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一说我昏过去的时候,手里头还死死攥着那颗莹白色的珠子,怎么掰都掰不开,老梁也是好说话,心说这么小的珠子单卖也卖不出去,姑娘喜欢就当送给你拿回去吧。???中??文网w?w?w?.?8?1?z?w?.?c o m
胡子老板也在边上帮腔,就是就是,我们赚钱不赚命的。
所以珠子现在,还在我的手上。
秦初一看到那颗珠子的时候,本来没什么反应,直到看到我突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眼睛像泄了洪一样拼命地流泪才反应过来,这颗珠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是,把我好好地放在床上之后,他对着台灯仔细地琢磨。这才想起一个人来,影子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鹤,间阳村的鹤,那个把所有人往外面推,最终笑嘻嘻地牺牲掉自己的奇怪男人。
秦初一叹了口气,把珠子又塞回到了我的手里。
已经到了半夜,仍然没有一丝睡意。醒来之后什么都没说,蜷曲身子坐着,眼神里什么睛彩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鹤的珠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里是北京,是潘家园啊,怎么会在这里呢,不可能不可能啊……
秦初一肯定是不敢睡的,支张凳子坐在我边上,防止我又昏过去。嘴姐唠叨了很多次,我还是没耐下性子去医院检查,总觉得不打紧,毕竟红楼梦里面,贾宝玉听说秦可卿死了,也会急火攻心吐一口老血,人之常情,情志所迫。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扯开床上的被子,迅下床穿鞋子。鞋子一只倒在床头柜边,另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床底下。矮下身子捞出来,解鞋带,动作像是机械一般,快而又生硬。
一旁的秦初一本已有些困意了,头像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被我这么一搅和,立马惊醒,忙问:“小恙,你要去哪?”
“潘家园。”我头也不抬,闷声答道。
“去干什么?”
“找梁老板,我要问问他是从哪个地方进货的,这个珠子是打哪儿来的。”
秦初一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坐到我边上,把我搂了回去:“半夜了,潘家园早关门了。”
我懵了,抬头一看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亮堂堂的,心思却酸涩的很。是啊,这个点儿了,我去干什么呢……
再回到床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抱腿,蜷缩,呆。
秦初一有些无奈,回答椅子上的时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不用去也可以,我们不是加了梁老板微信么。”
对啊!我怎么忘了!我赶紧跳过去,手指戳着屏幕一道道划。
——梁老板你好,我今天傍晚在您那开过石头,我想问问,那颗珠子是从哪儿来的?
想了想还是不够周全,立马补充——珠子的钱我会补上的,请您务必告诉我来源。
秦初一皱了皱眉头:“你这么问,他会以为你怀疑他走私呢。而且都什么点儿了,梁老板又不是年轻人,大概早睡了吧。”
他的话惊醒了我,我一下意识到自己似乎失礼了,而且还失的十分彻底。我这个样子,是想折磨谁呢,自己?梁老板?还是秦初一?
气瞬间就泄了,整个人瘫在床上分外的累,仿佛每块骨头每块肌肉都开始分崩离析,向着空气中缓缓游走。
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就是来旅游的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初一也累了一天了,但不太放心我,拿了床被子铺在沙上,准备给我留大一点的地方,翻身舒服。我忽然支起身子,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眼眶红红的,直到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回过来,躺在身边,枕着一张枕头,衣服还穿着,囫囵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身体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抽缩着,什么话都没说,但什么都已经懂了。
他的胳膊在我的手里,结实而充满安全感,头刚一碰上,就沉沉地睡去,仿佛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流血伤痛的夜晚……
****
早上,一阵短暂的手机震动把我震醒了,过了几秒,接着又是一声。
我一下跳了起来,秦初一也被吵醒了。这一晚我们都没怎么睡好,稀奇古怪的梦让我在梦里也累得几乎虚脱。
等到从床上起来才现肌肉酸的不行。秦初一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招呼我过去:“梁老板来信息了。”
我立马扑过去,围着手机看。刚起床,眼睛还没能全睁开,手机背光极其刺眼。
——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得早,手机关机了。
——你说那珠子啊
打字太慢太麻烦,后面是语音消息,大概意思就是,这珠子他不是一手拿到的,是从别人那里批的。一些从偏僻地方来的人会向他们兜售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一个人管一大片区域,从各地老百姓手里收,有真有假,但大多是假的。这珠子是跟着同一批石头进来的,兜售的那人听口音不是沿海的,倒像是西北的。但那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颇有些神龙见不见尾的势头,所以要逮住再问个究竟,有些困难。
西北……我脑海里过滤着这层信息,很有可能,珠子就是在那拉孤山上被人捡到的。但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这么小的珠子,怎么可能从一堆土渣渣里头被人现,太难了吧,更何况当时珠子是一串,要捡到也一定会有好几颗,这样卖起来还能提价,怎么就只有这一颗呢。
秦初一跟我有着一样的疑问,不过还是回了信息给梁老板,意思是您有空多留意着,有消息就给我们回,因为那个珠子跟一个朋友上代传下来的非常像,想寻个完整的,算圆了梦。
梁老板很客气,说只要被他看到,一定问个清楚。
“咔嚓”一声秦初一给手机锁屏,直接躺回了床上。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惹得人睁不开眼。天空难得露出点蓝,空气一下子好了很多。
“样儿,今天要不要再去附近逛逛,有可能找到其他珠子啊。”秦初一的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没休息好。
我摇头:“不会的。那人来自西北,要真现了不可能分散被人找到,更何况兜售的小贩一个人管一大片地方呢。我们还是等着消息吧,梁老板那里最靠谱了。”另外想了想,又说道:“昨天累了一天了,今天好好休息吧,你太辛苦了。”
他心里一动,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低头亲吻我的额头。
莹白珠子在秦初一的手里,还是那么温润透亮。他举起手对着阳光,透过珠子看去,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跟周边的环境很像,却又有些虚幻,像是平行的另一个空间。
秦初一忽然坐起:“我有一个猜测,只是猜测,你要不要听听?”
