子的手摸着胸口为自己顺气,可这样一来他流血不止的鼻子便没了照应,两行鲜血就此染红了他的衣服前襟。
兰子义看着董嗣贤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只是在这种灯光之下兰子义的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狰狞。
那董嗣贤手忙脚乱的想要止住自己流淌的鼻血,但更让他兴奋的事情是兰子义所说的话,董嗣贤以为兰子义这样开口是想放过他,于是他便高兴地问道:
“那卫侯是打算让我走了?”
桃逐兔闻言失声笑道:
“你从哪听出来这层意思的?我家少爷什么时候说要放你走?”
董嗣贤道:
“他刚刚不是说两千两银子不算什么大事吗?“
兰子义悠然笑道:
“两千两银子对我不算大事,但那也是我的银子,我可以把银子扔了,可以把银子融了,也可以把银子捐庙里打布施行善,怎么都行,但是董公子你可要记住了,无论我怎么花我的钱,那都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替我想办法。”
董嗣贤被兰子义的一番话弄得晕头转向,他不知所措的问道:
“那卫侯你要干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你不要这样吓我啊!”
兰子义看着董嗣贤这幅快被吓哭的样子笑的更加灿烂,不过在董嗣贤看来兰子义的面容只是变得更加狰狞,于是董嗣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哭道:
“卫侯你要什么你就说啊,你让我干什么都成,不要再吓我了。”
兰子义见状心里直摇头,他朝后伸出手去,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仇文若便从怀里取出已经写好的文书递到兰子义手上。兰子义拿过文书递给董嗣贤道:
“我不要什么,只要你把你老子的名章和他右佥都御史的印鉴拿出来给我就好。”
在兰子义提出要求之前董嗣贤的脸上还有意思希望,等听到兰子义的话后董嗣贤脸上再无人色。董嗣贤道:
“你,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桃逐兔这时厉声呵斥道:
“叫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董嗣贤道:
“有了我爹的名章和他为官的印鉴,便可以以我爹的名义发送公文,卫侯你让我拿这两样东西出来,万一你发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全家人头可就没了。“
兰子义心想这个浪荡子虽然是个废物,但多少还知道点事,不至于傻得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兰子义打了个响指,说道:
“三哥,把欠条给我。”
桃逐兔听到吩咐便将怀里所存的,董嗣贤之前签署的欠条递给身旁的马场青壮,传了一圈之后从兰子义身后递了出来。
兰子义拿着欠条在董嗣贤面前晃悠道:
“董公子,我也知道,你家老头子虽然是清官,但真要出去凑,两千两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拿这银票要挟你的意思。”
董嗣贤道:
“既然如此卫侯就把和我之间的账一笔勾销,咱俩就此别过,如何?”
兰子义闻言冷笑,他道:
“董公子,你还是没有明白现在的形势,我不是要挟你替我做事,我是要请你帮我个忙。”
董嗣贤闻言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兰子义抬手制止,兰子义继续说道:
“董公子先不要着急拒绝我,听我把话说完。你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赌桌上钱,但你也应该知道你爹和你爹背后的满朝大臣与我兰子义势不两立,现在你欠了我这么多钱,如果传出去,你爹怎么做人?你怎么继续做人?你赌钱只是一点个人爱好,最多只是惹你爹心烦,但你要是问我借钱去赌,那可就是与满朝大臣为敌,到时候你爹都要完蛋,没了你爹庇佑你可怎么办?“
兰子义见董嗣贤听到话后心智动摇,便又向前移近了些,凑在董嗣贤耳前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公子,我肯让我三哥借钱给你是因为我愿意拿你当朋友,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意。我已经想你展示了我的心意,你也得要有所表示才行。你欠我钱的事情不能走漏出去,走漏出去你家就得被朝中大臣喷出来的口水淹死。所以只要你把你爹的印章拿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就行,我保证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到时候无论我干了什么,反正你爹东西丢了,你一推二五六,剩下的事情便与你家无关,你有的是借口解释清楚。”
接着兰子义伸手说道:
“银票!”
站在兰子义一旁的月儿闻言便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来塞给兰子义,兰子义拿了前后道:
“董公子,你爹好歹也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结果你来赌场耍钱却穷的要四处借银子,这也太寒酸了。你家老头子那是你亲爹,结果他连银子都不肯给你,你这么维护他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回去跟他说,虽然你欠了我兰子义的银子,但你愣是没答应我去偷你老子的印鉴?你觉得你爹会被你的这份孝心感动呢,还是会把你腿打断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再出门呢?“
兰子义说道这个份上,董嗣贤已经彻底动摇,他那双三角小眼睛在眼眶里一个劲的打转。兰子义见时机已到,便趁热打铁的说:
“董公子,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你帮我的事情我保证替你保密,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不会牵连你家,不仅如此今后你的赌资我全包了。这五百两便是你的定钱。”
说着兰子义便晃了晃手中银票。那董嗣贤本就因为他爹不让他赌心有怨恨,现在在兰子义的威逼利诱之下哪里还能坚持的住?见了兰子义的银票董嗣贤口渴的直咽唾沫,他道:
“卫侯此话当真?只要我把我爹的印鉴拿出来你就替我保密,还要给我银子?”
兰子义笑道:
“那是当然,只要你肯帮我把你爹的东西拿出来。来签了这份军令状,答应替我办事,这五百两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