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对方真正武功如何,第一下能够一击而中多是有偷袭成分。徐晟不敢大意,急忙牵了文菁的手,朝着门的方向跑去。在经过柜台时,徐晟随手摸了几粒碎银子,扔给了店掌柜,权当是饭钱。
二人不作停留,来到店外。看外面的情景时,倒让徐晟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站着一大群身披素衣的僧人,手中皆是执着长棍。回头望一眼系在树上的马时,也不知去向,想来也是被这帮和尚弄走了。
徐晟一手握拳,将骨头攥得“咯吱”作响,握着文菁的另一只手却是更紧了,几乎要捏出汗来。他只能苦笑道:“真是一波未平后,一波又起,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帮好不晓事的和尚!”
未等他们有过多的想法,为首的两个和尚已经举起手中的长棍,扬着朝二人袭来。徐晟不得已,松开握着文菁的手,一个闪身就朝前面而去。借着轻功,他一跃而起,同时抓住两根棍棒,用力一甩,将为首的两个和尚放倒在地。紧接着,他又接连使出迷踪拳的三招,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和尚打倒在地。
招式的间隙,徐晟以余光瞧了瞧文菁,她也是没有闲着,使出了绕指柔翼剑让一旁的三五个和尚尽数退了回去。趁着第二波攻势还没有有效组织,徐晟急急抓了她的手,沉声道:“咱们走!”转身朝南而跑。
一炷香时间,耳边早已没了和尚的叫喊声,只剩潺潺的水声。徐晟渐渐放慢了脚步,开始观察周围的景物。再走几十丈路,水声却是越来越大,文菁自语道:“想来前面就是钱塘江了吧!”
一听到“钱塘江”三个字,徐晟心中一动,要不是后有追兵,他真想陪着心爱之人安逸地游览一番。文菁却像是记起什么,突然停住了,说道:“晟哥哥,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为何?”徐晟自是十分不解。“因为,那个和尚提到的六和塔就在这附近了!”文菁尴尬道。熟悉地理的她之前也是光顾着跑,没有注意四周。
文菁带着他转悠了片刻,在一个小土坡上遥望到一座宝塔,只剩塔尖在树梢间显现。徐晟疑惑道:“那就是六和塔了么?”文菁沉吟道:“虽然我也没去过,但在花港观鱼南边,钱塘江边的宝塔十有八九就是六和塔了吧!”徐晟点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真的不能去自投罗网了!”
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周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一个身影在丛林中若隐若现,无法辨别是谁。
徐晟暗自心惊,拉了文菁,想要尽快离开。没走两步,又见前面远远地站着一个人。像是从平地里突然冒出来一样,二人都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去六和塔!”一低沉的声音喝令道,直接传入两人的耳中。
徐晟更是惊疑不定,一时间呆呆地立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文菁小声嘀咕道:“却是什么人在此故弄玄虚?”
“进六和塔,此事还有商量余地!”声音虽然不高,却是充满了威严,让人充满了压抑的感觉。
徐晟哪里顾得上许多,果断往前走。刚刚迈出一只右脚,却见一片树叶在空中盘旋着飞了过来。他初时还以为是普通的落叶,并没有放在心上。
树叶慢悠悠地飘落下来,逐渐向二人靠近。就在刹那之间,徐晟瞧出了不对劲之处,大声道:“菁儿让开!”说话时,一个强行欺身,横到文菁面前。
看似飘飘然的树叶擦着徐晟的右臂而过,只一下,就让他感觉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身后的文菁看得清楚,那树叶似锋利的刀片一般,划破徐晟衣服的同时鲜血渗出。
文菁上前一步,关切问道:“晟哥哥,没事吧!”徐晟掀开被划破的衣袖,瞧了一眼手臂,道:“不碍事!”
文菁抽出一块手帕,给他仔细地包扎。徐晟朝周围问道:“不知在下和师妹得罪了何方高人?”
“哈哈哈……”一笑声从远而近,回荡在林中。让二人心中稍安的是,声音并不阴冷,反而带着些正气。
文菁心中想着,以这人摘叶可以杀人的武功,要想全身而退,几乎是没有可能,不如去一趟六和塔,直面这一切。念及此,她说道:“前辈,我们去六和塔便是了,只求不要再伤我师兄!”