我转头看他,意思是继续说。
秦初一顿了顿,开口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一颗珠子是自己跑出来的?”
自己跑出来?他看我一脸疑惑,继续补充。
“鹤是有法力的,脑子又灵光,不可能在生死那一刻什么都不做。所以我的意思是,这颗珠子有可能有着鹤的意识,自己从土堆里跳了出来,跳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有可能还直接跳进了商贩的手里,让他不得不带到北京,卖给潘家园的梁老板。”
这个想法天马行空,但仔细想去,好像又没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是不是有意识地在找我们?它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去潘家园,还是梁老板的摊子,还恰好掐在梁老板拿出箩筐的时候被我看到了?那要是我们不去呢,直接就回酒店了,还会不会碰到它?”
问题连珠,秦初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对啊,他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一开始是珠子有意为之,那后来的事情,包括那个抓阄,仿佛都是上天在安排,一环扣一环,突然觉得天上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不禁有些瑟缩。
“这个过程我们先不管,反正东西已经到我们手里了,接下来是该怎么处理。”
“我们就把自己当成鹤,如果鹤在最后一刻,觉察出了一丝生机,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自己,还要让我们再次现他,一定会用我们能够理解的办法。”
“对,这个办法,最好只有我们能理解……”
电光火石,有个小火苗“蹭”的一下在我俩的脑中亮了起来,我们几乎同时说道:“梦境!”
****
这世界上的梦师,没几个了吧,正好能参透这其中奥秘,还能明白一系列的由来,非我们莫属。我突然觉得这个想法特别的有道理,甚至有道理到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它。
整个人被一道突如其来注入的能量拉直,一下子力量充沛精神满满。
“这里头很有可能藏着梦境,要不要试试?”秦初一将珠子递到我的手里。经过他的体温,珠子已经温润了不少。
入梦。
我的心噗通地乱跳,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都值得一试。鹤不是梦师,直接在里面套叠一个梦境有些困难,更何况当时的情境又十分紧迫,所以很有可能这个假设只能是个假设。但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呢。
我合掌捏紧珠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试试。”
第一次入梦的对象不是人,我心里总觉得没什么把握。在床上平躺下来,由于紧张,指腹都能感觉到心跳的波动。这种状况不太对,好像自从上一次入梦失败之后,我就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秦初一看我迟迟不闭上双眼,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明天再试试吧。”
“不。”我摇头,“时间不等人,鹤如果是在向我们出信号,那一定得快一点。”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挺身坐起来,两手拉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双肩包,从里头掏出一个塑料小盒子。盒子被透明隔板隔开一小格一小格,形形色色的药片在里头就跟珠子一样莹润。那是妈妈在我们旅行出门前塞给秦初一的,包治各种旅途小毛病,样样齐全。
我拿起一颗白色药丸,问秦初一讨了杯水,囫囵吞下大饮一口。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秦初一眉头紧锁,看得出他比我还紧张。
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事实,我缓缓抬头,低声说道:“我觉得……我的能力好像在减退。”
安眠药的效果不会骗人,先是眼皮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地拉扯,再然后,困意像潮水一样向我喷涌而来,从头到脚,整个人沉沉地被埋入这无法控制的睡意之中,飘摇起来。
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面前出现的不是任何熟悉的场景,而是那一望无际,黑咕隆咚的虚空地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界之处,出现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永远回不去。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身体一直在飘,根本没办法选择性地停在某一个点上。但突然,我又开心起来。如果这里面没有梦境的话,我又怎么会能进入这样一个地方呢。大方向看来是对了。
鹤,你在哪里?
随着身体不断地前行,我的眼睛死死地扫过每一片区域,都是一模一样的黑,甚至连其他声响都没有。我期待眼前会出现那道亮白色的门,但始终一无所获。
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愈焦急,恍惚间觉得有几次即将突破这层藩篱,但却像是刨土刨到了一半,上不去又下不来,身体紧绷的都开始瑟瑟抖。
刚刚还在缓慢飘行的身体,突然之间就开始剧烈旋转起来,我一个没注意,突然有种栽落下去的始终感从全身上下袭来,眼前的黑色虚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身体不停地向下坠去,无论手臂再怎么胡乱抓挠,就是没办法稳住。
焦急、紧张、失望、害怕……各种情绪全都上来了,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再往下跌,魂都要跌没了吧……
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体戛然而止的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去,虚空之中的隧道里,一只胳膊抓住了我的衣袖。(未完待续。)xh:.218.2o4.13