二人并排,朝着六和塔的方向而去。不多时,来到一座巍巍的十三层宝塔前,立刻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百十个和尚手执棒棍,围了上来。
“尽数退下!”还是那苍劲有力的声音。众僧听罢,都一个个拖着棍子而回。文菁心道:“这么有威信,想来是方才在店中提到的六和塔住持了!”
等到群僧尽数退却后,一高大威猛的身影从塔中稳步走出,缓缓朝着他们而来。二人看时,那人批一身皂色衣衫,参差不齐的乱发用戒箍勉强束住,浓眉赤眼中透露着沉稳与老练,整个是一副未剃度的行者打扮。此外,他右边的衣袖空荡荡地挂着,缺了一条手臂的特征甚是惹眼。
徐、文二人心中几乎是同时惊道:“行者?断臂?难不成他是赫赫有名的武松?”虽然差不多同一时间猜出,原因却是不尽相同。徐晟小时候就听母亲王氏和廖三讲过打虎英雄的故事;文菁却只是从周侗和方百花平时透露江湖有关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得出。
他们猜的没错,眼前的住持正是梁山泊排行第十四,却因为当年在江南征战而断臂的天伤星行者武松。
推断出他就是武松之后,文菁感觉到被“请”来的原因基本上一目了然了,就是血洗炉峰山一事。由于上一辈的关系,徐晟几乎要把“武伯伯”三个字脱口而出,却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武松冷冷道:“是时候替我那三个冤死的弟兄来讨回公道了!”
二人俱是大惊失色,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徐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却不知从何说起。尽管如此,他依然警觉地望着武松,生怕突然出手。刹那间,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只求能够保得文菁的周全。
武松并没有任何动作,冷漠道:“我武二平生一双拳专打天下硬汉,不会对你们两个小辈动手。此番请你们前来,只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尔后又继续说道:“令尊文教主什么时候过来,我便什么时候放了你们!”
徐晟心中稍安,一方面自己和文菁暂时没有危险,另一方面却担心如果文教主真的到来,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思量之间,一个小沙弥已经走了过来,躬身道:“二位施主,里面请!”
二人看了一眼小沙弥,在去看武松时,见他已经转身朝塔里走回了。徐晟小声问道:“菁儿,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向武伯伯解释其中的阴谋?”文菁却是皱着眉,只是摇头。
由于武功上巨大的悬殊,他们只能选择乖乖地听从,暂进塔中,从长计议。小沙弥将徐、文二人带到了塔的最高层,道:“施主可以在这一层任意活动,早中晚都有人送饭过来,小僧告辞!”说罢,转身下了楼梯。
徐晟沿着楼梯往下一看,拐弯处赫然站着两个武僧打扮的和尚,再从栏杆处向远处眺望,横亘在眼前的是钱塘江,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大约有数十丈高。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武伯伯好不晓事,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文菁道:“我只担心,我爹爹过来后,和他斗得两败俱伤。”徐晟默然不语,和她在这层转了转,有三四间客房,其中必要的生活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暂时倒没有其它不便之处。
徐晟问道:“刚刚怎么不直接向武伯伯解释清楚?”文菁反问道:“换做是你,会相信我们的一家之言么?”徐晟想想也是,就连一向相信他们的燕青也变得如此谨慎,更别说其他人了。正自烦乱之时,文菁道:“有一种人,他们的严厉不可侵犯,即使是他们的错,你也不能当面指出,只能找机会拐弯抹角的说出来。你这武伯伯如此,我爹也是如此!”
听她如此一说,徐晟更觉得刚刚没有解释的必要了,问道:“可是,等你爹过来了,如何才能避免他们之间的争斗?”
文菁叹道:“别无他法。等我爹来时,只能由我来阻拦爹爹,你来阻拦你的伯伯。即便他们彼此恨之入骨,总不能对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结义兄弟之子来动手吧!到时候,咱们再对两个高手各打五十大板,或许有点作用。”
“何谓‘各打五十大板’?”徐晟不解道。
文菁解释道:“就是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事情的真相,并且我来批评爹爹没有管好手下,你来批评你的伯伯胡乱扣押我们。虽然说是批评,但实则是保留了这两个当世高手各自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